游子归乡
作者：芳草柒柒
| 夜色如水，天空满布繁星，青桐镇的星空总是能让久不归家的人驻足观赏。孙致远刚下火车，拖着简单的行李走在青桐镇街道上，虽是黑夜，他却很有兴致要慢行，对于一个已经快十年没有归家的人来说，也许慢行才是追忆岁月的最好方式吧。当孙致远走到满是梧桐树的街角时，他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那个白衣少年，听到了年少的自己许下的承诺。孙致远想到这里，于是开始快步向前，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那个年少的自己，他一定会把当年的承诺一一实现。当他走近街口时，发现哥哥孙致安带着侄子皓扬在家门朝他招手，“致远，走快点啦！”皓扬虽然只是很小的时候见过孙致远，但是也大喊着“叔叔，快回家吃饭啦！” 孙致远听到至亲的呼唤，便大步流星地朝家的方向走去。还没等他走到家门，孙致安便出来接过行李，对着皓扬说道：“皓扬，快叫叔叔，这就是你那在美国留学的叔叔啊，认不出来了吗？” “你这小鬼，都长这么大啦，来，让叔叔看看抱。”孙致远一把揽住皓扬，只是皓扬长得太快，早已不能让人抱着高高抛起了。于是孙致远便捏了捏皓扬的鼻子，“你这孩子，长得都快有叔叔高了，快说说看在学校乖不乖？” “嘿嘿，不告诉你！”皓扬见叔叔问学校的事，便调皮地挣开孙致远的手，一溜烟跑回家里去了。 “这孩子，就是贪玩，跟你小时候一样。”孙致安见皓扬调皮，便跟致远说起了皓扬小时候的事。“你走的时候他还太小了，那么久没见你，都认生了，等过些时候就会黏着你不放啦！” “我倒是觉得小孩子小时候调皮的好，要不太乖了就没自己的主见了，我就喜欢这样的皓扬。”孙致远笑着说道。 “对了，程岚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程岚是孙致远的未婚妻，在美国留学期间，他们在一次的舞会上相识，后来两个人情投意合，便发展成了情侣。孙致安听弟弟提起过很多次她的名字，所以便想探探弟弟的口风，“下次两人要是一起回来就把喜事办了，爸妈可想这个未来的小儿媳了。” “她还有些事没办好，刚好我也还没安定下来，这次回来时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的，办完后我们再结婚。哥，这个事先不要和爸妈说，我也还没想好呢。”孙致远刚从美国拿到生物工程的博士学位，还来不及和等女友一起便匆匆赶回国内。他也没和家人详细说自己的情况，所以就请求哥哥先保密。 兄弟两个边走边聊着走进家门，就听见覃梅芳笑着从厨房的窗口探头出来，“你们俩，快点把东西放下，我可是准备开饭喽，致安你去叫爸妈过来。呀！你们看皓扬这猴急样，他都等不及了。”厨房里，皓扬已经捧着个大碗盛好了慢慢一碗饭，正想拿好筷子自己先吃了，听母亲这么一说，又顿觉得有些失礼，便有把小手缩了回去，起身也走到厨房门口对孙致安说：“叔叔，你们真慢，人家肚子都叫老半天儿啦！”说着还和孙致远挤了挤眼，做了个鬼脸。 孙致安见妻儿都在催，反倒是不慌不忙的把行李扛到二楼的卧室，他对这样的饭前对话已经习以为常。“你们娘俩都是饿死鬼投胎的，致远，我先把行李搬上去，你去洗把脸也赶紧过去吃饭吧，要不你嫂子的一手好菜凉了还真不好吃。” 孙致远听了兄长的话，便径直走向厨房，捏着皓扬的脸蛋说：“你这个好吃鬼，帮叔叔盛饭没有？”他逗了逗皓扬，便一边帮嫂子把菜一一端上饭桌。不一会儿，孙致安搀着父母也来到厨房，见到餐桌上有淮山排骨汤，白切鸡，清蒸鲈鱼，鱼香肉丝，清炒笋片，还有妻子最拿手的红烧肉。虽然只是简单的家常菜，但是孙家已经有十年没有这样好好聚在一张餐桌上吃团圆饭了。孙致远见父母也到了，便恭恭敬敬地走过父母身旁，挽着腿脚不太方便的父亲，一把搀扶着到餐桌前的椅子上。他看着双亲两鬓斑白的头发，不禁愧疚起来，离乡十年，他无时不刻都在想着父母和家乡，虽然每天可以用电话和家人通讯，但是也不足以解思乡之情。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双亲健在，他却不能侍奉在旁，如今终于能回归故里，看望双亲，想到这些，他百感交集，眼眶竟然有些潮湿。 “回来啦！回来啦！终于回来啦！”孙致远的母亲见到小儿子从一个未经世事的小伙子长成了伟岸稳重的男子汉，心中欣慰至极。“致远，你看你爸，整天念叨着等你回来要去车站接你，现在看他这腿脚，哪还能啊！这次回国你就留下了吧？” 孙致远见到母亲期盼的眼神，心里更是愧疚，他还没想好怎么和父母说自己的情况，便迟疑了一下，只听见大哥孙致安说道：“妈，致远刚回来，您就让他先安顿好，咱们一家人先高高兴兴地吃一顿团圆饭，其他的事，改天再谈吧！” “就是啊，今天我可是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可别等菜凉了。”覃梅芳见丈夫和父母这样说，便也在一旁帮腔。“就是，看咱们小皓扬都饿坏了，来，先开饭吧！” 孙致远见哥哥嫂嫂这样说，便帮母亲把碗筷放好，“妈，咱们吃了饭好好聊，待会我和您带上爸散步去。” 皓扬听了叔叔说要去散步，便抹了抹嘴边的米粒说，“叔叔，我也要和你去，爷爷奶奶，你们可别落下我”。 孙致远见皓扬一脸的油腻，便说：“你这孩子，快把嘴擦擦吧！”一说完，全家家人都笑了，原来皓扬等不及人齐，便自己一个人先吃了起来，他猴急的样子，惹得大家都笑了。在谈笑间，这顿饭吃得特别久，孙致远把在美国的见闻和家人一起谈论起来，席间皓扬总是不停地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孙致安夫妇也是相视一笑，便继续听着弟弟讲那异国轶闻。 晚饭过后，孙致远便用轮椅推着腿脚不方便的父亲，和母亲一起带着皓扬到街道上散步。青桐镇是一个小镇，镇上的人们大都相识，一路上很多旧识相逢，便总要寒暄几句。孙致远少小离家，如今回乡，家乡的面貌已有很大变化。他听母亲和父亲说起这些年青桐镇的变化，便总会想到十年之前那些街道的模样。走着走着，他们竟然走到了满是梧桐树的小街，站在街口，孙致远不由地停住了脚步，似乎又看到那个年少的自己。 “致远，你还记得这条街吧！这些年，青桐的好多街道都重新整顿翻修，唯独这里，还是老样子。”母亲见到孙致远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便说起了旧事。“你在美国的这些年，你大哥大嫂也一直在帮找那个女孩父亲的下落，可是始终查不到任何消息。倒是那个女孩，和她外婆祖孙俩相依为命，我们也找过沈婆婆，想帮着一起抚养那个女孩，沈婆婆硬是不肯呢。她可真是倔，一个人带着个小孩子，还开着一家小吃店，这些年都挺了过来。可是岁月不饶人啊，沈婆婆年事已高，不知道你们兄弟俩能不能找到那个人啊！” 原来孙致远的父母在当年孙致远出事后便找到了沈婆婆，想要把清荷的抚养费一并承担下来，他们夫妇两人当时都是镇上中学的教师，有稳定的收入，也受当地人们的敬重。当他们被沈婆婆拒绝多次之后，便不再强求，不久后沈婆婆便带着清荷搬离了原来的街道。沈婆婆早年丧夫，后来丧女，中间的万般艰辛，她从未和别人诉说，也从未抱怨命运的不公，她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后来她开的“沈姨小吃”在镇上出名了，孙致远的父母慕名而去，才发现原来竟是旧相识，于是他们便经常带着皓扬去小吃店买沈婆婆做的小吃，帮衬沈婆婆的生意。 孙致远听母亲说起，便不由地叹了口气，心里的牵挂似乎这时候才像一块大石落地，“她们过得挺好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如果不是我，也许她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妈，你和爸这些年为我真操了不少心，大哥和大嫂也是为我忙前忙后的，我心里过意不去。” “你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不过我和你妈倒是乐意。你这次回来还走吗？带程岚回家给我们看看，合适就结婚了吧”孙致远的父亲是个寡言的人，平时都很少和儿子通电话，这时竟也关心起儿子的终身大事了。 “爸，看你和妈这着急的样，我还真怕程岚来会被你们二老盘问一番呢。”孙致远知道二老想见程岚，但是她还远在美国，便把话题引开了。“我这次回来啊，肯定是不走了，北京有一家很好的企业给了我很高的薪酬，我打算长居国内了，等我安顿好久接您二老过去，也带上皓扬，咱们一起看故宫去。” “叔叔，你是说真的吗？我也可以去北京？”皓扬一听孙致远说道要带自己去北京，便高兴得跳起来，边跑边大喊着“我可以去北京喽”。虽然孙致安这些年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但是还从来没带过皓扬去北京玩。皓扬从小便听爷爷奶奶说起北京的长城如何如何壮观，便心生向往，可是父亲却总是忙于生意，母亲也忙于家务，总是不能带他去玩。这时叔叔开口让他去北京，他便把叔叔看得比父母还亲了，一个劲儿地跟孙致远说“叔叔真好”。 孙致远见皓扬听到能去北京便那么高兴，便又说道：“皓扬，你要去北京可得给我考个双百分，要不我可告诉你爸说你调皮。” “叔叔，别说双百，就算是一千分，我也要考回来给你看看。”皓扬一本正经地跟孙致远保证说，他怕孙致远说的话是逗他玩的，便要和叔叔一起打钩，孙致远拗不过他，便和他做了这个孩子气的约定。 “好啦，我们就算说好啦，你可真要考双百回来叔叔才给你兑现。”孙致远和皓扬说道，此时，孙致远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只是他暂时还不知道应该如何跟父母说，他见夜也深了，便带着父母和皓扬一起回家去了。 孙致远和父母回到家后，便悄悄来到哥哥孙致安的书房里，跟哥哥说起了心中藏起的心事。 “大哥，其实我在美国这些年过得挺好的，既认识了程岚这样的女子，又拿下了博士学位，我算是双收了。不过这些都不算是最好的收获，你猜猜我在美国遇上了谁？” 孙致安见弟弟这样问，便想到了这些年弟弟心中的疙瘩，“难不成你遇见了我们想找的那个人？” “是的，可能真的是上天的安排，我在攻读博士学位的时候遇见了以为华裔导师，他待人可好了，后来我还经常和他喝酒聊天。就这样我们还互相交换了心事。这事说来也奇怪，刚好这个导师就是我一直想找的人，他在美国的一家实验室里做出了很多成果，声誉也很好。当我说道我家乡是青桐镇时，原来他也曾经来过我们青桐镇，还认识沈晴！所以我们就很自然地聊到了很多关于青桐镇的事，在后来几次的谈话里我很确定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孙致远带着肯定的语气说道。 “那他叫什么名字呢？”孙致安见弟弟如此胸有成竹，便往下追问。 “叶诚明。” “叶诚明！原来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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