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拉近距离
作者：闫妍
|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苏瑾墨端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里还捧着一杯微暖的咖啡，清香扑鼻，与茶水的香气不同，隐隐间带着一股涩涩的味道，若水闻得很是不习惯，她方才也好奇的要了一杯，但刚喝一口，就又给吐了出来，便不再碰，宁夏乖巧地坐在一边，玩着PSP，游戏还没有打到通关，他就等着玩完后缠着若水听她说那什么北齐的趣事，两人对若水的来历都只抱了三分信七分防备，但那也不妨碍他们彼此间的相处。 说到底，在他们这个年纪，在他们这个身份地位之上，又有谁能够全身心去信任一个刚见面的人呢？只不过是一时好奇，只不过是理智地将一切把玩在手心，任你天翻地覆，也逃不开他们的五指山。 若水抿了抿唇，直到现在她不得不接受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家，这里没有北齐，没有她所熟悉的一切，那么那么的陌生，紧紧地抓住膝盖上的衣摆，褶皱横生，她昂着头，郑重地与苏瑾墨对视，“本殿……我希望你们能够收留我，在这里我只认识你们，我会尽自己所能，来回报你们的恩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使若水有一身傲骨，但她也懂得省时度势，如今，她只能依附眼前这看上去就不似好人的人，等到她对这个世界足够了解，能够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之后，她会选择离开，期间，她会用除了原则之外的所有力量，去回报他们。 天下无奸不商，看上去这交易并不公平，只是苏瑾墨也不是善人，救她不过是一时兴起，而留不留她，也只是一句话而已。 若水心中打着鼓，紧张得手心都隐冒冷汗，她自认为藏得极深的害怕被苏瑾墨看在眼里，也不知怎的，素来讨厌旁人在侧的他，竟在她可怜兮兮的目光中，点下了头，第一回为一个陌生的女人破了例，甚至留她下来住在他的私人领域，也难怪宁夏一副见鬼的模样，甚至连手里PSP里的人物被BOSS杀死，都不知道补血。 “万分感谢，我会古筝会围棋也会一些简单的舞，如蒙不弃，我可以在大人需要的时候表演。”若水已经将自己归为奴婢下人的范围，摒弃了最初的盛气凌人，垂着头恭敬地说道，真真是能屈能伸，可偏生她这副低眉顺目的表情，叫苏瑾墨心中不渝。 他挥了挥手，凉凉地说道：“家里的佣人不缺你一个，等你伤好后，我再安排你的工作。”他的语调虽然生硬，但那冷硬下藏着的不悦与关切，却清晰无比的被宁夏窥见，他勾唇一笑，朝苏瑾墨挑了挑眉，暗暗咂舌，这传说中的百炼钢竟也有化作绕指柔的一日，难怪都说爱情的魔力之大，饶是冷清如老大，也会有这么温情的一天。 “那……好吧，接下来的日子请多指教了。”若水也没勉强，顺着杆子下了，她现在可是重伤在身，虽然说她的意志力不错，但做人谁会喜欢自虐？更何况她的性子本就懒，以前在宫中勾心斗角，她也总要抽空在御花园的碧水清池边枕着软枕晒着太阳小憩，便是俗话说的忙里偷闲。 苏瑾墨点了点头，很是喜欢她的识时务，不觉对她又高看了几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不动声色的扫过若水的脖颈，隐有一团火愈烧愈烈，却又转瞬即逝，或许留这样一个女人在身边，也不错，但前提是她当真如她所表现的，并非黑白两道派出来的间谍或者别有所图。 有了苏瑾墨的首肯，若水便在他的别墅里扎了根，她每日躺在床上，借着他书房里的书册疯狂的吸收着这个世界的知识，从认字到写字再到最后的流畅阅读，饶是聪慧如她，也花了不长不短的三个多月，对一个有人唱戏的铁盒子，她实在接受无能，很难想像这人究竟是怎么给塞进去的，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叫电视，每每看到电视机里一蹦一跳的小人儿，若水的心就不上不下的紧张起来，特别是在看一些悬疑片时，就唯恐里头骇人的生物会爬出来，逮住她咬上两口。 苏瑾墨坐在会议室里，与股东们开着每月一例的董事会，办公桌上的咖啡微凉，他将手里的文件夹啪地一声合上，随手甩到桌上，一身黑色的西装下，他的身材修长挺拔，背挺得笔直，带着叫人胸闷的压迫感，只一双腿交叠翘起，又增了几分洒脱与不羁，他冷峭的眉梢微微挑起，屈指叩响桌沿，“华尔花园是怎么回事？” 华尔花园的楼盘在年初就已经预计施工，但如今已经到了酷夏，依旧没有成功，所有的工程停滞不前，仅仅几个月就空耗了公司财政部近百万的巨资，苏瑾墨最是厌烦有超乎他预计的事情出现，他冷冷地看着在座的各位董事以及各部门部长，仅仅只是坐在那里，便叫人望而生畏。 财政部部长苦着脸，恨不得将自个儿埋进桌子里，总裁这般直言，只怕是要将他推到风尖浪口的，别以为他没看见企划部人事部几个部长都向他投来了冷光，控诉他一点小事也要往上面报，可他也冤啊，苏瑾墨对下头的管理很是严谨，这事已经拖了几个月，他就算有通天之能，也是没办法再隐瞒的，所以只能选择上报，现在搞得左右不是人了。 “怎么，没人说话？都哑巴了？”苏瑾墨怒极反笑，一掌拍在桌面上，震得咖啡杯里的水渍往外洒了几滴，几个部长身子一颤，只能低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唯恐成了头一个被开刀的人。 见果真没一个人说话，这会议室里的冷风更是呼啦啦的吹，财政部部长紧了紧身上的衬衣，顶着苏瑾墨那双极具压力的眼，犹豫了很久，才抱着慷慨就义的心情，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总裁！华尔花园那边有几家钉子户无论如何都不肯搬走，也不愿让我们收购，我已经开出预算外多三成的价格，他们也没有动心，所以拆迁与新建工程一直停滞不前，才会空耗公司的资金。” 好吧，他是老实的把前因后果都给叙述了个清楚，但可惜啊，在座的就没一个领情的，这些个部长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没人附议也没人反驳，只因为苏瑾墨身上的寒气又多了几重，这盛夏的天，像是在瞬间转入寒冬，果真是个移动空调，财政部部长撇了撇嘴，也没多说什么，又撑着桌沿坐了下去。 苏瑾墨下颚紧绷着，视线在下方一扫而过，“看来你们在进入公司前所谓的经验丰富都是嘴上说得好听了？这些年在公司的能力也都是吹出来的？一个小小的华尔花园都建不起来，你们说你们还有脸拿着公司的钱坐在现在的职位上？”他凉凉地问道，一口一个反问，叫下头的人是绷紧了皮，唯恐惹恼了大BOSS，落得个杀鸡儆猴的下场。 “我不管你们心里头打的什么算盘，最多一个礼拜，如果钉子户还不愿搬迁，那么就换成你们搬迁吧，我一向说到做到。”说完，他也懒得管在座这些人心底的哀怨，又取出一份文件，指着上头的错处，冷冷地骂开，一个脏字不带，可那话却如最尖锐的刀，是把在座的每个人都砍得鲜血淋漓，恨不得破窗跳楼了。 气氛显得格外沉闷，会议室里只有苏瑾墨一个人的声音不住徘徊，他正说着九月份的企划方案，搁置在肘边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他蹙起眉毛，在看见上头的来电显示时，不觉放柔了脸上的冷俊之色，这时，会议室里经久不散的寒风似在瞬间又转回了春暖花开，几个部长对视一眼，对这个不知名的电话人投以千万分的感激。 “喂？”苏瑾墨转动着旋转椅侧坐开去，左手在空中一挥，暂停了会议，大概是迎光的原因，他的眸子在这一瞬显得熠熠生辉，里头仿佛映着这世间最璀璨的景致，散去的冰川化作万般柔情似水，美到令人心醉。 若水抱着白色四方软枕，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跟前的大理石咖啡桌上，有一串钥匙压着一叠厚厚的红色老人头，她看着电视里的美食节目，不知怎的就拨通了苏瑾墨的电话，直到他清冷的声线传入耳膜，心中一跳，只觉得握着听筒的手掌隐隐冒着冷汗，“我……我没打扰到你吧？” 为时三个多月的培训与钻研，她倒是大概弄明白了这个世界她所未见过的东西，基本的生活已然不成问题，连带的对能够在听筒里听到别人的声音，甚至在手机里与对方视频也不再觉得诡异。 “没有，有事说事。”苏瑾墨看似不耐烦地说道，但熟知他的人，便能听出他话里极淡的宠溺与纵容，能够在工作狂的上班时间，打电话来打断他的正事，可见对方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低，只是可惜，大概上天给你开了一扇窗，就必然会关上一道门，若水才智聪慧，但情商不高，一个身在古代受的自幼便是宫廷洗礼的少女，让她去幻想所谓的爱情？还不如期待母猪会上树，所以注定了这一场爱情比赛中，苏瑾墨会追得很苦。 “我想问你，你喜不喜欢吃清淡的。”若水盯着美食节目里的青菜豆腐汤，只觉得口水直流，看似简单的菜肴，在她眼中却格外美丽，不似满汉全席的奢华，有种家常小菜的可口与温馨，所以在她看到这道菜时，便有了想做一做的冲动，当然，里头也不乏想弥补这几个月白吃白住的心情。 苏瑾墨心头一跳，只觉心腔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缓缓凝聚，像是窃喜，又像是羞涩，他面沉如墨，但如若细细看去，便能发现那微红的耳廓，他极力平复着心潮，淡淡地说道：“都行，我现在很忙，你自己拿主意。”说完便啪地一声挂上了电话，只是那动作怎么看怎么像害羞。 几个部长对视一眼，压下心底的八卦欲望，这八卦可不是女人的专利，要知道他们盼着一个能压制总裁的女人已经盼得头发都快白了，现在似乎真的出现了一个，这些人恨不得回家拜菩萨，感谢苍天有眼，只是这些话，谁都不敢在苏瑾墨跟前说，要是被他知道了，就不是扣工资这么简单的处罚，到时候只怕命都要掉去半条。 也许是那通电话的原因，之后的会议，苏瑾墨的态度与心情明显以直线上升，会议室里少有的出现了众人低声探讨，而非他一个人唱独角戏的画面，会议结束后，苏瑾墨率先迈开步子，那些厚厚的文件被搁置在桌上，自有助理整理，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威风凛凛的踱步而出，只是这手刚握上门把，还没拧开，就被副总裁也是他好友的莫小白拦住，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平光眼镜，唇角挂着三月春风般叫人舒畅的微笑，宛如温和如云的翩翩公子，他夹着公文包站在半步外，低声笑道：“老大，等会儿我和你一起回总部。” 苏瑾墨抿了抿唇，莫小白最是讨厌无聊的群聚，今天怎么反其道而行了？他眉梢一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冷漠地应了一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道尽头，莫小白才拿出手机，给各兄弟发去短信，预备抱团围观大嫂。 除了已经见过若水的宁夏，余下的几个对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早已是好奇不已，奈何苏瑾墨一直将若水护得极好，几乎是滴水不漏的监控着，美其名为保护，但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看清，若水的来历虽然诡异，但绝不是所谓的间谍，所以才有了一群容貌出众的钻石王老五齐聚一堂的画面。 若水在下楼后，就看见齐齐坐在沙发上姿势各异的众人，有些诧异，到底是宫中出来的，她极快的平复了心绪，端着落落大方的笑，朝几人点头后，宛如贤妻良母般，接过佣人手里的托盘，亲自为他们奉上了茶水。 宁夏捧着PSP玩得不亦乐乎，还不忘抬头朝若水打招呼，“若水，听说今天你要下厨？” “嗯，在这里叨扰你们这么久，我也该做点事了。”她浅浅笑着，将茶具送到各人手中，然后把托盘往腋下一夹，看了眼散发着惑人荷尔蒙的苏瑾墨，“我不知道会来这么多人，准备的不多。” “没关系，他们不是吃货只是顺带的。”苏瑾墨似乎心情很好，少有的打趣道，素来冷硬的轮廓不觉放柔了许多，叫几人看愣了眼，爱情的魔力真的很大，能够让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变得柔情似水。 若水微微颔首，朝几人抱歉一笑后，才信步进了厨房。 莫小白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挪着屁股挨到苏瑾墨身边坐下，“老大，这就是我们的嫂子？”他眨着眼睛，戏谑地问道，却惊讶的发现自家老大居然红了耳廓，露出了少年怀春的表情。 “未来的。”革命还未成功，他还在努力之中，也许是见惯了旁人的阿谀奉承，若水的无欲无求为苏瑾墨的世界注入了一道光，在深渊之中沉沦的他，又怎会轻易放过？ 莫小白嘿嘿一笑，勾住苏瑾墨的肩头，笑得不怀好意，“老大，要不要叫宁夏教你几招追妻秘诀？” “滚！什么追妻秘诀，我只会追女人，妻子什么的，早着呢。”宁夏猝不及防的踢了莫小白一脚，对他的话很是不满，手里还不忘在按钮上操控着小人儿四处移动，莫小白耸了耸肩，四个兄弟在客厅肆意打闹，都是出生含金的人，但此时，却像是大孩子般，嘻嘻玩闹成团。 若水哼着小调，在厨房洗着青菜，冰凉的水漫过十指，她将菜叶仔细地清洗干净，一头及腰的黑发用一根木簪子随意的盘在脑后，身着白色的长袖纱织长裙，裹了一件粉色围腰，苏瑾墨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厨房，修长的身体斜靠在门柩上，目光灼热地看着正在里头忙得足不沾地的少女，心中说不出的幸福满足。 他自幼便有一个愿望，想要找一个人陪他到老，她做饭他洗碗，他上班她持家，可是后来，在见多了这纸醉金迷的社会后，这个看似平凡的愿望又显得那么远那么高不可攀，可是偏偏，现在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就站在他的世界里，做着曾经只在梦里才会出现的事，他抿唇轻笑，却见若水正挥舞着锅铲，平底锅里的油在高温之下四溅开来，她的神色有些惊恐，仿佛害怕被溅到。 他跨步上前，圈住若水的细腰，将她往怀里一带，一手夺走她手中的锅铲，左手操起一旁的青菜往锅里一扔，顿时青烟袅袅，夹杂着子拉兹拉的声音，熟练的左铲右铲开来。 若水心中有些歉意，本是她下厨，如今却演变成了打下手，她咬了咬唇，刚要说什么，就听见苏瑾墨低沉的嗓音在耳际响彻，“盐！” 他的嗓音仿佛带着一股魔力，或人心魄，若水下意识照着他的吩咐去做，从碗柜里取出一勺子盐递到他手中，肌肤触碰间，卷起阵阵酥麻，顺着指尖滑入她的心腔，若水头一回与一个男人倚靠得这么近，为了方便做事，她几乎是紧挨着他，身子胶贴在一团，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她娇小瘦弱的体形，却奇异的叫人移不开眼，那么融洽的融合在一起，地上被拉长的剪影不知何时融成了一道，密不可分。 “实在是不好意思，本来说好的让我来下厨。”若水看着双手环肩，盯着锅子里沸腾的清水的苏瑾墨，垂下眼睑，抱歉地说道，这几个月，她是真的什么也没为他做，本来说好的，尽最大的努力去弥补他对她的厚待，可是偏偏到了最后，都变成了他在迁就包容她，这让一直以来习惯了独立，习惯了如履薄冰的若水很是惶恐，前所未有的相处，前所未有的感觉，都是眼前这个看似冷清的男人带给她的，可他越对她好，她心中就越是不安，害怕着他的厚待她无法还清。 苏瑾墨抿了抿唇，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伸出手臂揉了揉她头上的长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此时一室温馨，奈何这温情在宁夏小跑过来时，便被打破，他举着PSP站在门外，冷不防出声道：“老大，能不能先做好晚餐再调情？我快饿出胃病来了。” 暧昧的话语，让若水耳廓一热，她紧紧揪住围腰的一角，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躲在苏瑾墨的身后，羞红了脸。 苏瑾墨眉宇间琼过一道光，炽热得叫若水恨不得羞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似乎是看出她的羞涩，苏瑾墨下巴一扬，大气地捧起准备好的姜爆鸭丝往宁夏怀里递，“端出去，准备开席。” 宁夏做了个军礼，连蹦带跳的捧着盘子到了饭厅，期间也没忘伸出手偷吃几口。 苏瑾墨双手都染上了油渍，他看着卷起的衬衫袖口，刚要拧水洗手，就看见若水两颊绯红地踮着脚，极致温柔地为他一圈一圈将袖口放下，明明没有过多的交谈，两个人默契地像是多年的夫妻一般，只是一个眼神只是一个动作，就能够知晓彼此的心事，他的眸子突然爆出一道光，带着浓浓的占有欲与霸道，铺天盖地的袭向若水。 她低垂着头，在他灼热的目光中抱着碗筷落荒而逃，心跳杂乱无章，砰砰地，前所未有的剧烈跳动着，她分不清此时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如果再与苏瑾墨独处一室，便会有什么事不可挽回，所以她只有逃，也只能逃，逃开他精心编制的密网，逃开这缠绵缱绻的窄小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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