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苏家四兄弟
作者：闫妍
| 莫小白夹了块宫保鸡丁里的花生丢到嘴里，使劲嚼了嚼，咔嚓咔嚓的碎响，引得若水紧张地看着他，“怎么样，还合胃口吗？” “嗯嗯，不错。”他眉眼擒笑，点着头，得到了他的肯定，若水心中才安定下来，总算能够为他们做一点小事了。 苏瑾墨一脸木然地坐在上首，佣人开了瓶伏加特为几人满上，透明的高脚杯盛着白色的液体，看上去晶莹剔透，有股淡淡的酒香扑鼻，若水摇了摇杯子，抿了口，她以前只喝过果子酒，顿时感到微醺，连带着两颊也烧红了起来，平添了几分媚人的妖娆，让莫小白等人看直了眼。 宁夏筷子里的鸡肉达拉一声落到餐桌上，那模样活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农包，苏瑾墨一记冷眼扫过去，他生生打了个寒颤，捧起米饭扒了几口，老大的冷气又加强了。 “怎么了？”看到苏瑾墨一个劲地盯着宁夏看，若水奇怪地问道，顺带地还抵着袖口为他盛了一碗青菜豆腐汤，绿色的菜叶合着白色的小块豆腐，色香味俱全，苏瑾墨吃惯了山珍海味，此时，她白皙手腕里的青瓷汤水，却让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没事。”他接过瓷碗，眼中似有极淡的温情逐渐划开，勺子轻轻拨弄着汤面，似在品味着什么佳肴，喉头微微鼓动，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偏生让他做出了惑人的风姿，若水看得眼睛直了，白色的勺子，晶莹的汤水，还有他微张的薄唇，心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连魂魄都被他勾住。 宁夏戳了戳莫小白的胳膊，又朝若水挪了挪下巴，低声笑道：“看见没，若水被老大迷住了。”他眼中有着看好戏的兴味儿，连语调里都带着笑意。 莫小白手腕一翻，啪地一声用筷子敲在他的手背上，宁夏捂着微红的伤处，冷嘶几声，嗷嗷叫着指着莫小白，“你干嘛呢？” 他不动声色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依旧是那宛如三月春风般和煦的笑，“别凑到我耳边说话，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难不成我还对你有什么企图？”宁夏瞪大了眼，仿佛要吃人。 莫小白懒得看他一眼，扒了口白米饭，直到吞入腹中后，才极缓地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有没有企图，我怎么知道。” “我喜欢的是女人！女人！”宁夏被他这淡然的模样气得直跳脚，唇红齿白的小脸顿时胀红，他最讨厌的就是莫小白，看上去温和如玉，其实比谁都毒舌，而他就是他嘴下最苦逼的牺牲品。 “我没说你喜欢男人，也没人说喜欢女人就不能喜欢男人，这世上还有一种生物叫双性恋，需要我为你解释吗？”莫小白眼中有着戏谑的笑，皆被他那副巨大的眼镜给挡住，他喜欢逗宁夏，他的个性太直，每每总被他一字半语弄得跳脚，这让莫小白有种成就感，“还有，食不言寝不语，这是最基本的礼仪，如果你再乱吼乱叫，我不介意告诉老大给你找几个老师，让你重新学习学习，什么叫礼仪。” 宁夏气得两个腮帮直鼓，他手指一抖，直直地指向莫小白，抖索半天愣是一句话没憋出来，一向牙尖嘴利的他，对上毒舌莫小白，永远只有输的份儿。 “老大……”被莫小白打击得恨不得吐血的宁夏，委屈地扭过头，找自家老大申冤，只可惜他的魅力在对上苏瑾墨时，成直线下降，苏瑾墨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筷子夹了块鸭丝放进若水碗中，“多吃点。” “嗯。”他的动作太过亲密，叫若水有些无措，但一想到在这里不比北齐，这种暧昧的举措代表着礼貌与客气，若水也就没往歪处想，朝苏瑾墨友善地扬了扬唇，便埋头苦干起来，让原本还期待着她能够羞涩脸红的苏瑾墨心中微微失落。 “咦，老四哪儿去了？”宁夏见没有人搭理他，也懒得再飙泪，敛了面上的委屈之色，嬉皮笑脸的扯着莫小白的袖子问道，也不知是谁刚才恨他恨得牙痒痒，现在又一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画面。 莫小白微微一笑，指着走廊那边紧闭的房间说道：“大概去洗手间了。” 他们四人中，老大苏瑾墨，老二莫小白，老三宁夏，老四宋子飞，不是亲兄弟却胜过亲兄弟，自小穿着一条开裆裤长大，都是枪林弹雨中打出来的感情。 宁夏撇了撇嘴，“老四最近越来越神出鬼没了。”他愤愤地说道，以前的宋子飞并非如此，笑起来能够看见一口白牙，像个小太阳，暖暖的，是他们四个人中最阳光的一个，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笑再没有出现过，简直和苏瑾墨一样，成天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叫人退避三尺不敢亲近，不过他们的冷，一个是理智到无情，一个是少言寡语，并不相同。 “那件事……他还没有忘记。”莫小白难得正色地喃喃一句，脸上有阴霾顿显，苏瑾墨手臂一僵，差点连筷子都没拿稳，餐桌上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在这样的气氛下，若水下意识挺直了背脊，连眼珠子都不敢乱转，呼吸愈发小心翼翼。 咔擦，洗手间传来一声碎响，宋子飞高大的身影投射在琉璃房门之上，几人的视线微移过去，他开门出来时，就看见几双目光不一的眼，微微一愣，鹰眉往上一挑，双手在胸前拿着一块方巾擦着手，冷然地问道：“有事？” “没没没。”宁夏连连摇头，他着实害怕宋子飞那长脸，皮肤黝黑，留着板寸头，明明笑起来那么阳光，可是沉脸的时候就像个冰块，冷得叫人直打寒颤，他可不想去触宋子飞的霉头，到时候他和莫小白联合起来，就只有自个儿一个人哭的份了。 莫小白抿唇轻笑，屈指在宁夏的后脑勺上一弹，咚地一声，疼得宁夏是龇牙咧嘴的恨不得扑上来逮着莫小白咬上几口，“你干嘛干嘛！不知道我是肉做的，会痛啊。”他挥着爪子想要往前扑，却被莫小白一只手抵住胸膛，进不得半步。 “我只是想试试是你的脑袋硬，还是我的手硬，现在看来，似乎是我的手结实一点。”莫小白正儿八经地说着，眼中却有极淡的笑意，若水捂着嘴噗嗤一声笑开，连眉梢都染上了喜悦之色，她见宋子飞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绕过桌子坐在最下方，心中有些奇怪，但秉着礼貌，还是为他盛了一碗清汤，递到他跟前，眉眼弯成两撇，像是天上弯月如钩，“你尝尝。” 宋子飞木然地与若水对视一眼，良久，才捧起碗喝了几口，也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接受了陌生人递来的东西，对他来说已经是破天荒的事了，若水也不在意他的冷淡，大概是被苏瑾墨给操练出来，她总觉得看似冷酷的人，大多都有着属于他们各自的故事。 若水低着头夹了块莲藕还没扔进嘴里就听见宁夏在一旁大呼小叫道：“若水，你是不是预备红杏出墙了，要不然干嘛对老四这么好？” 她手一抖，那块莲藕就落到了她素白的裙子上，还滚了几滚顺着膝盖落到地板，若水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整张脸顿时胀红，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我去下茅厕。” 苏瑾墨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方纸巾递给若水，“去吧。” 若水接过后，仿佛有猛鬼在后面追赶一般，掩面奔入了洗手间，宁夏满脑子黑线的看着她的背影，喃喃一句：“茅厕？她说的是洗手间吧。” “吃你的东西，”莫小白夹起一块鸡肉塞进宁夏的嘴巴，看着他捂着嘴唔唔直叫，心中甚悦，“老大，你确定这个叫若水的女人可靠？”他转过头看着苏瑾墨，正色的问道。 毕竟连苏家的力量都找不到她的来历，凭空冒出的人，要不然就真如她所说，来自古代，不过太匪夷所思，要不然就是有其他的外力，将她的经历全部抹平，不过可能性不高，如果是前者倒好，若是后者，只怕留下来会是个不定时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被引爆。 苏瑾墨端起高脚杯，轻轻一摇，看着玻璃上倒影着的那双冷清的眸子，什么话也没说。 宁夏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莫小白一脚，“你还在怀疑若水？我倒觉得她也许真的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毕竟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也没人说穿越时空是不可能的。” 莫小白指着一扣，将筷子往桌上放下，头一回冷冷地看着宁夏，眼中毫无温度，被阳光折射得阵阵反光的眼镜，透着诡异的光晕，“这种可能性太低，我只是怕到时候会在这个女人手上栽跟斗，万事小心点好，虽然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事。” 莫小白是他们四人中的狗头军师，也可以算是智囊，除了苏瑾墨外，他的智商极高，而宁夏是顶级医生，性格素来火爆，像个小孩子，很多事，他都看不透，至于宋子飞，则很少发言，最多的就是听命行事。 “反正我觉得若水不会伤害老大。”宁夏嘟着嘴，愤愤地念叨一句。 “这是你的直觉？”莫小白见他真的生气了，嘴里的话题一转，又恢复了那浅吟低笑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凝重只是众人的错觉。 宁夏点着头，将最后一口饭吃进肚子，捂着小腹笑道：“是啊，第六感。” “又不是女人，哪里来的第六感？”莫小白笑眯了眼，宽厚的手掌往宁夏头上使劲蹂躏着。 若水一个人坐在马桶上，看着对面四方镶金镜子里，面红耳赤的少女，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手里的纸巾被她捏出了褶皱，似乎上面还残留着苏瑾墨淡淡的体温，想到他冷峭的轮廓，顿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拨乱了她的心潮，耳廓一热，她伸出手掌盖住脸颊，羞得不能自已。 她走到洗手台边，捧起一把清水，拍了拍脸，谁说只有女人才能成为祸水？外头坐着的四个人随便挑出一个就有扰乱一个国家的本事，“真是妖孽啊。”她使劲拍打着双颊，直到脸上的热度散去，才平复了一池春水。 苏瑾墨搁在桌上的手机不停的震动着，佣人恭敬地递过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眉头一蹙，起身走到窗边。 晚饭后，宁夏品着大厨做的慕斯甜品，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宋子飞继续保持他的沉默是金，至于莫小白，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的苏瑾墨，此时他的表情很是凝重，甚至带着几分煞气，不断的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莫小白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 “诶，你们吃完了？”若水从洗手间出来，惊呼了一声，倒是苏瑾墨听到她清脆婉转的声音，极快地挂上了电话，从阳台上进来，顺带的在白色柜子上抽出纸巾，走到她跟前，捧起她白皙的手，极致温柔地为她擦拭着手上的水渍。 若水脸颊一热，刚才压下的心潮又再度掀起波澜，她嘴唇微张，诧异地盯着跟前比她高出一个脑袋的男人，远远看去，娇弱的少女仿佛是靠在对方的臂弯之中，一高一矮，男俊女俏，画面分外温馨。 “你说，老大是不是真喜欢上若水了？”宁夏戳了莫小白的胳膊一把，嘴里还叼着甜品勺子，白色的慕斯粘在他的嘴角，活像个偷吃没擦干净的小人儿，莫小白轻笑一声，伸出食指为他抹去唇边的污渍，粉嫩的舌尖一卷，将那蛋糕印记吞入腹中。 “有这个闲情关心老大，还不如想想怎么样才能查清楚尚若水的来历，只要查出她的家事清白，并不是特意接近老大，之后的事就不该我们管了。”说到底，莫小白依旧对若水有着不低的警戒心，纵然宁夏和苏瑾墨对若水安心下来，可他却绝不会允许一个连来历都查不出来的定时炸弹时刻待在老大身边。 莫小白的声音并不低，更何况距离他们本就不远，她自然是将这句话听在耳中的，她手臂一僵，眼中顿时黯淡下去，苦涩的笑着，挣扎着将手掌抽出苏瑾墨的大手中，突然的冷气，顺着肌肤传入血液，她拨了拨鬓发，迈着小步子走到莫小白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本殿知道你们在怀疑我的来历，不过，我依旧是那句话，我是来自北齐的大公主尚若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这里和北齐相隔多远，如果你们依旧怀疑我的动机，那么，今天我便会离开。” 她凉凉地说着，眼中的锐利刺得苏瑾墨心脏抽抽的疼，但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靠在白墙上，从水晶吊灯折射下来的灯光，印得他的脸有些晦暗不明。 宁夏急得跳脚，刚准备说什么，就被莫小白一把捂住了嘴，他推着镜框，翻身正坐，直对若水那双锐利如刀的眸子，“这算不算欲擒故纵？还是以退为进？”他笑如春风，但眼中却无一丝温度，如冰般森冷，如黑洞般深邃。 若水五指一紧，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细微的疼，她深深吸了口气，像个慷慨赴义的战士，回望了不做声的苏瑾墨一眼，也许她在等待着他的出声帮忙，也许她在等待着他为她开口，但，那些翻腾的希翼，都在他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里消失殆尽，心中有些失落，像是起了无数个血泡，有无数只蚂蚁啃食着她的心，又涩又疼，她的背始终挺得笔直，朝后退了几步，眼中里的温情似随着莫小白这句话灰飞烟灭。 宁夏还有说些什么，但被莫小白捂着嘴，除了挥舞着双手挣扎，他什么都做不了，宋子飞只抬着头默默地盯着几人，对这场闹剧不置一词。 若水轻轻吐了口气，落落大方地朝四人行了个宫礼，双腿微并，膝盖朝下弯曲，一席素白的长裙及地，划出凄美的弧度，她的唇线往上一扬，生疏有礼的笑着，“这段时间多谢你们的收留，本殿也是时候该告辞了，大恩不言谢，如果日后有机会，我会偿还这次的恩情。” 莫小白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他紧紧地盯着若水，她的眸子很清澈，只有一片固执与倔强。 苏瑾墨在一旁轻咳了一声，跨步上前，筛住若水纤细的手腕，他的体温有些低，掌心微凉，若水抬着头，唇瓣已经被她咬得几乎泛白。 “你想走？”苏瑾墨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她轻描淡写地说着要离开时，会愤怒得想要捏碎她的脖颈，甚至想要打断她的双腿将她禁锢，这种情绪来得太快也太猛烈，生生掀动着他素来平静的心潮，像是一尊快要迸发的火山，岩浆四溢，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在了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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