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蓄歹意羊书记挨打

作者：蓝五玉

    话说当天晚间，黄淑贞两口子猜测羊玉斌会如何对付他们。黄淑贞担心地说：“他会不会带人来抓我？”爱沩使劲地摇头说：“他再坏也不会坏到那种地步。我们俩毕竟是一个爷的弟兄啊。”黄淑贞说：“他要认为是一个爷的弟兄，就不会一次又一次来找我的麻烦。他已经不是人啦，咱得防着点儿。”爱沩说：“眼下，咱得忍忍，等你生下这个孩子，看我不打扁他！”两口子睡到半夜，黄淑贞觉得身上不舒服，头蒙头疼。爱沩只好带着她到后庄卫生所去看医生。医生说她偶感风寒，吊点儿水就好了。医生给黄淑贞扎上针，安置好，爱沩急急忙忙往家跑，两个大孩子还在家里睡着呢。爱沩叫醒了单住在老屋的父亲，让他到家来照看两个孩子，他拿了水瓶等物还要到卫生所去。这时候，已是大半夜了。爱沩刚要出去，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爱沩停下脚步，细听，分明是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好像是冲自家来的。没容他多想，院门就被嘭然踹开，随着一阵疾风，数名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汉已冲到大院里，其中的两个扑上来扭住了爱沩，其余的开始在院子的各个角落搜查。此时，三个干部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胖子指着爱沩问：“你叫啥名字？”爱沩扭动着身子，毫无惧色，大声叫嚷：“你们是弄啥的？半夜里上人家里，强盗吗？”胖子说：“我们是县计划生育执法大队的，来你家搞计划生育。”爱沩奋力甩开那俩人，叫道：“搞计划生育不能白天来吗？”负责搜查的队员一个一个回到院子里，报告说，没人。胖子问：“你老婆呢？”爱沩说：“不知道。”胖子说：“好，随你的便，你还能跑到外国去。走！”

    几个月后，黄淑贞在外地生下了一个白胖小子。

    孩子一周后，爱沩回到家里烧喜纸。第二天上午，姜德逢集，爱沩料定羊玉斌会在街上乱窜，也到了集上，不动声色地寻找羊玉斌。果然，不到二十分钟，爱沩就看见羊玉斌在人丛里钻来钻去，很快到了邮电局门前。爱沩迎了过去。羊玉斌陡然看见爱沩朝自己走来，脸色一寒，他早就预料爱沩不会放过自己，没想到这一天终于来了，想避让已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笑着问：“你啥时候回来的？”爱沩阴沉着脸说：“你是不是盼着我死外头，一辈子都不回来？”羊玉斌已清楚爱沩的来意，心底泛起一股凉意。爱沩故意问：“俺大碍你啥事啦，他是你亲三叔呀，你为啥见了他就骂？”羊玉斌觉得自己比窦娥都冤，急忙分辨：“我……”爱沩哪容他再说话，冷不丁一拳砸在羊玉斌的脸上，紧接着，一阵暴雨般的拳头泼向羊玉斌。羊玉斌被打蒙了，连还手的意识都没有。诸位不知，羊玉斌一米七七的个头，长得膀大腰圆，孔武有力，年纪刚刚三十壮岁，一般人连他的身都近不了。要是跟爱沩对战，虽然战不赢，也不会一下就被打蒙，更不会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今天出现这种局面，第一，羊玉斌自知自己做了亏心事，心里发虚，犯怵；第二，爱沩抢先下手，根本没等他反应过来，已被打得晕头转向。赶集的村民听说有人打架，挤过来看热闹。有人认出了羊玉斌，互相转告，于是群情激奋，那些受过他害的人趁他不注意，从后面乱踢乱踹一气。更有人在后面高声叫喊：“打，打，打死他个狗熊……”羊玉斌被乱脚踢倒了。他惨叫着爬起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爱沩别打了。正在闹嚷之际，羊玉斌的远门舅舅羊振朝分开众人，走到里面。羊振朝是花庄行政村的书记，在姜德，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其实，他跟羊玉斌的母亲老水羊并不亲，仅仅是一个庄的而已。只不过，多年来这位老羊书记跟老水羊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所以，对羊玉斌十分照顾，比亲舅舅都亲。羊振朝不来，爱沩准备罢手，放羊玉斌走，羊振朝既然来啦，那就再打一会，给这个老不正经办办难看。爱沩左右开弓，啪啪啪，使劲搧打着羊玉斌的头脸。羊振朝试图制止爱沩。爱沩怒吼道：“你算老几！想算一份，就上前，不想算份就滚蛋！”羊振朝说：“爱沩啊，你也出了气啦，算了吧。你俩毕竟是亲兄弟啊！在大街上打闹叫人看笑话。”爱沩叫道：“放屁！谁跟他是弟兄？是弟兄就能干那些死儿绝女的事吗？叫大家说说，他干的那些事，是人干的吗？他也不怕遭报应！你个孬种，我就是打死你也不解气！”羊振朝突然跪在了爱沩的面前，哀求道：“爱沩，看在我的薄面上，你就饶了他吧！求你啦！”爱沩停了手，指着羊玉斌，咬牙切齿地说：“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此次当街受辱，羊玉斌在家躺了20多天，老实了一年多。

    不久，上级下文取消计划生育小分队。羊玉斌没了工作，回家待岗。

    第二年春天，鲁书记调走，张强任姜德镇党委书记。张书记也是一个有头脑的人。计划生育不能创收，咱就打打土地的主意。姜德镇成立了土地清查小组。张书记第一个想到的还是羊玉斌。由此可以想见羊玉斌在姜德的名头。

    羊玉斌于是就到姜德土管所上班去了。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羊玉斌就是这样的一条恶狗。他早已忘记当街被人打跪下的耻辱，自我感觉美气得了不得。每天天一亮就开着车身上喷有“国土资源监察”字样的面包车在尘土飞扬的乡间土路上横冲直撞。姜德凡是会说话的人都知道，羊玉斌是镇里喂的一条狗，一条忠实的狗，一条咬人的狗。这条狗在前几年黑了许多村民的钱财，玷污了许多良家妇女。如今，这条狗又跳了出来，呲着牙，弓着身子，时刻准备着发动攻击，撕咬无辜的群众。开始时，羊玉斌从农户那里收多少钱，都如数上交，仅仅到月底去财政所领取百分之二十五的返回，作为他们几个土地清查小组成员的工资和开销。他们交多少，啥时候交，领导一般不过问，也是到月底，由分管领导到财政所看一下数字，如果当月的数字和领导预测的相差无几，领导会表扬他们几句，如果相差太远，领导会批评他们几句，末了，会要求他们克服一切困难，加大工作力度，争取早日完成领导下达的创收任务。聪明绝顶的羊玉斌笑了。此后，每回下乡回来，他都偷偷扣留个千儿八百的，给小伙伴们充话费、买烟、买水、下馆子，另外，再分几个零花钱。小伙伴们喜欢得屁颠屁颠的，都尊称他为老大。当然，他们也知道，老大拿的是大头。一来二去，羊玉斌的胆子越来越大，扣留的现金越来越多。比如，收农户5000块，他就扣留1000到2000多，收农户8000块，就扣下3000到4000块。及至后来，收了三五家农户的钱，他最多上交个一两户，其余的全部装入自己的腰包。发展到后来，他干脆就不交了。领导问起，他就说没有收到。没有不透风的墙，雪窝里埋屎埋不常。羊玉斌的所作所为很快传到张书记的耳朵里。张书记一个电话把羊玉斌召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冲口问道：“羊玉斌，你想坐牢吗？”羊玉斌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了。但是，阅人无数的羊玉斌不怯不惧，不慌不忙，他知道事情该怎样解决。于是，他说道：“张书记，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今天晚上，我到你家跟你好好说说。”当天晚间，羊玉斌准时到了张书记家。当然，张书记也在家等着他。羊玉斌拿出了一只大大的鼓鼓囊囊的信封，放在了张书记面前的茶几上。张书记无声地笑了，说道：“都是兄弟，搞得这么客气干什么？”羊玉斌说道：“老大，该咋办，你就咋办吧。”张书记说道：“你搞得着实有些过分，底下人反应很不好。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摆平的。这样，你先回去一段时间，待事情平息了，我再给你安排工作。”就这样，羊玉斌被解雇了，暂时回了家。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姜德镇不遗余力地整治农民在可耕地上建房时（说是整治，其实就是收钱，只要交钱，没人管你搁哪儿建），六座轮窑一夜间在姜德大地上建成投产。其中一座18门轮窑的窑主，就是羊玉斌。后来，人们得知，投资分红的还有纪检书记黄娟和土管所所长。一些心理不健康、心理不平衡的村民背后叽叽咕咕，说三道四。他们说，俺在地里盖房，不管咋盖，地还在，你（羊玉斌）是执法人员，在可耕地上烧窑，大好的土地都烧了，卖了，你自己都看不见吗？为啥不管管自己？这就是典型的狗逮耗子多管闲事。人家想弄啥弄啥，是人家的本事。历朝历代，捏的都是软柿子，欺负的都是乡下人。诸位，不要干生气，气身上病了还得自己受，还得花自己的钱，图个鸟嘛。

    羊玉斌不光找女人的办法多，挣钱的门路也广。他有几个朋友是做白粉生意的，来钱特别快。他不想冒那个险，便给朋友提供资金，得手后，除本分利。他还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了本村两个毒枭的儿子，一个女婿一把孝敬了他二十万，另一个女婿给他买了一辆价值近三十万的轿车。通过这门生意，羊玉斌积聚了大量的财富。

    张强书记高升到县里当局长去了，邹鹏飞从邻镇调来当了一把手。

    姜德镇有12个行政村，其中10个先进村，两个落后村。两个落后村，一个是单桥，一个是路庄。倒数第一的是路庄。路庄行政村年年换书记，年年上不去，多年来，没有一位书记能撑满一年的。最近三年，干脆就没人敢当书记了，甚至有两个自然村多年来都没干部。一个自然村没干部不行，一个行政村没书记更不行，书记是一个村的灵魂。邹鹏飞有办法。一次开会前，邹书记看看表，还有个把小时。他安排办公室人员，马上将羊玉斌叫到他办公室来。二十分钟左右，羊玉斌进了老一的办公室。半个小时后，邹书记和羊玉斌说笑着一同走进大会议室。镇长王世卫宣布会议开始。邹书记拿过话筒，说：“我先宣布一项任命。任命羊玉斌同志为路庄行政村总支书记，即日起开始工作。”羊玉斌急忙站起来向大家点头致意。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王镇长等人觉得意外，但也只能服从。

    在下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大意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伯乐很少。在下以为，恰恰相反，伯乐很多。有事实为证，姜德的事实。羊玉斌这匹千里马，先是被鲁明仁书记发现，提拔到计生办，后又被张强书记相中，安排到土管所，现在，又被邹鹏飞书记看上，直接任命为其他行政村总支书记。谁敢说伯乐不常有？短短数年间，姜德出了三个伯乐，千里马呢，才出了一个。所以，在下以为，这句话应该改为：伯乐常有，而千里马不常有。

    羊玉斌这匹千里马在路庄行政村干得像模像样，出乎人们的意料。各项任务率先完成，从全镇倒数第一，跃居全镇前三名。羊玉斌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将一个狗屎糊不上墙的落后村管理成一个各项任务都提前完成的先进村，自有他独到的制胜法宝。何为法宝？请看在下的另一篇小说《先进村》。

    这年，无数的上访信寄往全国各个职能部门，反映姜德六座轮窑每天吃掉数亩良田的事实。中央电视台记者和几家主流媒体记者前来采访报道。迫于舆论压力，县里领导严令姜德镇相关领导限期五个月扒掉这六门轮窑。一年以后，其他五门轮窑相继扒掉。最后，羊玉斌的18门轮窑也拆除了。然而，三个月后，一座现代化的24门的轮窑在原18门轮窑的旧址上傲然而起。

    乖乖！

    羊玉斌果然不愧为羊玉斌！

    千里马就是千里马，与普通马就是不一样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一章：遭突袭巧妙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