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逼退婚勾胜逞强

作者：蓝五玉

    两大股不可一世的土匪一夜之间全部覆灭，声名显赫的熊大寨也千疮百孔，死尸堆叠。熊成海、熊成杰从邻村找来民工，将熊氏族人一个个拣出，就地掩埋，最后，将土匪和邓绍元等村民共2000多具尸体拉到寨前的空地上，集中焚烧。大火烧了七天七夜，几十里外都能闻到那焦糊的腥臭味。

    大寨里已不能居住。熊成海、熊成杰在寨北一里地的地方找了一处比较平坦的高地，带领幸存的几十名勇士日以继夜地搭建窝棚，随后，接回了藏匿在外的老幼妇残，暂时住了下来。这就是现在的小熊庄的雏形。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说话间到了1996年。经过一次次的变故，一次次的整合，小熊庄已发展到600余人。令人不解的是，时至今日，小熊庄还没有一家杂毛姓，都是清一色的熊姓人。和千千万万个乡村一样，小熊庄人同样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农耕生活。人们很少提及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小村庄。如要提及，总是因为祖先的辉煌，总是因为“一个半好人”的传奇。到了1996年，当人们再次惊奇地注视它的时候，不是因为过往的一切，而是因为，小熊庄人又杀人了！

    事情发生在1996年农历大年30的午夜到大年初一的清晨。

    前面说过，小熊庄只有五六百人，与周围的村庄相比，它就是个小不点。她的周围，满布着人口上千的大村庄，而与之紧紧相挨的勾城，有近两千口人。当然，勾城不是城，还是一个村子，只不过人口众多而已。在法制不健全的那些年，大庄人欺负小庄人，是最常见的事。无论是大庄人，还是小庄人，已经习惯了这种思维定势，大家都认为这是应该的。有一句话说得好：“大庄的人，小庄的狗。”意思是说，都厉害。许多小庄的父母，嫁闺女，娶媳妇，都想跟大庄的人攀亲，希望找个靠山，以后说话可以大声点儿。

    熊志优就是怀揣这种想法的人中的一员。

    他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保国，二儿子保民，三儿子保福。保国、保民都已经成亲，娶的都是普通村庄的女子，对他的社会地位似乎没什么帮助。这一年，三儿子保福到了结婚的年龄。实事求是地说，保福长得并不出眼，个不高，胖墩墩的。按说，照保福这条件，随便说个女人，就不错了。但是，熊志优家有他傲人的硬件，一个字：富。当年，一般的农户才刚刚解决了温饱问题，熊志优就已经在附近村子里放了几年的高利贷了，“小地主”的绰号早已传播出去。因此，熊志优发誓要给小儿子娶一房漂亮媳妇，还得是大庄的。年初，登门说媒的络绎不绝，小儿子也见了不下十次面，结果也没有一个中意的。

    正在愁闷，一个朋友来提亲，说的是勾城的勾俊德的小闺女勾苗儿。勾俊德在勾城是绝对的一霸，他本身弟兄五个，自己又有三个如狼似虎的儿子，门里人又多，所以，他的强势是远近闻名的。据说，他的女儿长的也不错。如果跟勾家结了亲，熊志优想，自己的社会地位“噌”地一下就上去了。“只要勾家同意，我愿意多下彩礼。”熊志优事先就撂下了话。

    保福和勾苗儿在媒人家里见了面。

    当天晚些时候，勾家回了话：勾苗儿不同意。

    熊志优有些失落。

    媒人笑道：“老熊，不须烦恼，我再给你说一个，保证还是勾城的。”说到做到，媒人跑了一圈子，又折了回来，喜形于色地说道：“老熊，我又给你找了一家，也姓勾，叫勾明亮，是勾城西头的。他有个闺女，叫勾湘莲，跟侄子大小差不多。长得比勾苗儿漂亮。你要是叫说说，马上就能见面。”熊志优说：“麻烦你说吧。这回一定要说成啊！”

    保福和勾湘莲在村外一个麦秸垛边见了面。

    第二天上午，勾湘莲回了话：她十分愿意。

    几天后，熊志优请了四个至厚的人同媒人一起到勾湘莲家下了聘礼，两家正式订立了婚约。

    没曾想，东头的勾苗儿不干了。原来，勾苗儿拒绝了保福以后，接连又说了几家，可是，不是家不趁，就是人不趁，家趁人趁的着实不好找。思来想去，还都不如保福家。保福人虽然长得差点儿，家庭条件好啊！俗话说：有好汉，没好妻，窝囊无才娶个花滴滴。看来，许许多多的好妹子嫁的也不都是白马王子呀。我勾苗儿也只能随大流了。勾苗儿叫父亲去找媒人，想跟熊家重叙前缘。媒人告诉他们，保福跟西头的勾湘莲已经订了亲，而且，聘礼都下了。

    勾苗儿跟她的父兄一样的秉性，一样的脾气，事事都要占强。她亲自跑到西头勾湘莲家，当着勾湘莲家人的面，盛气凌人地说道：“湘莲，你跟小熊庄的婚事得赶紧退了。”勾湘莲问：“为啥嘛？”“我想跟他结婚。”勾湘莲不高兴了，说：“那你原先干啥去了？俺两家聘礼都下了。”勾苗儿蛮横地说：“原先我不同意，现在我又同意了。聘礼不聘礼的，我不管，你咋收的咋退回去。反正你不能跟他，是我先说的。”勾湘莲说：“我不退。凭啥叫我退亲？你也太欺负人啦。”

    勾苗儿回家将此事告诉了二哥勾强三哥勾胜。勾强说：“湘莲不退婚不要紧，咱不能逼太急了，逼急了，不大好，都是一个庄的。晚上我上小熊庄去，叫保福直接退婚。他要敢不退，我就要他好看。”勾胜说：“哥，我跟你一块去。”勾强说：“我自己去就中。一个蛋籽子庄去恁些人弄啥？”勾胜说：“人多了威风些。”“好，那你就去吧。”

    勾强弟兄俩气势汹汹来到熊志优家。熊志优不认识他俩，保福不在家。勾强没好气地问道：“老头子，你是保福他大吗？”熊志优忙说：“是，是。你们……”勾强说：“我俩是勾城的，我叫勾强，他是我弟弟勾胜。”熊志优忽然想起，勾俊德的二儿子三儿子就是叫勾强勾胜，还有一个大儿子叫勾边，给人开车，不经常在家。听人说，这哥俩可不是善茬，赖得跟牛血一样。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不过，熊志优又想，平常与勾家没有来往，保福与他妹妹也没订成亲，他们能有啥事呢？勾强见熊志优不说话，问道：“保福哩？上哪儿去啦？”熊志优忙陪笑脸说：“上门外去了，一会就回来。有啥事你就请说嘛。”勾胜说：“叫保福跟湘莲的亲事退了！”“退了？为啥？”勾胜说：“叫你退你就退，不退挨打！退了跟我妹妹订亲。明白没，老头子？”熊志优说：“当初是你妹妹不愿意的，俺才跟西头订了亲。如今说退就退，俺咋跟人家说哩？彩礼钱人家也不会退吧？”勾胜说：“我管你那屌事，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退啥呀？谁在说话？”保民从外面回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接茬问道。他后头跟着保福。

    好打好斗的勾家哥俩闻听此言，霍地站了起来，同声吼道：“我！”

    保民走进屋里，一看，笑了，“勾强啊，是你呀。你咋摸到我家啦？”

    原来，保民和勾强是小学同学。在学校时，两人关系还很好。

    勾强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说：“这是你家呀？”

    “这就是我家。”保民说，“这是我大，这是我弟弟保福。既然来啦，上午就不走了，咱好好喝几杯。”

    勾强说：“我，来，”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我来是想叫你弟弟跟西头退了亲，我妹妹她，她想跟你弟弟结亲。保民，咱俩是同学，关系又不错，你看着给办办吧。”

    勾胜走到保福跟前，指着保福说：“我不讲他，就讲你。退不退你看着办！明儿上午我来听回话。哥，咱走。”

    勾家哥俩昂昂地走了。

    保民爷儿三个商量了好久，决定不退。保民说：“他勾家也太霸道了吧。当初是他家不愿意的，现在，捡不着好家了，又拐过来跟咱，哪有那么多好事！不退，看他能吃人。”

    第二天上午，勾强没来，勾胜带着五六个无赖青年来了。

    熊志优和保民在家。保福提前回避了。

    勾胜没有进屋，歪着头问：“商量好了没有啊？”

    熊志优说：“你看，俺这彩礼都下了，退亲有点儿……”

    勾胜打断了对方的话，说：“别说了，我明白了，不退是吧？保福哩？你让他出来，我问他一句话就走。”

    “他没在家，”保民说，“有啥话跟我说就中。”

    “你他妈的屄是作死啊！”勾胜张口骂道，“你以为你跟俺哥是同学我就不打你了，是吗？”说着，扬手一巴掌，打在保福的脸上。

    保民捂住脸，愤怒地说：“你敢在俺家里打我？”

    “打你咋啦？打你咋啦？”勾胜说着，啪啪又是两巴掌。

    “你就是打死，也不会跟你家结亲！”保民恨恨地说。

    “好！那你别后悔！”

    勾胜带着人走出保民家院子。一个无赖青年看到院子外有一个柴禾垛，不怀好意地笑笑，跟勾胜说：“胜哥，这个柴禾垛肯定是保福家的，我给他点了。”勾胜说：“好，点了。”

    那无赖青年掏出打火机，一边啪嗒啪嗒玩着，一边走向柴禾垛。正巧保民出来看看他们走没走，看到了那人的举动，急道：“哎哎哎，你弄啥你弄啥？”那人坏笑着说：“弄啥？给你烤烤火呀！”保民要上前制止，被父亲拉住了。“他点他点，点了不要了。”熊志优说，硬把儿子拉进了屋里。

    顷刻间，外面烟尘滚滚，哔哱声响。

    勾胜们大摇大摆地走在村中的大道上。迎面走来一个小姑娘。这姑娘叫小群，是熊志杠的女儿，今年19岁，长得身材苗条，面容姣好，在这一带也是数得着的漂亮。一个无赖看傻了眼，说：“胜哥，这小妞真馋人哪，也老大不小了，可以用了。咱上去呱嗒呱嗒？”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