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张宝银突袭熊大寨

作者：蓝五玉

    熊老大熊成祖带领两千多熊氏族人一个上午将邓家庄抢了个干干净净，还将几个多次带头向熊大寨寻衅滋事的家伙狠狠收拾了一通。此事在当地引起轩然大波。有人称赞说：熊氏雄风依旧！也有人叫骂说：熊大寨仗着财大气粗人员众多欺负贫穷欺负弱小。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总之，每个人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唯独官府装聋作哑，不置一词。邓绍元打发人去告状，官府一句“正在调查，听后处理”将来人推到了猴年马月。熊成祖也觉纳闷：往常，没事的时候，官府也会凭空捏造虚词一趟趟敲诈勒索；这次，做出这么大的事，熊大寨并没花一个麻糖钱，甚至没人去打一个招呼。官府为什么不予追究呢？真搞不懂这些“非人类”。

    告状不成，邓绍元又去求他三舅张宝银。张宝银一听，就要出兵。白妮拦住了他，说道：“寨主，不可冲动。冲动是魔鬼。”张宝银火冒三丈，吼道：“魔鬼，魔鬼，我就是魔鬼，我怕谁？！难道怕他熊大寨？”白妮说：“你不怕他，他也不怕你。”“嗯？”张宝银眼瞪得跟牛蛋一般大，显然听不惯此话。白妮说：“寨主，我说的是实话。请你想想，熊大寨明明知道你跟邓家庄的关系，还要这样做，摆明了是叫板，不怕咱。毫无疑问，熊大寨肯定也做好了迎击咱们的准备。这个时候，咱们贸然出兵，正好撞进了他们的网兜里。我估计，咱们占不到什么便宜。”张宝银愁烦地问：“那你说咋办？”白妮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熊大寨的人精神过度亢奋，立等着跟咱们较量，咱们偏偏不上他的当，使劲地晾晾他。等到他精神松懈了，咱们再突然出兵，打他个冷不防。”张宝银点头说：“照你说的办。”

    官府装聋作哑，张宝银不闻不问，邓绍元等傻眼了，赶紧夹起了尾巴，重新过起了鳖孙的日子。

    熊成祖安排大家，既然邓家庄不那么嚣张了，咱就不能再去生事了。对于邓家庄那些曾经受到过熊大寨接济的贫困户，无论他们遇到多么大的困难，熊大寨绝不会伸出援助之手。没良心之人，你给他吃的、喝的、穿的、戴的，他吃肥了，长壮了，有劲了，一抹脸皮，不认人了，开始跟你干了。

    “大家不要认为没事了，张宝银怕咱了，”熊成海提醒道，“绝对不是这样的。张宝银根本不怕咱。他这次没出头，肯定觉得时机不到。一旦他觉得时机到了，他一定会跟咱拼命的。所以，大家要做好随时拼杀的准备。”

    日子像流水一样无声地淌过。

    转眼到了第二年冬天。

    一个寒风呼啸的夜里，熊成祖一阵心悸，诧呼一声，从噩梦中惊醒，披衣坐起，发现通身是汗。惊魂未定，右眼皮突然啪啪地跳动起来。他不自觉地揉了揉，不跳了。望着雪白的房顶，他努力回忆着那可怕的梦境。然而，只记得可怕，可怕得令人心惊肉跳，可怕得令人神魂俱逝。那个梦境，是那么飘渺，又是那么实在。飘渺得无法扑捉，实在得叫人胆寒。正在痴想，右眼皮又开始跳了。这次是不间断的跳，有节律的跳。“不能再揉了。揉也没用。”熊成祖心里说。他知道，这是出事的前兆。

    左眼跳财，右眼跳挨。

    这句话在他的人生中已应验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他25岁那年。那年夏天，右眼不停地跳，跳得人心慌意乱。父亲说出了那句老话：“左眼跳财，右眼跳挨。”然后吩咐他最近不要出门，就在家呆着。他在家呆了两个礼拜，右眼也跳了两个礼拜。这天一起床，好像少了点儿什么，仔细一想，笑了：右眼不跳了。他高兴地蹦了起来。

    整整一天，右眼都没跳一下下。

    “灾星过去了！”他喊道。

    天快黑的时候，一位姓谢的朋友骑马来到寨里，邀请他到安平镇上去喝酒。他也正想出去透透气，于是，就跟随姓谢的朋友走了。临走时，父亲说：“不知你的灾星过没过去，快去快回。”“知道了，爹。”刚要走，父亲又说：“带一把短剑吧。”就是父亲的这句话，救了他一命。

    在镇上喝了酒，已是夜半时分，醉醺醺的熊成祖骑马往回赶。马儿踏着碎步在乡间土路上小跑着。夏夜难得的一丝凉风微微吹过，更浓的醉意阵阵涌来，熊成祖开始在马背上摇晃了。但，他的神智还是清醒的，他死死地抓住马缰，不使自己摔下来。

    马儿跑着跑着，忽然一阵啸叫，前腿直立了起来，差点没把熊成祖颠下来。一丝惊惧漫过心头，他下意识地勒了勒马缰，就在这时，从两旁几步远的庄稼地里“嗖嗖嗖”窜出几个黑衣人，个个手执利刃，弓着腰，一声不吭地冲过来。熊成祖想打马跑开，已经晚了，冲在前面的黑衣人扬手扔出一物，正好打在马的后鞧上。马儿稀溜溜一声怪叫，将熊成祖掀翻在地。他的酒醒了两分。没容他站起，另一个黑衣人扑过来扬手就是一刀，砍在了他的小腿上。一阵刺痛令他的酒又醒了两分。他拼命往旁边滚，一边滚一边摸索腰间的短剑。还好，没有弄丢，不然，就真的没命了。熊成祖握着剑鞘，腾地跳起，虽然有些踉跄，还是站住了，顺势拔出短剑，与黑衣人展开了一场生死较量。

    搁在往常，这几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今天，情形就不一样了。他喝的太多，腿打嫑，手发软，刺出的剑不但没力，还没准头。而对方明显是想要他的命，刀刀精准，刀刀賊狠，虽然有几个同伴受了伤，但依然死战不退。熊成祖身上至少被砍了十多刀，他已快撑不住了。

    俗话说：人不该死有人救。就在熊成祖堪堪倒下的当口，一阵銮铃响，几匹快马顺着这条土路疾驶而来，马上的人边跑边喊：“大少爷，大少爷——”熊大寨的人久等不见熊成祖归来，便一路找来了。

    贼人迅速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

    熊成祖捡回了一条命。那天夜里，他身上一共被砍了17刀，其中六刀是致命的。他在床上足足躺了7个月。

    第二次是在他36岁那年的秋天。和上次惊人的相似，也是在一天夜里被噩梦惊醒，也是从那一刻起，右眼皮开始不停的跳，同样是跳了两个星期便突然停止。得了上次的教训，熊成祖一直窝在家里。

    老话有云：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又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熊成祖右眼皮不跳以后，又在家中呆了一周多，自认为真的没事了。正在庆幸，忽报有一队官兵进了寨，点名要见熊老大。熊成祖走出房门，见到了带队的官长。那官长二话没说，将一条索子套在熊成祖的脖子上，拉起就走。问讯赶来的熊氏众兄弟急忙拦挡，问道：“我大哥所犯何事？请明示。”那官长爱理不理地回答：“杀人。”熊成海问：“杀谁？”那官长说：“李小庄的李二。”“什么时候？”熊成海追问。那官长说：“前天夜里。”熊成刚说道：“我大哥这三个礼拜连大门都没迈出过一步，怎么会杀几里地外的李二呢？”那官长不高兴了，“你是审问本大人吗？你大哥怎么杀的人你得问你大哥。他才是杀人凶手。”“那杀死的人呢？”那官长阴险地说：“不用急，马上就叫你见着。走，你们都跟着一道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寨外大约一里路远近的一块高粱地头，那里已聚集了几十人，其中有三个人在呼天抢地地哭嚎。那官长叫人马停下了，不耐烦地喝道：“不要在这里吵闹，站远点站远点。你，把犯人带过来。”熊成祖被带到最前面。“进去。”那官长说着，自己先钻进了高粱地，几个人只得跟随。走了有一二十步远，前面出现了一小片踩倒的高粱，正中间是一个好像刚拢起的土堆。那官长吩咐仵作：“扒开！”仵作三下五除二扒开了那个松软的土堆，露出了一个死人。那官长斜眼望着熊成刚，说：“你不是要见死人吗？这是什么？”熊成刚说：“这也不能说明就是我大哥杀的呀？！”那官长嘿嘿一笑，说：“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来人。”刚才那三个干哭不掉泪的家伙闻声跑过来，其中一个一把抓住熊成祖不停地撕扯，嘴里骂骂咧咧：“熊老大，是你杀死了我兄弟，是你，是你，就是你！”熊成祖非常镇静，问道：“谁看见我杀的？是你吗？”“是我！”一人从人后钻出，大声说道。那官长喝道：“够了！回衙门再说。”

    谁都知道这是有意陷害，也都知道是冲着熊大寨的财物来的。既然如此，就只能破财消灾了。

    熊大寨到处托人，八方打点，花费了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六个月后，熊成祖被放了出来。这时的熊成祖，已不成样子，两眼深陷，骨瘦如柴，双腿已不能站立。提及狱中生活，熊成祖只是摇头，不愿说出一个字。最后，崩出一句：“这个世上，最凶残最恶劣最没人性的不是土匪，而是官家！”……

    那么，这次眼跳，又预示着什么灾难呢？冥冥之中，熊成祖感到，这次好像不是他个人的灾难，而是整个熊大寨，整个熊氏家族的灾难。还在疑虑，有人报告说，张宝银最近正在准备刀枪，操练人马，好像要有大的行动。熊成祖一听，心里就是一惊：熊大寨要有一劫啊。

    熊成祖召集众人开会，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怕什么？”熊成杰说，“他要敢来，咱就跟他拼了。”

    “他一定会来！”熊成刚说，“希望大家不要掉以轻心。”

    熊成祖命令道：“老七老八，你们马上检查寨里的防务设施，做好迎战准备。”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心神不宁的熊成祖像往常一样登上了寨墙，向南观望了一会儿，又信步来到西寨墙，举目向西一望，当时就吓了一跳：红彤彤的夕阳下，数不清的马队朝着这里风驰电掣般地席卷而来，蹚起的尘土遮蔽了半边天。眨眼间，已到熊家地界。熊成祖都能看清骑马人头上戴的黑皮帽子了。是张宝银的马队！马队一直在狂奔。大路上行走的几个熊大寨人试图避开，跑在前面的土匪扬起砍刀，一个个排头砍去，然后，继续奔跑。熊成祖点燃了挂在寨墙上的报警鞭炮，随即奔向南寨门。吊桥还在放着，还有人在进进出出。熊成祖大喊：“快拉吊桥！”十分警醒的熊大寨人听到了鞭炮声，知道发生了匪情，扭身就往寨里冲。动作快的，跑进去了，动作慢的，自觉来不及，干脆转身站好，随手摸来一样东西，准备阻挡土匪。寨中人将吊桥拽了上去。土匪冲了过来，一阵枪响，那几个熊姓人栽倒在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