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抢财物熊成祖还击

作者：蓝五玉

    话说邓绍元故意将逮来的小马驹牵来让熊成秀相看，熊成秀眼中冒火，若不是大哥有言在先，他定将这个狗杂种打翻在地。咬咬牙，还是忍了，说声“这不是我家的那匹！”转身走了。

    “恕不远送。”邓绍元说道，“有空来玩啊。”

    熊大寨此次软绵绵要马驹未果，又遭邓绍元揶揄，极大地损害了大寨的威信和尊严。相反，在邓绍元的煽动下，邓家庄许多农户都加入了反对熊大寨的行列。一看依附的人越来越多，邓绍元的胆子更大了。

    秋庄稼刚刚起身，邓家庄的人就开始三五成群地跑到地里，成片成片地割倒，喂猪羊，喂牲口。有的没什么可喂，就割倒放在那儿，任凭它腐烂。一旦被熊大寨的人逮到，他们就装死，或扬言要到官府告状。官府虽然对大小军阀不敢放一个响屁，对大小土匪避之唯恐不及，有的甚至与土匪勾结，欺压良善，但，只要听说有人状告熊大寨，这些官员就会派人派轿远远地迎接。几乎所有的属地官员都惦记着熊大寨，都想发一笔横财。自从大寨建起以来，每位主事者都试图跟父母官搞好关系。然而，这些官员就像喂不熟的狗一样，永远没有饱的时候。你给他100两，他想200两。你给200两，他想300两。总之，你给的越多，他越觉得你有油水，越要敲诈你。你要不给，他就来找事。或者，指使刁民告你。现任的这个官员，姓甘，熊大寨没少往他身上花钱，一般情况下，不会找事。但，熊大寨的人也知道，姓甘的巴不得天天有人去告他们。况且，姓甘的跟这几家土匪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在这节骨眼上，熊成祖不想跟官府打交道。所以，对那些村民的挑衅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邓家庄有恃无恐，挑衅行为逐渐升级。

    邓绍元组织几个人一天到晚在寨子周围游荡，只要发现有猪羊、牲口从寨子里跑出，他们马上围上去，逮住，或杀死，或转卖。

    转眼间，秋庄稼成熟了。

    寨子北边靠近邓家庄的一块35亩地的黄豆，一夜之间，被人收割得干干净净。熊成杰带人顺着掉在地上的豆棵子找到了邓家庄，发现几乎家家门口都有一堆豆棵子。熊成杰问一户村民：“你家种豆子了吗？”那户村民很干脆地回答：“没有。”“没种豆子，这豆棵子哪来的？”村民反问：“捡的。不行吗？”熊成杰追问：“你在哪儿捡这一大堆？”村民似乎恼了，瞪着眼说：“我想上哪儿捡就上哪儿捡，管得着吗？”“这是我们家的！”村民说：“你家的咋跑我这儿啦？豆子会飞吗？”熊成杰说：“是你们偷的！”那村民出言不逊：“你放狗屁！”熊成杰一听，伸手就要打他，那村民伸着头往熊成杰身上顶，说：“你打你打你打！有本事你打死我，打死我。谁不打谁是龟孙！”熊成杰的一个同伴拉住了他。那村民不依不饶，继续撒泼打滚，并且高声叫喊：“快来人啊！熊大寨的人来这儿行凶啦！快来人啊，杀人啦。”眨眼工夫，跑过来上百村民，个个手里拿着家伙，将熊成杰团团围住。后来，还是熊成祖赶来，答应给那户村民二百斤黄豆才算完事。

    那年秋天，被偷被毁被抢的芝麻、玉米、高梁、红芋等不计其数。

    熊大寨外出走亲戚的男女刚出寨不久就被人殴打，礼品也被抢走。这种事情在短短半个月里，居然发生了七次！

    冬天到了。

    熊大寨寨外空地上的一排排麦秸垛一夜之间被人点着，火光照亮了整个夜空。

    寨外许多大树被砍伐，运走。

    更有甚者，熊大寨在安平镇上的几家商铺被烧，被抢。

    南大寺内供奉的财神爷被人砸烂，看守大寺的人员被打伤……

    部分寄居在熊大寨的富户搬走了。

    当年腊月22，熊家八虎及其骨干人员六十余人，聚集在议事厅内，商议熊大寨的前途和命运。

    熊成海首先说道：“大到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小到一家一户，一个人，安定，幸福，平和，绝不是靠忍让、龟缩得来的，更不是用金钱买来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靠战斗得来的！事实已经证明了一切。因此，我提议，全面出击，把熊大寨的尊严打回来！即使熊大寨打得还剩一人，这一人还剩一个眼圈子，也在所不惜！”

    “我心甘情愿地来到熊大寨，”熊成杰慷慨激昂地说道，“看重的就是老熊家的不屈和英勇。可最近两年，为了所谓的稳定，所谓的大局，这种不屈和英勇，已经消磨殆尽，剩下的只是忍气吞声，委曲求全。而我们还为这种行为寻找成百上千个理由，恬不知耻地振振有词地说给别人听。事实上，这些个理由，连我们自己都不相信，只是希望别人相信，那样，我们的脸面才好看些。如果再这样下去，过罢年，我就离开。如果照七哥说的做，我愿第一个舍弃生命，为熊大寨的名誉而站！”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发出了怒吼。

    “好！”老大熊成祖吼道，“弟兄们，老少爷们们，为了熊大寨，干！”

    “干！干！！干！！！”怒吼声一浪高过一浪。

    熊成祖挥了一下手，大家静了下来。

    “我宣布！”熊成祖说道，“明天上午，熊大寨所有人员，上至九十九，下至刚会走，全部出动，包围邓家庄，把这个帮凶抢个精光！”

    众人一阵欢呼雀跃。

    第二天，腊月23，小年下。吃过早饭，熊成祖召集全寨人开会，宣布了那个决定。一时间，群情激奋，跃跃欲试。熊成祖大喝一声：“走！——”熊大寨两千多口男女，发一声喊，跟着熊成祖冲出寨门。熊成海撵上大哥，悄声问道：“大哥，寨里真不留一个人？”熊成祖说：“留啦。留了一个人。”熊成海问：“谁呀？”熊成祖回头一指，说：“那不是吗？”熊成海一看，高高的寨门上方的瞭望口边坐了一个人，正向他们招手哩。此人叫永福，今年30岁，是个残疾人。他17岁那年因为骑马摔断了双腿，后因感染截了肢。“大哥，你这不是开玩笑吗？咋能留他呢？他能顶什么事？”熊成海哭笑不得地说，“再者说啦，寨门没关，吊桥也没拽上去。大哥，你这是玩的哪一出？”熊成祖说：“我就是这么安排的。不要担心，没事。”“空城计？！大哥，你可以呀！”熊成祖说：“事实上，来这一出也没有用，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为什么？”熊成祖说：“我们今天的行动很突然，没有人知道，包括那三家土匪。即使有人打此路过，也不敢轻易进去。所以，我料定这个空城计也是白摆。”

    熊大寨的农民抢劫大队浩浩荡荡地行进在乡间土路上。

    路人看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驻足观看。有的一路跟随，要一探究竟。

    走到半路，队伍中忽然一阵骚乱。有人报告说：“进良病了。”

    熊成海急忙跑过来查看。发现熊进良脸色蜡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他弯着腰，用手捂住肚子，仍在艰难地往前走。“进良，你咋啦？”进良吸溜着嘴说：“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肚子咋突然疼起来了。”熊成海说：“你赶紧回去，调理一下。”进良苦着脸说：“回去？七叔，你叫我回去？他狗日的邓家庄把咱欺负成啥样了？今儿终于可以出口气了，我能回去吗？”熊成海担心地问：“你能坚持吗？”进良咬着牙说：“能也能，不能也得能！我一定要进邓家庄，哪怕拿它一根柴禾棒，我也得去！”可没走几步，他就疼的蹲到了地上。熊成海一看，吩咐道：“来两个人，把进良抬回去。”进良摆摆手，说：“七叔啊，不是你侄子装孬种，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不过，我不回去，我就在这儿坐一会儿，要是不疼了，我就去追你们，要是还疼，我就在这儿等你们，一块儿回去。”熊成海还要说什么，进良摇摇头，说到：“别说了，七叔，就这么办吧。”

    队伍继续前进。

    很快，抢劫大队来到了邓家庄。

    在庄门口，正好碰到了要出去赌博的邓绍元。邓绍元吃惊地望着这长龙般的队伍。熊成秀一见，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左右开弓狠狠搧了他两耳光。邓绍元的嘴当时就淌血了。“哎，你咋打人啊？”邓绍元嚷道。熊成秀骂道：“你也算人？！邓绍元，我告诉你，不作死就不会死，作死就得死。”熊成杰说：“跟他废什么话？打！”又过来几个人，对邓绍元一顿暴打。

    几分钟后，熊成海制止道：“行啦，别把他打坏了。”

    众人这才住了手。

    熊老大熊成祖站在村口的一处高台上，振臂高呼：“老少爷们，抢！”

    两千多男女老少呼啦一声冲进邓家庄，恣意抢劫。

    此次清洗邓家庄，在熊氏族谱里有很详细的记载。那天，熊大寨的两千多人，把邓家庄能拿的东西都拿走了，包括骚气哄哄的没耳朵的尿罐和用了多年的筷子。返回的时候，七八里地的路上，挤满了拿着、扛着、拎着、牵着、拉着、背着各种东西各种动物的大人小孩。其情景，可谓千古奇观。

    那天，熊大寨只有一个熊永福因肢残不能行走而没参加行动，后人称他是一个好人。另一个熊进良走到半路因肚疼没能到达邓家庄，后人称他为半拉好人。从那天起，熊大寨只有一个半好人的说法不胫而走。时至今日，历史已翻过上百页，当年声名显赫的熊大寨已变成默默无闻的小熊庄，但只要有人提起这个如今只有六七百口人的小村庄，马上就会有人说：“小熊庄啊，一个半好人！千万别惹它。”大约百年以后的1996年，事实再次证明了“一个半好人”的小熊庄确实不好惹！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