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乱了心智
作者：三丫
| 这仿佛就是她和他之间的一个秘密，宫中谁都不知道，包括如英姑姑，她知道他大概会在黄昏时来，夜晚时离去。渐渐地，她习惯了他的存在。现在，此时的玉攸宁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已经将她带到了宫外一块空旷无人之处。玉攸宁看着身边紧紧拽住他衣角的连清漪，说道：“清漪，睁开眼睛罢，我们已经到了草地上了！”连清漪睁开眼睛，看着这里，脚下是柔软如毯的草地，身边是各种说不出名字的小花，她笑道：“这里是什么好地方？”玉攸宁轻笑道：“我是在这皇宫后面发现的。清漪，你瞧见了没有，躺在这草地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是不是很惬意？” 连清漪抬起头，果然看见这儿的月亮又大又圆，似乎还看得见月亮里的桂花树和嫦娥，她不禁说道：“这里，的确是一个好所在！”可是心中却莫名地忧愁起来，也许，过了这个月之后，她就要被送去雅国了！看着她神情低落，玉攸宁笑道：“清漪，你怎么了？”连清漪伤感地摇头，说道：“没什么，就是看着月亮，想起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那句，心中莫名的惆怅而已。”玉攸宁听，似乎也是有感而发，口中低微‘哦’了一声。 他躺在草地上，口中衔着一朵鲜花，说道：“清漪，不如躺下来，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听听鸟鸣，闻闻花香。活在这人世已经如此孤苦，我们没有理由不让自己更开心一些。”他的面容似乎也很愤懑哀伤，干脆就闭上眼睛了。连清漪心中正有无限心事，听了这话，便也乖乖地躺在了他的身旁。二人心事各异，忽地，连清漪说道：“攸宁，以后……不要来这里找我了……我担心你，还是要被别人看见！”玉攸宁听了，说道：“清漪，你真的想一辈子呆在宫里么？”他睁开眼睛，看着她清澈的眸子。 连清漪苦笑，她当然会一辈子呆在宫里，不是在嘉国，就是在雅国。她轻轻点头，说道：“呆在宫中，就是我的命运。”玉攸宁热切说道：“清漪，只要你愿意，你是可以出宫的！请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是啊，他是雅国派驻到嘉国的外交使臣，他若是看中了嘉国皇宫中哪个宫女，相信，嘉国皇帝是会给他这个面子的！连清漪听了，摇头说道：“不，攸宁，我谢过你的好意，可是……我不能离开皇宫！”玉攸宁问道：“这是为何？”可是连清漪只是期期艾艾说道：“我方才说过了，那是我的命运！” 玉攸宁听了，连连摇头道：“清漪，你不要太固执了！你不过就是一个宫女而已！看你这话，倒像你是这嘉国的公主似的！”他当然也知道，就在不久之前，玉瓒强迫嘉国和亲，嘉国的公主玉琼瑶不敢违背命令，但却是和嘉国将军东方迟跳崖殉情了！想起玉瓒为此事大发雷霆，玉攸宁的心情不禁变好了起来。现在他还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有朝一日，他掌握了证据，知道玉瓒就是害死自己父亲真凶的话，他定然不顾兄弟之情，为父报仇雪恨！ 连清漪听了，担心自己会告诉他更多，她始终不想拖累了他，她只愿意他是自己的一个知己，一个朋友，互相关心，但又不要彼此牵连，因此她扯了个谎说道：“攸宁，送我回去罢！到了四更天，我还要值更的！否则是要受罚的！”玉攸宁听了，便不再坚持，不过他还是热切地说道：“清漪，只要你改变主意，我始终会在这里等你！”他重重地嘱咐了几声，连清漪唯有苦笑说道：“我知道了，攸宁，或许有那么一天罢！”他听了，不再说话，执起她的手，将她又送回了德清宫中。连清漪看着玉攸宁消失在夜幕下的背影，心中不禁喃喃叹息着。攸宁，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但愿你我都随遇而安罢！ 清漪不知道，就嘉国和亲一事，大臣们在朝堂上曾有过激烈的辩论。有的大臣主张和亲，有的却是主张给雅国迎头一击。但是，鉴于嘉国朝廷一向就是暮气沉沉，到了最后，还是主和派占了上风。因此，将清漪继续送往雅国和亲之事，已然是在朝堂上就定下来了。 连骏德心中不忍，可是耐不住这些大臣软硬兼施。其实他也知道，嘉国的国库已经渐渐地空虚了，这些年，他大兴佛事，上行下效，这国力已然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这一天，他下了朝，却是一个人到了清漪所在地德清殿。连清漪正默默地弹着琴，听说父皇来了，便赶忙出来迎接。对于连骏德，她的情感很奇特，虽然他们是亲生的父女，可是情感上还是生疏的。 连骏德命其他人退下，说道：“清漪，为父下了朝，过来看看你！”他看着清漪，记忆中不禁出现了她母亲若子淡淡的身影，他心中的愧疚是更深了。清漪倒是迎上他的眸子，笑道：“父皇，今日过来，决计不是单单来看女儿的！而是另有要事罢！”连清漪是浅浅淡淡地说了出来。连骏德更加窘迫，口中说道：“清漪，你似乎都知道了？”虽然如此，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瞒她。毕竟，经历了连琼瑶的教训，过一个月，玉瓒的迎亲使团就会亲自到嘉国来，这一切都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连清漪看着懦弱的父皇，口中平静说道：“是的，我已经都知道了！”连骏德默默说道：“那么，清漪，你可都想好了？有你姐姐的血案在前，为父的心中可是……”连清漪听了，止住父皇的话说道：“父皇，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我毕竟是嘉国的公主！一日为公主，我身上一日就担负着嘉国的江山责任！我又岂单单另外？”连骏德听了，愧悔说道：“可是……可是为父心中毕竟对你有愧啊！”清漪淡淡说道：“父皇千万不要这样想。我是自愿的。我想，此次去了，到还不知是喜是悲，父皇还是不要先行悲伤！”连骏德听了，忽觉清漪的心中有些韬晦，他想想说道：“其实，父皇和你接触时间不长，但是也看得出来，你比你姐姐持重深沉，但愿你会在雅国过得好！”连清漪听了，点头说道：“父皇，您放心，到了雅国，我会给你书信报平安的！” 雅国皇帝玉瓒已然是催的有点急了。已经整整一个月，这小小嘉国竟然毫无和亲的诚意和消息，迟迟不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 其实他何需一定要走和亲之路？只不过，想借着这和亲之名，暗中打探打探如今这嘉国，还有何人在坚持对玉瓒主张抵抗?另外也是试探这连骏德的诚意？ 其实他知道，连骏德信佛是真，主张求和也是真，但是据他安排的内应来报，连骏德似乎也不甘心，也欲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事，暗地里招兵买马、招募军队，打造兵器 若果真是如此，那么，他可就要给嘉国一点颜色尝尝了。他玉瓒一出生的使命便是：统一中原，吞并嘉国。雅国宣称：如若嘉国不愿和亲，那么三月之内，雅国大军便会过越过素衣山南下。 终于得到了清漪肯定的答复，连骏德随后修书一封给雅国皇帝玉瓒，以未来的岳丈自居，一月之内送公主与玉瓒完婚。 玉瓒接到信后，正在雅国皇宫与大臣对饮，妃嫔陪侍。对嘉国皇帝以岳丈自居的口吻，心中轻蔑，但是也并未生气，这连骏德倒也狠心，自己亲生的女儿，已然陨了一个，这次居然还舍得？当下将书信抛到一边。 玉瓒时年已二十有六，但登上这雅国皇帝的宝座已经二十年。 这日玉瓒穿过一座长长的长廊，来到了清馨所住的静苑，宫女们回报说在里面的画房。玉瓒便信步往画房走来。从碧绿的轩廊纱窗里一瞧，隐隐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端坐在画房廊子外，在画架前一笔一笔地细细描着上色。身旁，是一个硕大的粗根笔筒，筒内深深插着上百支画笔，笔尖之处染着的是不同的颜色。 身后立着两名宫女，穿着浅红宫装，手里拿着鹅黄团扇。这些润色的颜料，都来自西域，颜料里隐隐有蜂蜜的香味。香味儿引得苑内四处的小飞虫，嗡嗡呜呜地的飞来，宫女们用团扇忙赶个不停。 玉瓒远远地瞧那画作，御花园内的各色景物大致已经成形，这个丫头，生性聪慧，只是偶尔来逛过几日，所有的景致却都已胸有成竹。 玉瓒来到两名宫女身边，两名挥舞团扇赶虫的宫女，见是皇上来了，都吓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要行礼跪拜，口里出声，玉瓒上前制止，示意她们不要说话。 前头端坐的清馨还在认真地拿着工笔一笔一笔地添加呢，每添加一回，就神思心中暗暗核实一回。 “馨儿的画，果然讲究颜色，用笔细致，朕对于此是外行，竟然也看得入神。”玉瓒说道。 清馨心中一惊，这不是皇上的声音么？抬头一看，果然身侧立着的是英明神武的雅国皇帝玉瓒。 她赶忙上前行礼，口中说道：“清馨见过皇上哥哥。” 她今年十二岁，当年玉瓒为了表彰她父亲萧绎德的功劳，将她额外封为公主，命住在皇宫中。 这清馨在家时，家中哥哥也是众多，也是向来淘气惯了，对玉瓒也是哥哥长哥哥短的，这玉瓒竟也默许了。 “朕几日不见清馨，看来清馨又像是长高了一些。在宫中一直还习惯吧。”玉瓒笑道。 “嗯，清馨觉得这皇宫和家里，也是一样。就是有一样，这宫中礼节还是多了些。”清馨向玉瓒撅着小嘴。 玉瓒道：“朕知道你年幼，所以安排在这好好学习。”玉瓒看着小小年纪的清馨，就像看着自己的妹妹一样，看着清馨鼓起的圆圆的脸蛋，上去捏了一下。 “皇上哥哥，这样清馨会很痛的。”这玉瓒，喜欢捏这清馨的脸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长此以往，只怕她小小稚嫩的脸儿都得被玉瓒的大手给捏歪儿了。 “宫里的人，就只有清馨不怕朕，所以朕很愿意和你这个小人儿聊聊天。”玉瓒说着，便在画架旁侧的一个圆凳上坐了下来，看着清馨微微地笑着。 “嗯，我也愿意和皇上哥哥聊聊天，我见到皇上，就想起了家中几位大哥哥。他们也已经好久没见我了。” 清馨说着这番话，眼神也渐渐黯淡了下来。 “清馨可是想家了？嗯，朕是该考虑让你回家省亲一趟。你这只快活的百灵鸟，可不要在朕的园子里憋坏了。” “皇上哥哥说言可是真的？清馨也却是想回去见见爹娘伯父和众多的兄弟们。不过，清馨知道，皇上哥哥贵为九五之尊，一定不会说假话的。”清馨的眼睛烁烁地看着玉瓒。 “嗯，那么从明日起，清馨可以回去住上几天。” 清馨听了，心中高兴，赶紧又对玉瓒说道：“谢谢皇上哥哥了。” “不过清馨，你在回去之前，可是一定要将这画作画完才好，可不能偷工减料、敷衍塞责。” “回皇上哥哥，清馨今日一定将这画作画完，送到皇上哥哥的寝宫凤仪宫交差。” 玉瓒不禁笑了一下，说道：“清馨果有此心，那朕一定将之着人装裱，挂在这凤仪宫内，每日细细观赏一回。如何？” 清馨开心地笑了起来，说道：“皇上哥哥，你说的可是真的，若是将我的画作装裱，放在皇上哥哥的大雅之堂，我心中还是颇有些小小得意的。” “嗯，朕就爱听清馨的真话。朕就知道，清馨一定会大大地得意。” “那么，就烦请皇上哥哥没事先到宫中各处逛着。”清馨笑道。 “这是为何？清馨，朕刚告了你的假，你这会就甩脸子给朕看！”玉瓒故作生气。 “哪里，皇上哥哥，我现在是一心想要赶快把这画儿画完，不然到时候，我还怎么回家呀。”清馨撅嘴。 “是了，朕可不敢耽误清馨的时间。”玉瓒站起来，踱着步。 “皇上哥哥休要烦恼，待我回来之后，一定给皇上哥哥一个大大的惊喜。” 玉瓒来了兴趣，问道：“是什么？” 清馨听了，只是摇头不说。 “嗯，清馨是不打算说出来了。那么，待你回宫后，朕可要等着清馨的玩意。你再说罢……” 出了清馨的画苑，玉瓒想起了该去琼华宫用膳。 走在前面，对面却是撞来一人，柔柔弱弱的，一下就摔倒在地，原来是石青竹。 石青竹忍住痛：“臣妾莽撞，惊扰了皇上了。还请皇上恕罪。” 玉瓒淡淡道：“竹妃还好吧。朕无碍。” 石青竹柔声说道：“臣妾不碍事。陛下打哪里去？” “朕去琼妃那，竹妃你呢？” “臣妾记得清馨说过，要一支上好的毛笔，恰巧臣妾哥哥那有一支，所以特地送过来。” 他看着石青竹，想到已经冷落她些时日了，不由有些内疚，毕竟，她的哥哥曾为了救他，失去了一只眼睛。于是玉瓒淡淡道:“朕今晚留宿青竹宫。你且做准备。” 石青竹心中一暖，说道:“臣妾谨遵皇上吩咐。” 玉瓒听了，点头，朝着琼华宫方向而行。 |
京公网安备1101020200752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