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秦嬷嬷
作者：明月星
| “啊？小……姐？”抬头，没看到自家小姐的身影，反倒看见秦嬷嬷那满是褶子的老脸，腊梅下意识的倒吸一口气：“秦嬷嬷？你……”怎么会在这儿？！险险的把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秦嬷嬷怎么会不在这儿，这儿是老夫人的院子，是慈心院！她们在这儿才是不对的！ 见腊梅愣愣的盯着秦嬷嬷不说话，东方云心干脆开口了：“找她？！” “是，额……不是……”腊梅连个笑都扯不出来了，她们来是找老夫人的，不是找秦嬷嬷，可秦嬷嬷是老夫人面前的最宠信的老嬷嬷了，见老夫人一定会见她的…… 到底是还是不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有什么好纠结的？算了，就知道奴婢靠不住，干脆她自己问吧，还没等到她张口问出：“你是不是老夫人。”这样惊世骇俗的句子的时候，秦嬷嬷已经一脸不悦的打断了她。 “大小姐，您亲来慈心院还真是让奴婢们受宠若惊，奴婢们都知道您是将军府的嫡小姐，您也应该知道这里是老夫人的慈心院，您要是每来一次都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老夫人可受不住！” “对……对不起……”腊梅涨红了脸，她只觉的院子里所有丫头的目光都透着说不出的怪异，让她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若是在暖手事件之前，腊梅怎么样东方云心不会在乎，毕竟她信奉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加倍还之，以前的腊梅不在“我”这个范畴之中，可经过了暖手事件，东方云心自动自发的把这个带给她古怪感觉的奴婢当成了“我”的部分，这个什么秦嬷嬷，张口就欺负到她头上来了？以为她很弱吗？ 从来只有弱者才会被欺负，难道这里的人都以为她很弱，所以动不动就唧唧歪歪的不说正经话？看来她是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了！ 东方云心微微动了动肩膀，这是她在研究所学到的一种微调控，用极小的动作就可以调动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骨骼、甚至血液，小心的估算它们能承受的最大力量，能接受的最大冲击，能发挥的最大能量，这是在没有任何精准的测试之下最容易测出自身实力的方法。 “呼……吸……呼……吸……” 伴随着空气的挤压，血液，内脏，骨骼，直到肌肉，统统都做好了一站的准备，她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从来不是弱者！ “让开！”她现在的实力不足以前的百分之一，但是她仍然有信心，对这些老弱病残而言，她依旧是强大的令她们只能仰望！ “小……小姐……”腊梅不知道小姐准备干什么，也不清楚她的打算，但是腊梅还是乖乖的跟在东方云心身后，本来欲哭的小脸也在尝试着努力把泪水都憋回去。 “大小姐！你……”秦嬷嬷不敢相信，这还是大小姐吗？还是那个见到老夫人连话都不敢说的大小姐吗？那如刀一般快要割破她的皮肤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那眼中燃烧的熊熊斗志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的，秦嬷嬷相当清楚，这时候的大小姐，很不正常，很不好惹！ “去哪儿？”东方云心这句话却不是对着秦嬷嬷说的，而是看着她身边的腊梅说的。 腊梅伸手抹了一把脸，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再怎么样也少不了惩罚，那么至少，她们今天一定要见到老夫人！ “小姐跟奴婢来！”不就是发卖吗？卖了就卖了，她就不信老夫人会因为这件事发卖了她！抖着腿，腊梅拼命的给自己鼓劲儿，不论怎么样，她今天一定不能给小姐丢脸。 “你！你们！”秦嬷嬷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处，看着面前这一主一仆视她为无物，直接绕过她，走向正堂，在东方云心经过秦嬷嬷身边时，秦嬷嬷抬手想抓住她的衣角，却只听“嘎达……”一声，她的整个手腕就以怪异的方式垂了下来。 “啊……嗷……”直到东方云心又向前迈了几步，秦嬷嬷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从手腕处传来的锥心的痛苦让秦嬷嬷抱着手臂不停的哀嚎着，就差坐在地上打滚了…… “小……小姐……”刚刚镇定了一点的腊梅又想哭了，那是秦嬷嬷啊！是老夫人的陪嫁丫头啊！小姐到底怎么了她了啊！腊梅一直在前面带路，东方云心跟在后面，后面发生的事她是一点都没看到，东方云心的身子像是一堵墙，拦在她和秦嬷嬷之间，就算她想回头去看看秦嬷嬷怎么了，也跨不过东方云心这道栏杆。 “不用理会……”东方云心歪了歪头，好心的补上了一句经验之谈：“不怎么痛。”确实不怎么痛，她的手法很利落的，想当初，研究所的人为了拆掉她的骨头，把人体的骨骼即使再细微的部分都研究透彻了，她只是顺便的记了一下，但是她绝不会怀疑自己的手法，秦嬷嬷的手只是脱臼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末日她刚装上金属骨骼的时候，因为和原来的骨头没有磨合过，几乎走三步就会脱臼一次，那种痛，她早已习惯了。在秦嬷嬷发出那么大声的惨嚎的时候，东方云心也吓了一跳，几乎以为她不是把秦嬷嬷弄脱臼，而是直接砍了她的胳膊呢……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急促的问话从大堂中传来，随着嘈杂的脚步声，和众多女子娇嗔的安慰声，东方云心突然意识到，看来这就是正主了，正主要来了…… “老……老夫人……”腊梅脸色惨白，眼神恍惚，看上去整个人都要昏过去了，是啊，这么大的动静，秦嬷嬷那么响亮的声音，怎么可能不惊动老夫人，秦嬷嬷到底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几乎可以算是陪着老夫人长大的，依着她们两人的情谊，老夫人怎么可能不出来看看…… 完了……完了……小姐完了……腊梅也完了…… “老夫人，老夫人！奴婢再不能伺候你了，你要保重身子啊老夫人！” 还没人接话，秦嬷嬷就嘶吼着抱着手臂哭号开了，那充满了泪水肿的只剩下一条缝的小眼睛中，时不时的就冒出一抹阴狠的眼神看向站在一边动也不动的东方云心。 这么多年下来，谁不知道她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一个区区不受宠爱的嫡小姐，竟然也敢动她！她还从没受过这么大的苦楚呢！从伺候老夫人开始，她就是一等大丫头，重活累活连老夫人都没舍得让她干过，结果呢！临老了临老了！却要被一个小辈欺负？！要是不让东方云心割块肉下来！她秦锦冬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老夫人！老夫人啊！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啊，不知道哪里冲撞了大小姐，大小姐这是要杀了奴婢啊！！奴婢知道不能违抗大小姐命令，只是奴婢心中实在牵挂着老夫人，奴婢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老夫人习惯了奴婢的服侍，奴婢只是担心，只是担心老夫人会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还有几句话要嘱咐老夫人知道……” 东方纤柔正站在老夫人身边，满脸乖巧的扶着老夫人的手，即使老夫人在看到秦嬷嬷惨状的时候，不可抑制的掐了东方纤柔一下，她都脸眉毛都没动过，二夫人当然看到老夫人的动作了，只是她也什么都不能说，用赞赏的眼神瞄了一眼东方纤柔，二夫人身子微倾，满脸关切：“秦嬷嬷要说什么就说吧，老夫人在呢……” 秦嬷嬷就等着这句询问呢，她立刻抓住时机，把拖拉的不能动的手轻放在显眼的地方，一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就说开了：“雪融啊，你要记得每天早上要吃话梅润肺，冬天要喝银耳红枣茶，夏天要吃冰糖糯米糕，还有，老夫人冬天半夜腿会痛，要记得每天照着王御医给的穴位图按一按，这样才会好很多……呜呜呜……” “够了！秦嬷嬷，你这是怎么了？！有我这老婆子在一天，我看谁敢动你一根指头！！”老夫人满头雾水，一进院子就听到秦嬷嬷一通的哭天抢地，她根本还来不及问清楚究竟是什么事！ “呀……娘你快看，秦嬷嬷的手……”二夫人装作刚刚才发现那放在显眼方位动弹不得的手，惊呼着伸手指着，生怕老夫人看不到。 “这……这是怎么了？叫大夫！不、去拿我的名帖，叫王御医过来一趟，快！” 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子不见，秦嬷嬷就弄成了这样？ 东方纤柔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她知道，这事儿一定和东方云心有关，秦嬷嬷之前又是哭又是闹的，说不定今儿这一出，就能彻底压的东方云心翻不过身来！只是可惜了一会儿宴会要用的绣品和玉佩了，她可是垂延了那玉佩好久，听说是爹从北疆哪儿特意带回来的，整个大夏国都没有多少呢，这次说动了她送人也废了好一阵子功夫，可惜了啊，可惜了！ “秦嬷嬷，你先别伤心了，祖母刚来，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你还是好好说一说吧……” 机灵的从丫头手里接过椅子扶着老夫人坐下，老夫人满脸欣慰的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就再不放开了，二夫人也知机的让到一边，让东方纤柔和老夫人多多亲近，对她有利无害！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奴婢不知道怎么的冲撞了大小姐，大小姐要处置了奴婢，奴婢只是不放心老夫人罢了，惊了老夫人的身子，奴婢可就罪过了……” 秦嬷嬷说一句话就悄悄的撇上一眼一直站着，丝毫没有得老夫人眼光青睐的东方云心一下，那眼神中的惊恐、害怕、愤怒和委屈，是个人看了都会知道里面有什么，只是下人们身份不够不敢乱问，二夫人就当仁不让的准备搭了台阶置东方云心于死地！ “等下！”就在二夫人再次准备张口的时候，出现了一道冷冽如寒冰的声音，生生冻的人打了个冷颤。 一屋子的人都不禁顺着声音看去，才发现竟然是一向喜欢把自己缩在角落，恨不能全世界都不去注意她的大小姐！这么多年，要不是突然闹出了退婚这样的大事，将军府里的丫头们几乎都要忘了这个大小姐的存在了…… “我问，你答！” 语气中的命令意味丝毫没有因为变了一个人而有所减少，反倒语气更加寒冽，几乎让人错觉正置身于寒风呼啸的冰天雪地之中。 秦嬷嬷顿了下，这件事她丝毫没有错处，不管问几次，不管谁问都一样！她就是出来看看院子里的丫头不做事都围在一起喧哗个不停，结果发现了硬闯进来的大小姐，还被大小姐打伤了！想到手上的伤，秦嬷嬷就满肚子的怒火，好啊！让大小姐问！她倒要看看，在老夫人面前！她能玩出什么花样！！ “是，奴婢知道！”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只是眼中的委屈求全和身上微微瑟缩的惧怕，让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的眼神乱飞。 “大小姐也会欺负人了？看不出来啊。” “切，大小姐不敢欺负主子，欺负下人还不是一套一套的！” “竟然连秦嬷嬷都欺负了？” “由此可见一般的丫头，被大小姐欺负的就更惨了！” 东方云心毫不在意别人的私语，她只是随意的开口：“我们进来没人招呼？” “……”秦嬷嬷歪头想了想，好像真的没人招呼，因为没人领她们进来，她们是闯进来的！“是，可是……” “你见了我们也没迎接。” “……是，但是……” “站在门口挡着我们的路？” “我只是……” “冲着我们大呼小叫？” “奴……奴婢没有……” 秦嬷嬷越听脸色越不对，可是东方云心却一句接着一句，根本没有让她反驳的时间。 “也没有第一时间通知老夫人？！” “…………” 秦嬷嬷干脆闭紧了嘴，什么都不说了，大小姐这么一说，所有的错仿佛都是她的了，不动尊卑，不迎接大小姐，还对着大小姐大呼小叫，最关键的是没有第一时间把发生的事禀明老夫人，眼见着老夫人眼中的怜悯越来越少，戾气越来越多，秦嬷嬷不由的把视线放在了一旁的二夫人身上，脸上恳求的神色渐浓…… “咳咳咳……大小姐，还是让秦嬷嬷自己说吧，毕竟发生了什么她自己比较清楚。”二夫人捂着嘴轻咳，眼中的惊怒却掩盖不住，这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了？这些似是而非，听着挺对其实完全不是事实的话她从什么地方学会的？还是说有人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教了她？ 秦嬷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经过东方云心的一番问话，本就狼狈不堪的她更像是淋了水的没毛鸡一样，无精打采的再也不见之前哭天抢地的的气势。 东方云心挑了挑眉，开玩笑，虽然她真的不喜欢说话，但是那些你来我往的钩心斗角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听不懂？她只是懒的理会罢了，她这个身子的身份高贵，在她来的第一天就知道了，不然她凭什么不用工作就能得到食物？凭什么来来回回院子里的丫头要躬身行礼？凭什么矛盾的焦点总是集中她身上？ 女人的嫉妒心，她在末日见的也不少，更何况研究所的人也不是向表面上看到的那么一团和睦，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就算是比葫芦画瓢她东方云心也不会让自己人被莫名其妙的欺负了，更何况她从来都不笨，只是不想理会许多罢了，要是她真的笨，也就根本不会成为研究所最后剩下来的那个了！ “老……老夫人，奴婢……奴婢有话说啊……您不能只听大小姐的一面之词，也要听听奴婢的解释啊……”秦嬷嬷这两句话说的动情之极，老夫人的神色微动，眼神终于稍稍撇过一直不得她喜爱的大孙女，终还是沉沉叹了口气，秦嬷嬷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就算是东方云心说的是真的，老夫人也不可能拿她怎么样，更何况，看秦嬷嬷的样子，里面说不准还要说道说道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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