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秋菊
作者：明月星
| “秋……秋菊姐……你看，大小姐这才稍稍好了点，就想着尽快来给老夫人请安，也好让老夫人放心不是，早起的时候，大小姐还说头昏呢，秋菊姐你看，给老夫人通报下行不？” 早起在门前候着各家各院的奶奶们来给老夫人通报，这本就是秋菊的分内之事，腊梅却还要低声下气的三求四告，才让秋菊脸上的讽刺不那么浓了。 “哼！既然大小姐身子不爽，那还来慈心院干什么？存心想让老夫人不痛快吗？二小姐和二夫人现在都在陪着老夫人说话呢，老夫人难得心情好点，你们这一进去，指不定老夫人又不好了！这罪过你们担当的起吗？！” 秋菊横眉怒目，二夫人给的银子还热乎的揣在怀里呢，她可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放大小姐进去，再说，屋里说的话，也不适合大小姐听，一个刚被退了婚的女人，要是听到原来的未婚夫转过头来求娶二小姐，还指不定伤心的再去撞一次柱，她可承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秋菊眼中闪过一抹嘲讽，身子直直的挡在门前，一脸的“就是不让你进，你能怎样？”的表情。 “秋菊姐……”腊梅从怀里掏出一个翡翠白玉簪来，向着秋菊递了递，“你就通融通融，大小姐身子还没好呢，不能一直在外面吹风……” 秋菊不屑的瞄了一眼那簪子上指甲盖大小的珍珠，这种货色，连平日里老夫人赏下来的一半都不如，就这还想让她放人进去？做梦吧！不是身子不好吗？要不赶紧的，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要不，就乖乖等着！老夫人有空了，就会见了！ “我说腊梅，你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大丫头，眼皮子就这么浅吗？老夫人身边的丫头也是你能收买的了的？！”秋菊抬高了下巴，满脸的傲色，任由腊梅尴尬的举着那簪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得了，也别说姑娘我为难小姐，老夫人这会儿子真是忙着呢，让小姐等会儿吧，要是小姐那娇弱的身子真的等不及，我也会回老夫人一声的，就让大小姐回吧，不然说出去了，别人还真以为是我秋菊欺负了主子呢！” 腊梅早已习惯了各院奴才的看不起，她只是诺诺的应着声，心中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不能这个时候发，手上的簪子还是乖乖的递着，没因为秋菊那扬到天上的脑袋而有任何变化。 眼见着腊梅也挺上道，秋菊一把接过那簪子，满是施恩的说：“我可以给你们通报一声，只是老夫人见不见，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是，是，让秋菊姐费心了！”望着秋菊的大踏步，得意洋洋的迈进屋里的背影，腊梅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就是她们一直不喜欢到慈心院来的原因，来一次，不止讨不了老夫人的好，还要被这些丫头们各种看不起各种欺负，刚刚递出去的簪子，在小姐的梳妆盒子里也不是最差的，除了那些御赐的实在不能动的东西，其他的老爷留的好物件，大多都被二夫人用各种理由搜刮了个干净，幸好老爷还没彻底把小姐扔在一边，只是夫人哪儿…… 哎，想起常年封门闭户一心向佛的夫人，腊梅再次深深的叹了口气，说是一心向佛，但是从哪些婆子口中，腊梅还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些风凉话，说什么夫人根本就是被关起来的，说什么当年犯了大错，说什么一辈子都别想翻身，即使夫人有心想着小姐，也没那能力了…… “进去？” 两个丫头在门前叽叽咕咕的说话，东方云心根本没放在心上，即使看到秋菊那恨不能把尾巴翘上天的骄傲模样，看到腊梅小心翼翼的伏低做小，她也没打算阻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要是让她碰见个事就上去拦一下，那她还不得累死，终于，见到秋菊掀了帘子走进了屋，腊梅站在门口长吁短叹，东方云心也呼吸够了新鲜空气，这才开口，询问腊梅。 她们来这儿不就是要见一个叫老夫人的人吗？人呢？还要见吗？难道刚刚那个和腊梅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的女人就是老夫人？不过就算她在怎么缺乏常识，她也知道老夫人叫的应该都是年纪大的女人啊，刚刚那个，满打满算也才十五、六岁吧，不过也保不齐，这个怪异的世界说不准就是把十五六的女孩叫老夫人也说不定，毕竟，她身边都跟着一个叫奴婢这么奇怪名字的丫头了，弄个年轻的老夫人，说不准是他们这世界的另一个特色？ “等……等下，小姐等一下，现在还不能进去，秋菊姐姐还没通报呢，小姐冷了吗？” 腊梅说着，抬头望了望天色，太阳根本还都看不见影子，周围的一切也黑沉的可怕，只勉强能看到灯笼照的到的两三米范围，呼呼的寒风如刀子，直直的往人身上刮，偏偏她们来的时候，并没穿上那厚实的吓人的棉布锦，看看小姐那脸冻的，都泛青了。 顾不上昨儿个夜里的教训，腊梅手一伸，就握住了东方云心僵的如冰一样的手指，还放在手心中不停的揉搓：“小姐冷了？不碍的，让奴婢帮你暖暖，马上秋菊姐就出来了，等进了屋子就暖和了……” 很暖……很奇怪…… 猝不及防的被腊梅抓住手臂，因为身子整个都僵了，反应慢了一拍，没来得及立即把她扔出去，东方云心只觉得常年都是冰冷干燥的手中突然多出了一个软呼呼，透着人体自然的暖意的小手，还不停的在手心动啊动，揉啊揉的，生生把她凉的透心的指尖也染上了一抹温色。 这是……人体的温度啊……人的身体，原来是这么暖吗？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注意过，那些前仆后继冲着她扑过来，扒掉她衣服的人，身上是怎样的温度？ 东方云心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眼眸一片空茫，就像是站在研究所里她最喜欢的窗前，回忆着，思索着，那时的她明明就是凉的，如死人一般，别人身上无论再怎么热，也不能感染到她分毫，她一直都是冷的，如会动的机械，没有生气，却是掌控者手中最锋利的剑！ “呀……小姐的手好凉，怎么办？要不然我们就先回去好了，小姐，虽然老夫人嘱咐了，说让你一醒来就去见她，可是……可是……” 一边是小姐的孱弱的身子，一边是近在咫尺而且已经付出了一根价值不菲的簪子的代价马上就可以进入的老夫人的院子，腊梅心中摇摆不定，眼中的挣扎之色渐浓。 “这……这是？”突然脸上的凉意让腊梅一惊，伸出手来细细一瞧，这是雨？下雨了？ 狠狠的一咬牙，腊梅猛的回头：“小姐，下雨了，我们还是回吧，秋菊这里奴婢先看着，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们在来好了，总不能让小姐冒雨等在这里……” 秋菊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没有见人？别说去通报了，就算去做顿饭，时间也够了！可现在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眼见小姐的头发都被细细的并不密集的雨丝淋上了一层水珠，小姐的身子更是不自觉的轻轻颤抖着，腊梅立刻下了决心，昂首挺胸的就大步的朝自家院子走去。 在老夫人屋里正对着大门的一处的下人房，正有三四个丫头聚在一起吃着零食，嗑着瓜子。 “呦，秋菊，人家可是要走了啊……” “哼，走就走呗，正好，一会儿老夫人问起来，就说大小姐拿乔非得让老夫人亲自去看她好了。” “啧啧，现在人家可是生着病呢，积点口德吧。”嘴里这么说着，那丫头眼中的笑意却一点没少。 “是啊，被人给退了婚，可怜见的……”嘴上不停，那瓜子壳落的满地都是，几人又是对着大小姐的身影打趣了几句，直到一直幸灾乐祸从窗户关注着两人的行踪的迎春一声惊呼，这才让众人慌慌张张的收拾了东西出了下人房。 “大小姐怎么又回来了？” 腊梅本想直接回去，却忘了自己的手和大小姐的手还拉在一起，她走了两步就感到后边有什么正拽着她，回头一看，就见到自家小姐脸色难看，正狠狠的等着两人相连的手，腊梅一惊，立刻想起昨天的教训，迅速的放手，想挣开，那粗糙布满茧子的手在小姐柔嫩的手心中划拉了下，没拽动，接着用挣，还是没拽动。 呜呜呜，小姐啊，用不用大清早杵在雨里当雕像啊，关键是你有那个兴趣奴婢可没有啊，能不能放手让奴婢喘口气啊，她的手绝对红了啊！ 手心里柔软物体不懈的挣扎终于换回了东方云心的神智，顺着腊梅的力道，刚刚还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的手突然一松，腊梅一个不小心向前踉跄了两步，险些跌进满是雨水的泥坑里，幸好身边一个东西扶了她一把，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腊梅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缓下了一口气。 “呼……小姐，我们还要不要回去了？”腊梅扭头，喝，扶着自己的原来是自家小姐？！虽然小姐立刻就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的甩开了她的肩膀并且狠狠的向后退了两大步，可是她真的没看错，那个扶着她没让她跌倒的人真的是自家小姐！！她好感动！额……其实这有什么感动的？只是顺手一扶而已，但是她还是莫名的觉得好感动！ 承受不住腊梅那眼泪汪汪的模样，东方云心第一次，有些不自在，也有些莫名的奇怪，胸口处仿佛也被那双并不大，也没有多少力量的，甚至算不上美丽的手给温暖了一样，细细的暖流不停的流淌其中，把原本空空荡荡僵冷如石的心暖化开了一脚，这种感觉……算不上舒服……但也不算难受，至少暂时，东方云心并没有让她消失的打算。 为了让腊梅不在用那种让她很不自在的眼神看着她，东方云心径自决定了，她会用自己的方法来回报她的，比如，答应她的一个条件？ 在末日时，虽然东方云心大多都是一个人做任务，但是她毕竟是一个人，也有遇到不得不和别人合作的情况出现，甚至在她濒临饿死之际，难得遇到一个好心人给了她食物，她不想欠别人东西，不管是人情还是物资，于是她就接受了好心人的条件，杀了他，找出她妻子的尸体，把他们合葬，那是一个已经感染了病毒的男人的最后的要求，他死之前，把所有的食物都给了东方云心，当然东方云心也完美的达成了他的要求，就算他的妻子已经变成了仅次于帝级变异兽的A级丧尸，她也达成了他的要求，把两个人的骨灰葬在了一处…… 东方云心从不欠人情！“你想进去？！”既然奴婢想进去，那就进去好了，反正她无论到哪里都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拦阻的！ “啊？嗯！”簪子都给了，要是这次进不去，下次来不止是要双份礼那么简单了，一定还会被老夫人骂的更狠，腊梅毫不怀疑她们要是现在走了，秋菊一定会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她们身上来！ “那就进去！”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犹豫的，想进去就进去啊，不就是一座房子，难不成里面会藏着帝级变异兽？ 这次不用腊梅领路，东方云心自一马当先，稳稳当当的进了没人看守的慈心院大门。 “啪嗒……”这是打扫的人掉的扫把。 飘飘悠悠随着雨水落地的是一块还没完全尽到责任的抹布。 “这是大小姐？” “大小姐怎么进来了？” “秋菊姑娘呢？” “老夫人让她进来？” 正在干活的众人只微微愣了那么一下，接着轰然的就炸开了锅，三五成群装模作样蹑手捏脚的跟在东方云心身后，眼中都是闪闪发亮的看戏光芒，用自以为没人听到的悄悄话不停的和同伴咬着耳朵。 腊梅一脸忐忑的跟在东方云心身后，她没想到东方云心真的什么都不顾就这么闯了进来，现在要怎么办？去找老夫人？那是找死！擅闯慈心院！一定会被罚的！说不定还会被卖掉！ 咬着嘴角拼命的想着对策的腊梅丝毫没有注意到，东方云心在进入慈心院不久就停下了脚步，腊梅东想西想反倒没有停步，东方云心不甚在意，只跟在她身后，慢悠悠的逛花园一样的在慈心园就逛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乱糟糟的都不用做事了吗？！”就在这时，一道很是威严的声音响起，东方云心回头一看，是一个扎着严肃的高髻的婆婆，身上穿的也是天青色的素服，上面只点缀了些碎花，看起来既威严又谨慎，难道这就是那个奴婢要找的老夫人？ 看腊梅还没回神，依旧茫茫然的向前走着，东方云心就在她身后扯了下腊梅的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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