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前许诺
作者：芳草柒柒
| 叶清荷很清楚得记得那日他们吃过晚饭后，外婆便让她先回房间。她伏在房间的门上偷偷地听着客厅里外婆和叶诚明两夫妇的谈话，刚开始似乎都是一些她听不懂的一些陈年旧事，听着听着，她忽然听到叶诚明的声音高涨起来。 “沈姨，我和淑芬都有一份很稳定的工作，我们的收入完全可以抚养清荷还有您，您在这镇上也没什么亲人了，就跟我回北京生活吧，您也应该好好颐养天年了。再说，沈晴也不希望看到你们俩这样孤苦无依，我也应该为她尽孝，您就让我们俩孝敬您吧！”叶诚明的声音恳切而郑重，这时在一旁的周淑芬也一起游说沈婆婆说：“是啊！沈姨，我们一起去北京，您既能和清荷一起好好生活，我们又能孝敬您，这不两全其美吗？要是您想这儿的朋友了，我和诚明再跟您一起回来看看就是了，现在的交通南来北往都很方便。” 清荷听到这些时初以为外婆会一口答应，不料沈婆婆竟然是这样推辞的：“诚明，淑芬，我知道你们俩都是有孝心的好孩子，但是这家店我开了十几年，我都习惯了忙碌地过日子，要我享清福，我还怕适应不来呢。你们把清荷带去吧，她在这儿上学当然没北京的学校好，再说我一个老婆子也不懂教她读书识字，你们都是文化人，她肯定会喜欢你们的。” 叶诚明也没想到沈婆婆竟然会有这样的决定，于是他又劝说：“沈姨，要是清荷跟我们去了北京，那您一个人在这儿哪行啊！不行，您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 “没事，我在这儿哪会孤单呢，街坊邻居都是我几十年的老朋友，你们就尽管带着清荷回去，不用考虑我啦！”沈婆婆仍是不肯答应叶诚明的请求。 叶诚明正跟周淑芬示意要她帮忙劝劝沈婆婆，这时候叶清荷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扑到沈婆婆的怀里哭着说：“外婆，清荷不要一个人走，清荷要和外婆在一起，您不要丢下我！” 周淑芬见清荷哭着跑出来，便拉过叶诚明到一旁说：“我看这孩子是离不开沈姨的，她们祖孙俩一直都是相依为命，你可不能让他们分开。” 叶诚明见清荷情绪仍是很激动，便俯下身子摸着她的头说：“好孩子，爸爸不是要你和外婆分开，爸爸只是想让你们一起到一个更好的地方生活。” 叶清荷红着眼眶用颤抖的声音说：“我只要外婆，外婆在哪儿，我就去哪儿！” 沈婆婆见清荷的意志这般坚决，便长叹了一口气，对叶诚明说:“诚明，我看这个事我们缓缓再说吧，我们俩在这儿生活那么久了，哪能说离开就离开呢，你也得给一些时间让清荷有一些思想准备。今天也不早了，你们先去休息吧，我明天再劝劝清荷。” 叶诚明和周淑芬见沈婆婆这样说，便也没有再往下劝说，两个人和沈婆婆说了些保重之类的话便道别离开沈家，回住宿的宾馆去了。回到宾馆后，周淑芬见叶诚明仍是一脸的惆怅，便安慰说到：“如果清荷还是不肯和我们一起回去，那就让她们留在这儿吧！我见这个小镇也挺好的，小桥流水人家，地灵人杰，倒也挺诗意的。” 叶诚明心中也是这般想法，他我这妻子的手说：“真难为你了，我以前留下的问题还要你来操心，我其实都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你才好。” “我们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说过的，我不会介意你有怎样的过去，而且我们有共同要走的将来，你就不能和我计较这些的。”周淑芬温柔地看着丈夫说到。 叶诚明见妻子如此深明大义，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淑芬，能娶到你，真是我人生里最幸福的一件事。对了，明天我们去看看沈晴吧，我也该去跟她说说话了。” “既然都来了，我们就一起去上香吧，也得让她泉下有知清荷不会无依无靠了。不早了，你赶紧去洗洗休息吧！”周淑芬总是很爽快就答应丈夫的提议，她见叶诚明也累了，便催促着他去洗澡休息。 叶诚明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找孙致远，便又和周淑芬商量：“我们明天先去找致远看看，也许他能劝沈姨跟我们回去。” “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那我们就先这么说定吧！”周淑芬附和着答道，便再三地催叶诚明去洗澡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叶诚明两夫妇便来到了孙志远的家，师徒两人许久未见，免不了一阵寒暄。孙致安和妻子覃梅芳刚好也在家，便也出来招待叶诚明两夫妇，一番问候之后，叶诚明便跟孙致远提议说：“致远，我和淑芬昨天去看过沈姨和清荷了，我们俩本想带她们到北京一起生活，但是沈姨不愿意，清荷也不肯离开她，你看你能不能给我劝劝她们？” 孙致远见叶诚明开口，便马上答应了，他转身和哥哥孙致安说：“哥，我看叶导这个提议挺好的，你和沈婆婆比较熟，你就和我们一起去说说吧。” 孙致安当然很乐意帮忙，于是一行人便马上出门往沈家走去。沈婆婆前一晚知道叶诚明还会再来，便没有一早开店，她刚做好了早餐准备叫清荷起床，孙家两兄弟便和叶诚明一行人来到了店门前。 孙致安见沈婆婆没有开店，便开门见山地笑着说：“沈婆婆，今天我们来是不是没口福啦？” 沈婆婆见那么多人一起来到，便说：“我就知道今天会有客人来，原来是你们要来啊！快进来坐，我给你们下些牛肉面吧！” 其实叶诚明两夫妇早已吃过早餐，但是周淑芬没有吃过沈婆婆做的，便也拉着叶诚明到店里和孙家两兄弟坐下等着沈婆婆的牛肉面。沈婆婆以她多年的厨艺快速地做好了四碗面，他们便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周淑芬从小就喜欢吃面食，每次当她在国外遇上中国传统节日时都会想念她过世母亲做的牛肉面，她吃过沈婆婆做的牛肉面后，发现它的味道竟和母亲做的极其相似。 “沈姨，您这牛肉面做的真好吃，跟我妈以前做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要是能天天吃到多好！。”周淑芬对着沈婆婆伸出了大拇指说到。 “是吗？那看来你以后要经常来才行。”沈婆婆见周淑芬吃面条后的动作表情和当年的沈晴也很相似，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沈姨，您来北京就可以天天做给我们吃啦！”叶诚明接过妻子的话茬说。 孙致安见叶诚明两夫妇既诚恳有急切，便也跟沈婆婆说：“我说吧，这两个人都爱吃您做的面，您还真应该跟他们回去。他们俩可把您昨天的话跟我都说啦，沈婆婆，您别介意我这个外人说。” “是啊，我也会到北京工作，到时候您要是想回来，我就和您一起回来看看。”孙致远也帮忙劝说到。 沈婆婆见他们四个人都坚持劝自己带着清荷去北京，便把清荷叫出来，让她决定去留。叶清荷当时只有十岁，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也不知道北京会是怎样的世界，对着眼前这位陌生的父亲，她内心既排斥又胆怯。当沈婆婆让她决定去不去北京时，她看了看孙致远，有看了看叶诚明，抱着沈婆婆的腿坚决地说：“我想和外婆在这儿生活，我不要离开这儿！” 叶诚明见她说得很坚决，就如当年的沈晴一样，于是他对着清荷点了点头说：“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跟爸爸回去，那我就不勉强了。不过爸爸以后会经常来这儿看你和外婆的。”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清荷身旁，为她抹去眼角的泪珠，又轻声说：“清荷还有个妹妹叫朵朵，等她长大一点爸爸带朵朵来陪清荷好不好？” 清荷对着这位陌生的父亲点了点头，仍是很胆怯。周淑芬见清荷对叶诚明有些害怕，便也蹲下来拉着她的小手说：“清荷，你要是想阿姨了，就让孙叔叔带你来北京，阿姨到时候带你和妹妹一起去买漂亮裙子好不好？” 沈婆婆见叶诚明两夫妇都对清荷很是疼爱，便也对清荷说：“这两位以后就是你最亲的人了，要是外婆哪天不在了，你就去找她们。” 叶清荷似懂非懂地对着一群大人用力地点了点头，又紧紧地抱住沈婆婆的腿不肯放开。叶诚明见她对自己仍是陌生，便也无奈地站了起来，他不禁想起了沈晴，便和沈婆婆说：“沈姨，我想去看看沈晴，您带我去看看她吧！” 沈婆婆见叶诚明很坦诚，便拉着清荷说：“我们祖孙俩也很久没去看过她啦！好吧！从来都没这么热闹过，那孩子从小就喜欢热闹，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 他们一行人来到了墓园里沈晴的墓前，叶诚明看着墓碑上沈晴的照片，仍是那个笑起来温婉灿烂的女子，不禁潸然泪下。周淑芬第一次见到沈晴的照片，发现她竟是那么的漂亮，让本也算是清秀的她相形见绌。沈婆婆见他们都沉默不语，便对着沈晴的墓碑说起话来：“晴晴啊！诚明来看你啦！他知道你喜欢热闹，带了好多人来，致远来了，清荷也来啦！”她又转过去对叶诚明说：“你们都和她说说话吧！我和清荷平时都很少来陪她，要是她泉下知道你们都还惦记着她，肯定会开心的。” 这时周淑芬掏出纸巾为叶诚明擦了擦止不住的眼泪，她倒先说了：“沈晴，虽然我一直都听诚明提起你，但是从来没想过我这辈子还有机会来到你的家乡，还能见到清荷和沈婆婆。可能这也算是我和你之间的一种缘分，你放心吧，我和诚明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叶诚明终于止住了眼泪，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沈晴，对不起！我来晚了。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等到你的消息，要是你泉下有知，就接受我的道歉，我一定会尽我的一切去弥补清荷。” 沈婆婆见叶诚明两夫妇都在沈晴墓前许诺，便也拉着清荷的手说：“清荷这孩子坚持要和我留在青桐镇，她是想陪着你呢，你放心，我会看着这孩子长大的。” 孙家两兄弟看着他们一言一语都不忍唏嘘，孙致远也从没见过叶诚明竟也是个如此多愁善感的人，他心中对沈晴仍有愧疚，所以也说：“我是致远，我终于不负所望把清荷的父亲找回来了，要是以后清荷遇上什么困难，我也一定会帮助她和沈婆婆的，你放心吧！”孙致安却一句话也没说，他默默地把香烛纸钱准备好，让他们拿来拜祭。 如果说孙致远是叶清荷生命中的贵人，那么孙致安便是她人生里最尊敬的长者。叶诚明两夫妇和孙致远在拜祭完沈晴后便离开了青桐镇，孙致安便把照顾沈婆婆和清荷的重任揽了到自己肩上。虽然叶诚明以后的每个月都定时把生活费寄给沈婆婆，但是他和周淑芬工作繁忙，一年也只有一两次机会跟孙致远回青桐镇看望清荷。每次回来叶诚明和周淑芬都很疼爱清荷，也许是因为平日里疏远的关系，她和叶诚明的父女感情仍是平平淡淡，反倒是和周淑芬还能聊一些少女心事。叶清荷平时生活的点点滴滴里都会有孙致安和妻子覃梅芳的影子，他们夫妇俩把清荷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无论是平日里的生活，还是逢年过节，他们都考虑得很周全，对清荷的关怀可以算是无微不至。叶清荷每次回想起青桐镇的日子，都会很感激这位不是父亲却胜似父亲的叔叔。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和孙皓扬相互熟识起来，一起走过了十八岁前的年少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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