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阵岛
作者：圼火
| 血魂双掌上推，双翼震动，红光与白光交织着朝兽头打去，如双龙冲天，气势蓄而不发，没入兽口中，竟让兽头剧烈震动，隐约有崩碎之势。 与此同时，晴朗的天空中一片乌云悄然出现，玄尘抬头看天，总觉得这乌云很是诡异，却说不出诡异在什么地方。 正值分身之际，小吉的声音又发生了变化，玄尘朝阵中看去，发现阵中红光乱窜，凝视细看，竟是血魂骨骼上的红色化成了一朵朵红花瓣，如飞镖、暗器般朝着地面九头不断进攻的巨兽冲击，在空中留下一道道迤逦的红光。 到此刻，玄尘才发现，原来地面的巨兽亦是半虚半实，被血花瓣削中的部位会如雾水般散开，不过很快便凝结成型，且发出的攻击实实在在地落在了血魂的身上。 此阵虚实相生，攻守兼备，非相克之力不能化解，如此一来，血魂被不断消耗，而兽阵却完好无损。玄尘隐隐心忧，奈何他只是一介肉体凡胎，修行之道仅在故事里听过，源荒大地上，仙山灵洞的传说浩如烟海，真正有意寻访的人却从未听闻。 听老人说列国与大王朝中倒是有不少修行门派，但此修非彼修，人间所谓修行，无非修心、修武、修体，强身健体，淬炼心智，使人延年益寿，增加生存能力罢了，与鬼神妖仙之道全然无关。以修仙为旗号的门派，多半是骗怕死权贵的钱财的，属三教九流中的下三流。 倒是有古符书记载数则凡人勘破武学极境，羽化升仙的传说，真实情况如何，倒是无人知晓。唯有追溯至万年前的传说，方有四极崩裂、神魔大战之史诗气魄。 有关神魔的有限知晓在玄尘脑海中浮现，遐思之际，兽阵中红光大盛，无数血花瓣化作三把血剑，呈三角之势闯入兽阵，刺入地面，巨大的兽头砰然消散，地面的九头虚兽化虚为实，皆是脖颈被撕裂，气管被切开，瘫倒在地，气息渐弱。来自地脉深处类似巫歌的叫声戛然而止，三支血剑从地面抽出，化成光雾飞回血魂身上。 血魂高大的骷髅之躯迅速缩小，化为人形，他面色苍白，瞳孔放大，即使隔着一层光罩与近五十米的距离，玄尘依旧能感觉到血魂的恐惧。 “他如此强大，也有畏惧的东西吗？”玄尘看看头顶那片乌云，不知为何，那种诡异的光芒消失了，而血魂一脸忌惮地望着天空，却没有看那片云，不知在看何处。 如此僵持了十余秒，血魂突然低下头，长出一口气，伸手一指，红树船上的光罩如气泡般破开，玄尘从船上轻盈跃下，朝血魂跑去。 “你没事吧？”玄尘问。 “没事，刚才那种凶兽叫黑山，有混沌凶兽山鬼的血脉，却非常稀薄，只是低等凶兽，尚不至于伤到我，倒是那虚实黑神阵很是玄妙，不应当被这等凶兽掌控才对。”血魂解释道，似是知道玄尘要问什么。 “刚才那叫声为什么这么像小吉？”玄尘小声询问。 血魂听到“小吉”二字，立刻气得面色涨红，破口大骂：“别提那小白眼狼，亏我那么用心培养了它半个月，在大黑石下的时候，它竟然用我教它的手段来对付我，良心被狗吃了！不对，那小家伙体内还没有那么多能催动这种毒术的灵力，难倒它竟能瞒过老夫的双眼？” 血魂的声音到后面渐渐低平下来，又恢复了往日那种怪老头的语气。他看向山林，密集的草木间，不知何时开出了一条小路。 曲径通幽，用来形容此路最恰当不过，饶是玄尘借助灵丹的力量朝小径深处看去，也只能看到漆黑一片，黑暗中不知有什么在等待着闯入者。 层林叠嶂间，那些形似巨蜂的钦原毒兽早已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们走。”血魂扇动着翅膀，脚踏浮空步朝小径走去，速度不快不慢，玄尘快走也能跟上。 刚入小径十米，阳光就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以及时不时闪过的怪影，气氛甚是诡异。 “抓住我的手，闭上眼睛，不要多想，只管往前走。”血魂对玄尘传音。 “为什么？”玄尘用疑惑的目光询问，他不敢发出声音，因为血魂选择了传音入密，肯定有很可怕的原因。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条幻道，越往后给人造成的心理压力越大，这类阵法攻心，需以强大心力化解，强力攻之则无解，”血魂继续传音回答，“记住，一定不要发出声音，就算是呼吸也不能太重太快，不然会发生你无法承受的事情。” 玄尘紧抓着血魂的手，双脚轻抬轻落，血魂身上弥散出一股不同于以往冰寒之气的温暖气息，令玄尘产生正抓着父亲的手在走夜路的错觉，玄尘微微摇头，眼神黯淡下来，嘴角弯起一个无奈的弧度，父亲死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若是这世界真有灵魂的存在，不知父亲会在何处？当玄尘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眼前无尽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一个被断木刺穿的头颅，竟与玄尘在越水河急流中看到的父亲的头颅一模一样，只是面部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被凸显出来了，栩栩如生。 头颅一闪即逝，却令玄尘心中阵阵发酸，暗想父亲为人敦厚热忱，却如此惨死，实是天道不公。 紧接着，玄尘便发现内心的情绪失控了，那酸楚感越来越强烈，竟引得心脏阵阵绞痛，胸闷气满，他很想叫出声来，或是深呼吸一口气，却想起血魂的话，不敢这样做。很快，他的面色由红转白，开始失去平衡感，感觉天旋地转。 一股冷气顺着血魂的手掌传入玄尘体内，一股进入心脏，一股进入大脑，各种恐怖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除了感觉很累之外，玄尘丝毫没感觉身心有何异样，不由得讶然，又阵阵后怕。 “跟你说了什么都不要想，你想死在这里吗？若不是你抓我的手抓得太紧被我察觉到了异样，你现在已经死了。要想也只能想无关痛痒的吃喝拉撒睡，不许想别的。”血魂的传音充满愠怒。 攻心至死，杀人于无形。攻心幻道，果不寻常。玄尘看向血魂，黑暗中，唯有一双清冷的眸子在发光，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却让玄尘觉得安心。 幻道很长，但接下来的路却没有再出意外，尽管鬼魅之影越来越密集，恐怖的叫声萦绕于耳，玄尘却反复提醒自己那些都是夏日荷塘中聒噪的青蛙。这种提醒在幻道中非常有效，飞来飞去的鬼影最后竟真的化为一只只跳来跳去的青蛙，呱呱乱叫。 也不知走了多久，黑暗终于退去，幻道到了尽头。 玄尘回头看去，发现身后是一条人工铺就的青石板上坡路，两边有琉璃灯盏，小路不长，仅仅二十米便到了海岸边的大黑石旁，大黑石被拍碎的部分又复原了，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从海岸到玄尘与血魂二人所在位置的路段比较平缓，只是个小坡，而往前穿过一个青瓦古亭后，青石路变成了看不到尽头的白色石阶，沿着山脊一直没入云雾中。 玄尘见此，心中有了一丝明悟，这岛屿从外到里应当是层层包裹的阵法，一层破解，下一层立即触发。由此，玄尘又想到了莫名消失的小吉以及地底的吟唱，心中满是疑惑。拿捏不准就是是小吉触发了杀阵，还是阵法利用了小吉。 血魂揉着耳朵，面色怨毒，破口咒骂：“这仙岛的主人定是**，而且还是女**，不然怎会在幻道里布下那么难听的鬼叫声？老夫的耳膜都快震裂了。” 很显然，血魂没有像玄尘般孩子气地将鬼影想象成青蛙，忍受着无尽鬼叫走完了幻道。不过玄尘也不好过，蛙鸣虽要好听些，可到后来无数青蛙在他眼前跳动，叫声震天，依旧让他很不好过。 血魂看着没入山间云雾中的石阶，眉头微皱，道：“这看着，怎么像是仙岛的主人已经死了呢？” “仙人也会死吗？死了这些阵法怎么还在？”玄尘吓了一跳，人类的传说中，神仙是不会死的。 “你死了的话，你盖的房子会跟着消失吗？”血魂满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除了传说中的少数人物之外，所有人都会死，不过是时间长短的差别。有些修士无法阻止肉身的死亡，便堕入魔道，专修夺舍吸魂之术，饶是如此，到头来仍难逃魂魄消散。” 血魂的话充满沧桑味，玄尘感慨之余，越发疑惑血魂究竟是什么来头，又想起他化身血骷髅时所说的话，便问：“尊者，我记得你大战凶兽时说过要小吉帮你完成什么事情？究竟是何事要用到小吉啊？你都这么强大了。” 血魂的脸立即拉了下来，对着玄尘就是一敲，血魂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将身高控制在一米九，教训玄尘非常方便。 “老夫的大计，岂是你这样的小喽喽有资格知道的？不许多问。”血魂教训道。 小喽喽这个词，让玄尘想起，他和血魂还是主仆关系，这种关系因小吉的纯真，亦或是有预谋的邪恶计划，将要维持整整三十年，哪怕回到越水村也一样，不会更改，玄尘也没有能力更改。想到这个问题，玄尘不由得一阵头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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