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两颗心的接触
作者：闫妍
| 夜凉如水，宁夏下午还闹着要陪若水去吃晚餐，却被临时一通电话给叫走了，他走时风光得意的朝莫小白撅着嘴，甚至还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若水明显看到莫小白的身体一僵，那贴着身子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天知道，那一刻她多担心莫小白会一拳揍上宁夏的脸，可没想到最后他只是轻笑一声，揉了揉宁夏的短发，就推着眼镜走了，莫名其妙的，若水竟觉得他由近走远的身影在这一刻填上了几分落寞与悲凉。 “该走了。”苏瑾墨处理完手里的文件，刚抬头，就看见若水傻傻地托着腮帮坐在窗边的小阳台上，镂花凉鞋被她脱在地上，一只倒着，一只立着，她白白的脚指头露在外面，随意的晃动，一只脚九十度折着，一只脚搭在下方，动作洒脱却不做作，她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竟浮现了一抹极淡的笑。 苏瑾墨平白的有些嫉妒那个能让她开怀的人，他五指一紧，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要让他知道若水此刻正想着宁夏，只怕那小子真得去非洲了，他悄然靠近若水，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从后方轻轻圈住她的腰，然后贴在她的耳边，温热的鼻息将若水涣散的思绪给扯了回来，她僵着身子，转过头就看见苏瑾墨带笑的眸子，她浅浅一笑，“忙完了？” 这样的对话，百听不腻，他忙的时候偶尔分神，就可以看到她娇小的身影，忙完之后，她会细心的询问这么一句，就像是疲惫至极后回到家中，看着心爱的娇妻，说上一句我回来了，温馨甜蜜，那是苏瑾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嗯，”他淡淡的应了声，清冷的月光中，他冷硬的轮廓仿佛柔和了许多，窗外俯瞰而下，是城市美丽的夜景，街灯成排林立，顺着街道的轮廓或直或曲，人如蝼蚁，车如黑影，天上那缀满的繁星，似伸手可及，却又仿佛高不可攀，若水静靠在苏瑾墨的怀中，遥望这漫天星辰，“没想到这里的风景这么好，真想每天都看到。” “你以后可以天天来公司。”苏瑾墨说完，就看见若水那闪亮亮的眸子，她拽住他的衣领，惊喜地问道：“可以吗？” “当然。”他从没想过要禁锢她，只要是他的允许范围，他会给她她所想要的一切。 若水还未展颜笑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的光迅速黯了下去，“还是算了，我并不是你这里的下人，哦不，是职工，也不是你家里人，每天来公司，会造成不良的影响的。”她不愿因为自己的缘故，给苏瑾墨的名誉带来什么伤害，哪怕他不在意，她也不要。 傻瓜，苏瑾墨在心底暗暗笑骂一句，伸出手揉了揉若水的头，直把她整齐的长发揉成鸡窝才满意的点头，“如果你真这么想，就来公司给我打下手吧，我付你薪水。”既然她不愿意吃白食，他就让她自力更生。 若水抿着唇，明明眼中的欣喜浓得快要溢出来，可脸上依旧有着极淡的摇摆不定，“这样好吗？别人会不会说什么风言风语？”她素来都知道舆论是可怕的，那是最堵不住的东西。 苏瑾墨摇了摇头，用力地圈紧了若水的腰，霸道地在她耳边低语道：“无所谓，我是总裁，我说一谁敢说二，更何况，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越是拙劣的计策越是管用，若水瞪大了眼，推开了苏瑾墨的胸膛，在他戏谑的眸子里，一字一顿坚定的说道：“怎么可能，就这么说定了。”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反映过来某人的居心不良，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能够朝夕相对，还怕俘虏不了佳人的芳心？苏瑾墨暗暗想着，眼中有一道幽光极快的掠过。 “走了，吃晚餐去。”苏瑾墨一忙起来就会疏忽其他，现在他才想起两人自从午饭后是半点东西也没吃。 地点定在西餐厅，这一餐可把若水吃得七上八下，她那临时抱佛脚的西餐礼仪委实上不得台面，吃牛排时，刀叉甚至和盘子相碰发出吱嘎的碎响，在安静的餐厅里不知道引了多少人皱眉相看，却都被苏瑾墨的冷眼给堵了回去，若水分不清那一刻这个强势的男人，坐在对面用凶狠的目光回望着那些人时，她心中的感觉是什么，没有惊喜，没有薄怒，有的只是心底迸发的前所未有的甜意，轻咬了口黑椒牛排，整个口腔，都仿佛甜得能够腻出水来。 “先生，小姐，需要点歌吗？”捧着小提琴的男人优雅的走到黑色琉璃桌边，友善地问道，若水用餐巾拭过嘴唇，看了看不做声一脸冷气的苏瑾墨，摇了摇头，“不用了。” 男人也不在意，只是完了弯腰，便走到了下一桌，依旧是那番询问，友善得让人不好意思拒绝，若水轻笑一声，端起桌上的红酒微抿了一口，“你不开心？” 苏瑾墨回头似有似无地瞪了那男人一眼，“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若水的美是深入骨髓的优雅，与浑然天成的大气，往往会让人忽视她娇好的面容，她的长相是江南水乡的柔，可偏生眉宇间的果断英气，又为她添了几分利落，矛盾却又默契的融合在一起，让人移不开眼，更或者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若水在他不经意的暧昧语言中红了耳廓，低下头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那酒红色的液体与她微红的脸交相辉映，“你这吃的是哪门子飞醋。”她羞怒地嘟嚷一句，心中却为他此时霸道的独占欲有些沾沾自喜。 “你永远不知，你的美能让多人男人窒息。”苏瑾墨从来都不是油嘴滑舌的人，但对上若水，这些情话就仿佛是与身俱来，根本不需要刻意去想，便脱口而出，他灼灼地盯着若水，那目光似乎要将她拆皮扒骨吞入腹中。 若水嘴角一弯，在这橙色的灯光下笑得璀璨，“我真怀疑，你还是不是那个冷漠到近乎无情的苏瑾墨。”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转变？能够一本正经的说着暧昧的情话，甚至还摆着一副生人勿近的脸，她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 苏瑾墨将嘴里的牛排吞下，又要了份火山冰淇淋，这才幽幽地开口，“对你，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我永远都说不够。”正如他永远都看不腻她一般，情到浓时，一切都顺理成章，他没有爱过一个人，也不知道爱一个人需要怎样的惊心动魄，只是在面对若水时，这些话就这么直白的说出了口，连带着心也微微颤抖，为她偶尔的羞涩，迸发着心悸。 “你这算不算无师自通？上次我看了部电视剧，里头的男主人公似乎也是这样，只要一碰上女主角就像只暴怒的雄狮，真难理解，爱情，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可以让一个人改变到完全陌生。”她不解地问着，歪着头，任由一戳青丝顺着脸颊自然垂落，这漫不经心的风情，却让苏瑾墨喉头一紧，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想要亲吻她的冲动，他端起桌上的红酒，一仰而尽。 “我以为你看到我就该知道，所谓的爱情是不是真的有改变一个人的力量。” 若水一愣，随后咧开嘴笑了，苏瑾墨的话虽然直白，却带着最纯真的真挚，让她无言以对，她眼珠微转，然后在看到某个并不陌生的人时，瞳孔一缩，苏瑾墨奇怪的想要回头去看，却被她伸出手盖住了眼睑，“怎么了？”他莫名其妙的问着，若水半个身子都探过了方桌，她眸中是愤怒到极致的森冷，不远处角落里，王菲菲正穿着一身黑色晚礼服与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共进晚餐，她小鸟依人地靠在那个男人的臂弯，时不时就着他的刀叉，吃着东西，郎情妾意，若水几乎敢肯定，那个男人定是苏瑾墨的生父，她第一时间阻止了苏瑾墨的视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不想他为了那两个人动怒。 “没事，我有些乏了，快点吃完回家吧。”她淡淡的说着，虽然极力克制，但语调里因为怒气而有些变形的声音，依旧引起了苏瑾墨的警觉，他伸出手按住若水的手臂，然后猛然回头，在看见那发福的男人时，瞳孔下意识放大，眼中的温情被冰冷取代，这一刻，他仿佛又成了那个不近人情的魔，而不是方才与她谈笑风生的人。 若水心中微微一叹，重新坐好，眸子却始终定在苏瑾墨身上，仿佛在不安着，苏瑾墨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看上去与刚才无异，只是他握着刀叉的指骨已经泛青，手背上甚至暴起了几条青筋。 “你没事吧？”若水低声问着，她看得出他的压抑与愤怒，甚至还为这样的他隐约赶到心疼，但她自幼接受的教育便是男人该三妻四妾，女人该三从四德，她不能批判苏父什么，但对他宠妾灭妻的行为实在不耻，更则因为他对苏瑾墨的忽视与残忍，也让她觉得寒心。 苏瑾墨摇了摇头，唇瓣微翘，他虽然笑着，可眼中却凉如冰川，目光飕飕的像是刀子，剜着若水的心，“没关系，我习惯了。”这样的画面，他见过太多次，已经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只是不论如何他都没有成熟到足够原谅生父的背叛，所以他怒他气，只因为他还有着属于人的七情六欲。 若水咬着唇，担忧地看着故意逞强的苏瑾墨，想说什么，可看到他眼中极力压制的怒火时，便无法说出口，只能化作一声长叹，厌恶地看了眼那厢温情四溢的夫妇，拿着刀叉使劲隔着牛排，仿佛那是她的仇人一般。 苏瑾墨看得好笑，连带着心中的冰冷也随之散去了不少，真是个傻丫头，她在为他打抱不平，明明不是正义的勇士，可偏偏为了他这么个人，一而再的动肝火，这样的她，叫他怎么可能不动心，怎么可能不爱上？他低着头，敛去眼中翻腾的情愫，优雅地用餐巾拭过嘴唇，然后用手背托着头，沉默地看着若水，欣赏着她绝对算不上完美的用餐姿势。 “我知道自己的西餐礼仪不行，你也不用一直盯着我看吧。”若水嘟嚷一句，在他灼热的目光中，她怎么可能做得到目不斜视。 苏瑾墨张了张嘴，本来是想反驳，可又见若水满脸笑意，只能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宠溺地说道：“我当初花了一个月才学会西餐礼仪。” 他这是在安慰她？若水一惊，心中更加笃定苏瑾墨是外冷内热的人，她眉眼弯弯，笑若朝阳，娇嗔道：“真的？看来你也不是天生的贵公子嘛。” 苏瑾墨不过是玩笑之语，却被她当了真，看着她骄傲的小脸，他真的不愿说那一个月他学会了五种不同国家的餐桌礼仪，只怕她知道后，必然会大受打击，算了，能够让她找回些许满足感，他就不去剥夺她的自信了。 两人离开时，并没有惊扰那厢甜蜜的夫妇，正如他们的到来，那么安静，在侍应客套的笑容中出了大门，若水站在街头，回望了一眼身后朝两侧大开的自动感应门，嘴角一撇，“以后再也不来这家店了。” “依你。”有些话并不需要多说，他懂，她亦懂，这样就足够了，苏瑾墨霸道地拉着若水的手，不顾她细微的挣扎，揣进西装裤兜里，夜里的C城，凉风微抚，若水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裙，整个人在风中显得那么娇小，苏瑾墨加快了脚步，在街头的拐角处，走近路穿进一条暗巷，暗巷的尽头便是停车位，因为是夜间时分，除了闹市与市中心，其他地方的人流量都是极少的。 漆黑的巷子，只有街灯微弱的光能够注视，看得到的只是脚下五步之内的地，巷子里散落的钢管，垃圾，灰色的墙壁已经开始脱灰，在角落甚至还有干涸的红褐色血迹，若水踮着脚，小心翼翼地不让污水沾上脚踝，苏瑾墨瞧着她那副紧张的模样，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些。 刚走到一半，从巷子口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苏瑾墨下意识将若水圈在怀里，冷眼扫视着尽头，昏黄的街灯下，一个狼狈不堪的少年跌跌撞撞的跑进巷子，大概是没注意的原因，他根本没看到巷子里还有人，快步跑动着，仿佛身后有厉鬼在追赶一般，强壮的身体，撞上若水的肩头，两个人脚下都是一个踉跄，好在苏瑾墨眼疾手快地抵住若水的后背，才免了她与大地碰撞的下场。 只是那个少年便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整个人往后面一倒，砰地一声落在一滩污水坑中，水花四溅，若水那条白色的长裙顿时填上了几滴墨色，她眉头微蹙，倒是那少年，刚要脱口大骂，却在看见巷口那紧追而来的人时，当场变了脸，他一狠心，借着微弱的月光倒也看清了若水与苏瑾墨的穿扮，不难看出他们所穿的都是顶级衣物，他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小跑到若水身后，“姐姐，帮帮我。”他的嗓音带着哽咽，像是求助无门的小狗，可怜兮兮的望着若水。 如果若水是不通世事的大家闺秀，也许会出手帮忙，她抬头飞快的看了眼已经堵住巷口的人，他们是六个人，手里有的拿着棒球棍，有的拿着钢管，头发染得五颜六色，一看就是地痞流氓，而她这边却只有三个人，衡量之下，她也只能在心底对这个少年说了声抱歉，然后拉着苏瑾墨侧过身体，露出躲藏在她后面的男孩，“他们要找的是你吧，不要随便把陌生人牵扯进去。”她冷冷地说着，完全不顾少年瞪大的眼。 在他看来，苏瑾墨虽然可怕，特别是那双鹰眼，让他心中发沭，但是若水一看就是娇弱的千金小姐，应该很好蒙骗，却没想到她居然会撒手不管，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苏瑾墨抿着唇，下意识筛紧了若水的肩，将她护在身后，唯恐这些人误伤了她，看向少年时，他的目光冷得像刀子，唰唰地刺在他身上，叫他狠狠打了个机灵。 夜上弯月似乎也被这小巷里的诡异气氛给吓住，悄然躲在了云层后，微弱的月光消散后，巷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众人或平稳或急促的呼吸声，起伏不定，若水悄声吞了吞口水，她突然间记起了鬼片里那阴森恐怖的场景，心中有些发寒，苏瑾墨更加用力的圈紧了她的肩，轻声说道：“别怕，有我在。” 那一刻，他的眸子在漆黑的空间里闪烁着强烈的光，那么亮，那么刺眼，若水怔怔地看着瞧着，仿佛被他那一眼的风情夺去了魂魄。 她听见，耳边有一个声音在低吟浅唱着：你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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