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抓贼
作者：沈淮安
| 江毅闻言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缕笑意。 看着慕波在一堆簸箕竹篾之中翻找个不停，他似乎觉得十分有趣似的，慕波心中觉得尴尬，又不敢说什么，只被那些簸箕上日积月累的灰尘呛得咳嗽不止。 江毅也忍不住甩起了衣袖，试图将扑面而来的灰尘驱散开来，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因为巷道之中十分狭窄，那黑衣的侍卫还以为江毅出了什么意外，立刻拔剑冲了进来将江毅护在身后，慕波原本在里面翻了个灰头土脸，实在忍不住跑了出来喘口气，却不料锋利的剑锋已经抵在了她的喉咙上。 慕波吓了一跳，立刻将手举了起来，倒是坐在踏雪身上的女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开口道：“梁大哥真是太过小心了，那姑娘手无寸铁，难不成还能对付了大哥不成？”她顿了顿，又继续道：“算了，早上的事她也是无心之失，何必与人过不去。” 慕波心中有些感动，又觉得有几分过意不去。她在一边听这几个人谈话，可见那块玉佩对这女孩一定很重要，否则也不会劳师动众兴致找了这么久。早上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弄不清事实，还在那边瞎搅乱，那玉佩早就应该被找回来了吧。 “早上的事，真的对不起。”慕波这是真心实意的道歉，那黑衣侍卫依然无动于衷，倒是江毅用手摸着下巴笑了起来。 “一句对不起，难道事情就可以解决了吗？”江毅十分可以地叹了口气，“你今天早上教训我不是义正言辞么，现在到道起歉来，怎么都有几分言不由衷啊。” 慕波的嘴角抽了抽，不过毕竟是自己理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老老实实站在那儿被人训，不便反驳。 倒是坐在马上的女子忍不住嘟嘴，“哥哥，你就别难为人家了。又不是她偷了咱们的玉佩，怪罪人家做什么。快走吧，早些将那玉佩找到了才对。” 慕波十分感激的看了对方一眼，心想要是早上遇见的是这个小姑娘，或许自己还不至于那么信誓旦旦认为那孩子并没有偷东西。因为那黑衣侍卫往那儿一站，实在怎么看都像是个欺男霸女的恶人。 她在心里嘀咕，不过江毅却也不是个好惹的主。他像是看穿了慕波心中在想什么，眼底有桃花春晓的姿容，“怎么，你是不是觉得今天早上的事，还是我们的错？” “我没这个意思，早上的事情是我不对，以貌取人，以为你是个欺凌弱小的恶少，而且你看看你那家丁，要是脸上再多一条疤，简直就像个江洋大盗。”这话慕波憋在心底不知道多久，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 梁斌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他为人本来就严肃内敛，虽然只是侍卫，但是不苟言笑，气势强大。江毅倒没什么，反倒是坐在踏雪上的女子笑得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一边笑一边打量着梁斌，“梁大哥像是江洋大盗么，我说小时候哥哥瞧见梁大哥，总像是见了鬼似的呢。” “胡言乱语。”梁斌冷哼了一声，怒目瞪了慕波一眼。 倒是江毅伸手摸了摸下巴，瘦削的手腕从袍子里探出来，像是一截玉骨白石。慕波的嘴角抽动起来，倒不是为了对方的美色痴迷，而是那右手大拇指上，分明还带着一只翡翠扳指。 她不敢说自己有过目不忘之能，但是那只翡翠扳指却断然不会认错。毕竟不久之前苏绍轩才从自己手指上褪下来给自己，她放在胸口片刻不离，现在竟然会出现在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手中？ “那是我的扳指。”一直忍受着责难的慕波咬了咬牙，忽然开口说道。 江毅的眼中闪过一缕淡淡笑意，他对眼前的少女倒好奇起来，一开始以为是个有勇无谋的小丫头，却没想到竟然是别人的奴婢。然而她一言一行，又有哪里像是个奴婢呢？敢和自家的主子顶嘴，而且梁斌去抓她的时候，对方还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他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就连寻常的婢女都需要带着匕首武器防身了。 慕波目光死死盯着江毅手上的扳指，心中急切，却又奈何不得。 江毅的眉毛上扬，貌若无意地装着手上的扳指，“这是你的？你有什么证据么……若是没有证据证明这个扳指是你的，那你就是空口无凭，难道不该向我道歉么？” 慕波心中翻了个白眼，想必是还在介怀今天早上的事情，才故意这样戏弄自己吧。 “这个扳指真的是我的，对我来说很重要。”慕波深吸了一口气，心里虽然急切，脸上却还是不露出封号情绪，只是缓缓说道：“早上的事，我再次和你们道歉，是我不知轻重，所以才会将那小孩放走。” 江毅将手中的扳指褪了下来抛了几下，一双丹凤眼眯起来，神态优雅，但是眼中明显有戏谑之意，“就算你道歉，难道我们的玉佩就能找回来么。这只扳指对你来说意义重大，那你可知道那只玉佩对我们来说又有多么重要？” 他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我并不是故意要为难你，只是想让你知道，因为自己一时莽撞，做错了事而不自知，反而洋洋自得，不是更加可怕么？” 慕波咬了咬牙，片刻后才抬起头来，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知道了，那么……我帮你们把玉佩找回来，你将扳指还给我，如何？” 梁斌眉头一皱，目光里显然满是不信任。他转身对江毅道：“公子不必和这种人多说，还是去找那个小子将玉佩要回来，何必与她浪费时间。” 慕波心中一紧，最害怕眼前的人真的转身而去，“我一定有办法将玉佩找回来，你们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不一样是在浪费时间么？” 此话一出，就连那马上的女子都露出了几分感兴趣的神色，柔声道：“哥哥不妨一听啊，若是真的有办法，对我们不也是有好处么？” “怎么样，做这个交易如何？”慕波也渐渐镇定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她可不是真的乡野之中一无所知的村女，对方就算要强要了那枚玉扳指也毫无用处，如果自己真的能找到玉佩，一定会将东西还给自己。 江毅将掌心的扳指带了回去，收敛了笑意，目光深深，“如果你真有法子找到那个玉佩，那这枚扳指自然会还你，还有那封信，应该也是你的吧？” 慕波点了点头，因为怕被跟踪之人搜出扳指和信笺，她在转角处将这两样东西都抛了出 去。扳指在江毅手上，信笺必然也是被他拾去了，慕波心中一动，“你……没看过那封信吧？” “我是那样卑劣的人么？信笺也在我这里，只要你将玉佩找到了，所有物品，一定完璧归赵。”江毅朝她眨了眨眼，有孩子气的天真。 慕波叹了口气，站在原地直皱眉。她一时口快许下这样的交换条件，可是自己心里其实也没有多少把握。 人海茫茫，要去找一个小孩子，只怕是大海捞针。也难怪这黑衣侍卫武功这么高，一样束手无策。看来，是只能智取了。 “怎么，想不出来了？”江毅似乎特别喜欢和慕波斗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从前在家中无法无天，人人都娇宠敬畏他，从来没有一个女子敢这样对他横眉竖眼，更何况只是个身份卑贱的丫鬟了。 “别吵，我不是正在想么？”慕波立刻呲牙，示意他闭嘴，梁斌皱了皱眉，手中的剑下意识亮出了三寸，倒是江毅不动声色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如此紧张。坐在马上的女子掩嘴笑了起来，目光在自己的哥哥和慕波身上流转了几圈，越发觉得想笑。 自己这个哥哥，莫非真的遇见了克星么。 “有了，不过也不知道可不可行，但是……可以一试！”慕波的眼睛一亮，环视了四周一眼，喃喃道。 集市上沸反盈天，从那兜兜转转的巷子里出来，仿佛是就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慕波也不急，四周环顾了几圈，这才看见一个杂耍班子，是个年纪很小的女孩，正在表演缩骨功。 那是个圆柱状的铁皮筒，成年人两腿并拢塞进去都十分困难，然而那个七八岁大的女孩却像是蛇一样游刃有余的从里面钻了出去。四周一片叫好声，显然这样的柔术对他们来说十分新奇，引起许多人的围观。 慕波也混在其中，只是脸上并不觉得惊奇。这样小的女孩，如果是在现代社会，还能去希望工程的学校念书，而在这个乱世纵横之地，能够活下来已经万分不易，更别提是念书了。 和众人象征性一起鼓了鼓掌，一直到一个中年男子拿出铜锣来讨赏的时候，慕波从自己的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铜锣上，那汉子吃了一惊，连连道谢。 慕波看着那一锭银子自己都觉得吃惊不已，这些碎银子至少够一个寻常之家半个月的生活所用了。那个人随手给了自己一个钱袋，原以为里头至多不过是些铜板，没想到竟然随手一掏就是银子？ 四周围观的人也纷纷露出了瞠目结舌之色，纷纷对慕波侧目相看。 她微微挑了挑眉，在众人的目光里泰然自若。心中的思绪却如电飞转，这些人身份来历果然不简单，不过……这样也好。慕波想了想，又从袋子里掏出一枚碎银子捏在手里，百无聊赖的模样。 看了一会儿，似是觉得有些无聊，慕波转身便离开了。这附近的集市十分繁华，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来到黎世城的人一路风尘仆仆而且带着珍贵的货物，一路跋涉，到了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会再吝惜金钱。 她虽然穿着丫鬟的衣服，然而手中个握着一块碎银子，方才出手又这样大方，倒是很容易引起旁人的关注。慕波似并未察觉一般，随意找了个吃东西的地方买了几个肉串。她一边吃着肉串，一边在人堆里挤来挤去。 果然，在一个表演傀儡戏的戏班面前，慕波分明看见有几个人不动声色围拢了上来。 她心中一喜，暗暗说道：不怕你们来偷，就怕你们不来。 然而不知道为何，那几个人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十分小心谨慎。慕波也不在意，这些人被贪念驱使，根本不可能懂得什么叫审时度势。 慕波也假装不知道，只混在人群中看傀儡戏，拍手叫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从人群中出来的时候，那个袋子分明是不见了。 她看着自己腰带上只剩下的一根红色的绳索，看来那些小偷是用刀片割断系钱袋的绳子，只是……慕波心中微微一动，这些人，身手竟然这样敏捷么？ 她并没有刻意去注意自己的钱袋，就是怕被这些人看出来是计谋。虽然刻意忽略有可能出现的小偷，但是钱袋不见的时候，她的确是没什么感觉，可以说，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她装作十分惊慌的样子，环视四周，却并没有人露出异样神情。慕波抿了抿唇，十分慌乱地往某条巷子里跑了进去。 梁斌正在巷子里等着他，神色凛然，手持长剑，慕波才刚进去，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慕波的腰上。 他眉头一皱，神色略带着几分讥诮，“怎么，钱袋被偷了，可有找到偷窃之人？” “当然没有，若是我找到了偷钱袋的人，其余人等必然四散而去，到时候，你去哪儿找回你们的玉佩？”慕波抬了抬下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这个阴阳怪气的侍卫，她就觉得很是不舒服。 “那现在怎么办？”梁斌皱眉看着她，“如果找不回玉佩，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 梁斌一直对这个计划十分怀疑，此刻钱袋被人偷了，要是再去找那些偷钱袋的小偷，岂不是多此一举么？ “我不是说过了么，如果当场就抓住偷钱袋的那个人，其实是没有意义的。”慕波终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虽然忠心护主，对主子的事情时时刻刻记挂在心上，不过也实在太不知道变通了。 “好了，我们走吧。”两个人静默无言对看了一会儿，慕波忽然开口说道。 梁斌还是有些困惑，不过想起自家少爷说的话，一定要全力配合眼前这个女子。如果真的找到了玉佩，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找不到，到时候再来收拾她也不迟。 市集上喧嚣热闹，这一次慕波的神情就明显放松了不少。她站在刚才丢了东西的地方，鼻翼翁动，似乎是在分辨什么气味一般。 市集之中鱼龙混咱，食物的气味和人的气味，还有各种商品散发出来的异香混合在一起。梁斌也跟着慕波的动作吸了几口气，却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慕波却不一样，她自幼受过训练，对气味的敏感度比旁人都要强上许多，更何况……还有特殊的记号可以追踪，自然胸有成竹。 避开市集上那些混杂的气味，一路往东边走去，慕波的神色越发轻松起来。 她在那个钱袋里塞了一些特制的草药，药味浓烈，偷了那钱袋的人之注意到里面的银子，只怕就算闻到了有香味，恐怕也难以预料有人竟然这样厉害，可以追寻气味一路追踪而来。 而且，除了那些中草药之外，她还在香囊之中放了一把细沙。 地面上的沙子很是细微，一开始慕波还不能完全依靠这些细沙指路，不过随着四周渐渐寂静起来，她心中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一边前行，一边将自己这些小诀窍告诉给梁斌，这个一开始还满是疑惑的侍卫脸上终于露出了惊疑之色。 一路寻来，两人停下了脚步，而这地方，竟然就是不久之前慕波被人跟踪的那条巷子。 梁斌左右看了看，终于点了点头，“我曾经在市井上调查那些流氓地痞，那些百姓虽然不敢说，但是都有意无意地指向这附近。所以我才和少爷前来探寻，只是一直不得其法，没想到这真的是他们的栖身之所！” 慕波得意洋洋看了他一眼，“怎么样，抓几个小毛贼而已，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她当年跟随国家联合部队前往危险地带，要抓出来的人隐藏手段一个比一个厉害，即便是高科技也有力不能及的时候，那时还不是靠着自己一双手在雨林废墟之中，将那些人一个个给挖出来。 抓这几个小毛贼，对慕波来说的确是轻而易举的事。 梁斌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不过也难得的没有反驳。 他现在只想快些找到那块玉佩，自然是无心和慕波争执了。慕波也不去理他，围着那些纵横的巷子找了好几圈，这才锁定了目标。 那是个寻常的宅院，门户极小，倒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 |
京公网安备1101020200752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