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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烛光泪

    时光荏苒,已是经年。

    在竞相追逐中奔来两只影子,男的衣袂飘飘,仿若仙人,嘴唇带笑,似是叹这好气候,似是叹这好女子。女的裙带纷飞,巧笑嫣然,眼波流转,摄人心魄。

    两个小小少年转眼业已到了山花烂漫的年纪,听闻山头轻声笑。

    许是跑得累了,叶浅面上泛着红晕,急急地喘着气儿,脚下却也没歇着,还不时回头望着。

    只见在十米开外,一只目露凶光,满口獠牙的黑棕色大狗在二人身后紧追不舍,那凶恶之态像是被人捣了老窝般窝火。

    叶白微微放慢脚步泡在叶浅身侧,额上除了层薄薄的细汗,在奔跑中却没有撒开手臂。

    原来,他的怀里用襦袍兜着些什么,脚底生风地跑着却也没忘了千辛万苦偷来的宝贝。向着自己跟着叶浅般胡闹,也干这等荒唐事儿,他就忍不住笑。

    “不就几个桃子么!至于这样放狗来咬我们么!”叶浅一边跑着也没能忘了骂那主人家及受害者。

    叶白笑笑,“谁让你没事儿要尝尝偷来的桃子是什么味儿?”

    “你懂什么!辛苦的来的东西最珍贵!”叶浅一副我的世界你不懂的表情斜斜地瞟了他一眼。

    叶白忍不住吭哧一声笑出声来,对啊,你的辛苦就是去辛辛苦苦地偷人家辛辛苦苦给种出来的桃子,多辛苦啊!

    两人在交谈间已跑出好远,望见前方有一间小木屋,想必是猎户在山间搭建的临时住所。前方就是希望,需要的只是不停的奔跑,和抬起脚步的勇气。

    二人风一般窜进了小木屋,嘭的一声关上了门,随后身子紧紧地抵着木门大口喘气。只余那只凶恶的大狗在门前大肆叫嚣着,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末了,大狗叫嚣的频率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正扭头回返。

    却见木门快速的开了一条缝,从里面传来一句脆生生的“死狗!”。

    大狗自觉受到了撩拨,又回到门前唾沫横飞地叫着。

    里间两人却掏出了桃子在身上擦了擦便大口吃着,权当狗叫声是那丝竹乱耳了,在它快要放弃的时候又打开门来撩拨一番。

    好可怜的狗,好可恨的人。

    叶白摇头轻笑道:“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叶浅一挑眉,“小子,姐姐我养了你好多年了,古人欺我不浅呐!”

    “我倒有些可怜那狗了,”叶白摸了摸鼻子,又夺过叶浅正往嘴边递的第三只桃子,“这下它得长长记性了,以后见着你就逃。”

    正说着,叶浅又开门喝了一句“死狗”,抬头示意道:“怎么着,你考虑下要不要跑上一跑?”

    可不是,叶白也没少被她欺负,也应该跟这只叫得喉咙嘶哑的大狗一样以后躲着她走。可是,舍不得呢。

    所以也只能任她欺负了。

    叶白叹一口气,道:“跑了也要被你逮回来,就不白费力气了。”

    “谁要逮你回来啊,走走走,赶紧给我走!”叶浅笑着,作势摆了摆手。“说得我多舍不得你似的,你要跑了,我得在后面放炮仗呢!少了个每天跟在我身后的小屁孩儿,我不知道得多高兴呢!”

    这都十五六岁的年纪了,她也只比自己大了两三岁而已,却老说自己是小屁孩儿,不知道是她觉得自己长得太快了,还是嫌弃自己长得慢了,可是明明自己还要比她高上一个头。叶白如是想着,嘴上却说着:“小屁孩儿也有长大的一天,也有离去的一天。”

    “好啊,我可等着啊!”叶浅笑笑,并不把这话放在心上。

    狗叫声没了,看来是那笨狗终于聪明了一次,不再受她故意逗弄了,撒开脚丫子便奔向来时的路了,估计是回家向主人控诉它这为咬贼而坏掉的嗓子。

    “啧啧啧,这笨狗走了,没乐趣了。走吧,咱俩去掏鸟窝去!”叶浅的眼底泛着光芒。

    叶白却一抿唇,拉着她走出木屋,说道:“得了吧,附近哪里还有掏剩下的,你怎么着也得给人家一个适应期。”

    “真没劲,这些鸟架窝的速度可真够差的。”叶浅对鸟儿们的速度满是不赞成,连连摇头。

    两人在路上走着,叶浅突然一下子蹦到叶白背上,说道:“累了,背我。”

    叶白把她往上拖了拖,也不拒绝,嘴角含笑,满眼的宠溺之意。

    走在路上的心情总是悠闲的,不用抬脚的走路更是愉悦的,叶浅满足地哼着小曲儿:

    柳枝儿飘野花儿摇

    春来寒风难料峭

    好景却把人相邀

    哥唤妹来爬山腰

    累得妹妹把头摇

    唱着歌儿逗着笑

    哄得人儿嗤嗤地笑

    唱着唱着叶浅也笑了,脸上发热,似是对这情歌的内容感到难为情。

    叶白见她停了,便问道:“谁教你的?”

    叶浅正了正脸色,掩饰自己的那丝羞涩,道:“府上李大娘。”

    李大娘是叶府的厨娘,手艺颇好,已经在叶府干了二十多年了,性格颇为豪爽,叶浅私下里总爱找她玩儿。李大娘的一双儿女也在叶府做工,忙活了半辈子,老来也总算是清闲了一些。

    “怎么不唱了?”

    “不乐意唱了。”

    叶白吃瘪,只得背着她继续走着。

    那重量不轻,却稳稳地托在他的手心;那重量不重,却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底。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远远地看见前面有一位老人家背着一捆柴火,手杵着一根略粗的木棍支撑着缓慢地下山。叶浅赶紧从背上跳了下来,一路奔到那老人家的身前,说道:“老伯伯,我们帮你吧!”

    老人家抬着略显浑浊的双眼望着这个衣着华贵的精致女孩儿,连忙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使不得,山路不好走,不慎伤了小姐,老朽心里可过意不去。”

    叶浅笑笑,道:“没事儿,咱们这儿有男子汉呢!”

    说话间,叶白也已走到他们旁边,对老人家说道:“老伯,你就答应了她吧,不然她可不依,到时候少不了撒泼耍赖的。”叶浅狠狠瞪了他一眼。

    老人家听罢,也不好拒绝了,那样反倒显得矫情。也就随他们去了。

    于是,叶白似模似样地扛着一捆柴火,跟在搀扶着老伯的叶浅身后。三人走在暮色黄昏里,地上的影子渐渐拉长。

    终于,到了山脚,老伯不肯再让人帮忙了,他们也只好放下柴火,送老人到了分岔路口作别,便往家里走着。

    只是,在叶白解下背上柴火,帮着重新固定在老人背上的时候,看似苍老无力的老人却手腕翻转,在悄无声息间递了一张纸条给叶白。叶白手掌轻握着,微皱了眉头。这一切都在叶浅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行,这纸条自然也是只给自己的。

    回家与父亲告了罪,吃过晚饭后叶白便早早地回了房,似是累着了。为此,叶浅还狠狠地鄙视了他的身体一番,又扔给他几枚赤色的果子便放他回房。

    叶白遣退了想要伺候自己洗漱的秦书,和衣躺在床上,凝神望着头顶,似是在思虑着什么,又像是处于放空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叶白轻叹一声,似是做了某种决定,起身从衣袖里拿出那张纸条,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了上面写的内容。

    今夜,子时。

    过几日便是叶天城四十二岁的生辰,虽不是什么大寿,亲近的亲戚朋友总要聚在一起乐呵乐呵。府上里里外外忙个不停,每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这边林仪忙着接待从偏远地方赶来祝寿的亲戚朋友,那边林静雪张罗着府内的装饰摆设。就连成天往外跑的叶浅也安分了不少,帮着夏冰清点着李大娘从街市上买来的食材,确保到时不会缺了什么。

    叶白自是跟个小跟屁虫似的跟在叶浅身后忙前忙后,帮着接东西和校对菜单。笑得比什么时候都要多,像是笑不够似的,始终粘着叶浅。

    虽是忙碌着,所有人的脸上却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叶家老少主人们待下人不薄,他们也知恩图报着,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想要把这场生辰办好。

    作为主角的叶天城的日常活动却也没什么大的改变,无非是偶尔去自家产业视察一番,赴赴各家的晚宴,并在饭桌上又解决掉这一年的货物来源与出售。闲暇时也品品茶,种种花,听听账房先生对于上一年的银钱流转状况。

    作为叶家长子的叶固却忙得晕头转向的,每天都是匆匆而归,匆匆而走,在叶家的产业间游走,渐渐熟悉所有的作业流程及决策方法。叶固今年也已近二十了,早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林静雪也在请人留意各家的好姑娘。

    这天,叶固正吃过午饭,马上又要出门与陆家商铺的陆掌柜商讨今年忘归酒楼的酒水与茶汤问题,却被叶浅逮了个正着。

    “大哥!”叶固听到叫声后疑惑地回头,发现叶浅正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看得让人心里发毛,下意识便应了一句。

    “忙不忙呀?”叶浅带着甜甜的笑容殷切地望着他。

    笑话,他每天忙里忙外的她又不是瞧不见,还这样明知故问。

    叶固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装客套了,有话直说。

    只见叶浅一个闪身跳到他身旁,抱着他的手臂摇着,“给我点银子吧!”

    “你要银子干吗?”

    “哎呀,你别管啦!我自有我的用处。”

    叶固满是不赞同地看着她抱着自己撒娇,却衣袖里掏出一张银票给她。虽不知道她要钱做什么,但自己妹妹的脾性却是了解得很。

    “谢谢大哥!”

    “行了,我走了,府上的事多帮衬着点。”说完便出了门。

    拿到钱后,叶浅向墙柱那边招了招手,叫出了刚才躲在后面的叶白。两人鬼鬼祟祟地从后门出了府,直奔前几日偷桃的山林。

    是日,叶府上上下下天还没亮就开始忙碌了,厨房这边杀鸡宰鸭,好不热闹,大厅里陈伯招呼着丫鬟们做着最后的装饰,摆放水果。林仪两姊妹则陪着先前到府上的亲戚好友说着话。待到晌午时分再去门前迎客。

    叶浅两姐弟早早的就换好了新衣裳,在府里各大小旮旯里窜着,看模样比自己过生辰还要高兴。

    “哈!”叶浅突然跳转过身子大喝一声,惊得叶白一愣。

    “你这几天怎么了啊,笑得跟个假人儿似的!皮笑肉不笑的!”叶白听闻又是一愣,随即摇摇头,说道:“也许是累着了。”

    “瞎扯吧你!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能怎么累?”叶浅嘁了一声。

    还没等叶白说话,府外就响起了鞭炮声,祝寿的人开始入府了。

    叶浅怪叫一声便拉着他跑到门前看放鞭炮了,两人在烟火缭绕中捂着耳朵,往来的宾客们连连夸赞两个孩子长得好。

    待到宾客们都已入府,就到了小辈们送寿礼的时候了。

    叶固首先走上前来,道了句寿词,打开了自己手里捧着的精致盒子,里面躺着一只白玉镇纸,呈蜿蜒连绵的小山状,意比寿比南山。

    这物什送得实在,又特含意蕴,叶天城也极为满意,连连点头,又吩咐着打赏。

    轮到叶浅了,叶天城半挑着嘴角,想着这贪玩的丫头能送个什么玩意儿来。

    叶浅噙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自信满满地回看着叶天城,突然身子一弯,向他作了个揖,说道:“祝爹爹青春永驻,喜乐开怀!没事儿多拍我两下,以求身体安康!”

    一瞬间满堂哄笑,觉着这孩子真是个可人儿。叶天城也是绷不住脸,摇头苦笑着,心里也是开心的。

    “还有呢?”

    “还有什么?还应该有什么?”叶浅装作一脸的无知,佯问道。

    这话把叶天城给噎住了,还真没规定应该有什么,这丫头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瞧着叶天城吃瘪,她心里可乐开了花,连带林仪两姊妹也是掩嘴轻笑,叶固叶白两兄弟也是满脸的无可奈何。

    叶浅一巴掌拍到额头上,“哎呀!都忘了我还准备了寿礼呢!该打该打!”接着再讨好似的一笑,来弥补刚才让老爹吃瘪的事儿。

    只听她拍了拍手,夏冰便笑吟吟地端着一个被红布遮住了的物什进了大厅。

    众人都好奇里面是什么,巴巴地望着,想要透过红布瞧出里面是什么。只有叶白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待到人们的胃口已经被成功吊起来了,叶浅拉着红布大力一扯,盘子里的东西终于露出真面目。

    只见四个如茶壶般大的蟠桃呈两层叠放着,通体泛红,一看就知口味俱佳。只是众人都很奇怪,这个时节桃子并未成熟,即使成熟了也不会这么大的。他们自然不知道这是叶浅在明河对面的山腰上发现的好东西。

    “爹,尝一口吧,可甜了,我已经替你试吃过了。”

    众人又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叶天城也是拿她没办法,示意她端上前来,随手拿了一个咬了一口,顿感汁甜肉美,很是满意。

    “爹,我把最大的那棵桃树还给买回来了,明儿个就种到咱后院儿去,这样爹你年年都有寿桃吃了。”

    叶天城轻喝一声:“净胡闹!”叶浅吐了吐舌头便退到了一边。

    叶白躬身道了句:“祝爹爹福寿安康,烦事莫扰。”又展开了手里拿的一副画卷,说道:“孩儿不知该送什么才能感谢爹对孩儿多年的养育之恩,也自知无论什么,都是不够的。只得画了幅画送给爹,愿爹可以如此山般挺拔,康健,做我们永远的养育者。”

    画卷展开,映入人们眼帘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苍山,山尖直入云霄,山身苍翠欲滴,极富生机。山脚下,几只白鹿嬉戏追逐着。画风简洁干练,并不像是出自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之手。引得宾客们连连称赞,恭喜叶天城得子如此当自豪。

    叶天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大肆夸奖了他一番,又不忘勉励他。

    事罢,开席。

    晚间,叶浅偷喝了几杯酒,没多久便眼光迷离,直直地盯着叶白,似是要聊发酒疯了。夏冰暗道不好,赶紧拉了叶浅回房,免得在宾客前失丑。叶浅自是不乐意,两人拉扯了好一会儿才顺利回房。

    叶白这次却在叶浅已经离席后还坐在桌旁,细嚼慢咽地吃着晚饭。手探到酒杯,犹疑了一下,又端起来,品尝那股子辛辣的味道。

    夜深后,他尾随叶天城到了书房,叶天城虽说疑惑,却并没有询问什么,直到他坐下。

    “爹,我想要出府游历。”叶白低着头道。

    叶天城微皱眉,似是很不理解为什么他想出府,“江湖险恶,你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郎要如何一个人在其间游历?”

    “不经历险恶,又怎能算是无悔的人生。”一个少年郎,却吐露出如此具有沧桑感的话语,不免显得有些违和。但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又能发现,这并不是所谓的强说愁。

    “为什么执意要走呢?”叶天城却并没有理会他给的经历险恶人生的理由,只认为他是执意要走。

    “爹,在府上的近十年,孩儿很满足,很开心。”说着,向叶天城深深鞠了一躬,“没有您,也许我早已不在了,您永远都是孩儿的至亲,孩儿穷极这一生,也难以报答您多年的养育之恩。”

    叶天城听着,紧缩着眉头,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最近我知道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很多事。有些事情,并不是忘记了就可以抹去它的存在;有些事,并不是不想做就可以拒绝完成;有些事,也并不是轻言宽恕就能释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纵是千种难,万般苦,也断然没有放弃的缘由。”说罢,叶白露出了苦涩,且坚毅的笑容,多呆了这几日,他已是很满足。

    虽然并不明白这些事是什么事,又因何而必为之,但叶天城却知道,再也留不住叶白。一起生活的这些年,他早已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骨肉,又怎忍离别。

    “罢了,你自小是个坚毅的性子,你已作出决定,旁的人无论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只是,你好好的去跟你姐姐说吧。”叶天城挥了挥手,示意他回房。

    叶白端正了面色,襦袍一撩便跪在了地上,向叶天城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事毕,便转身走出书房。在转身的瞬间,他眉头轻颤,满含泪光。

    叶天城以手扶额,无力地靠在了椅子上,似是极为疲倦。

    这夜,书房里的烛光闪烁到天明。

    烛光泪,泪满行,行行断人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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