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们都曾年少
作者：谓太白
| 蜿蜒小路以九曲十八弯之姿艰难的通往一汪波光潋滟的水潭，小道旁姹紫嫣红的花儿竞相芬芳，吐露迷人花香。水潭里时时泛起点点水花，凝神看去却只能发现一只透明的尾鳍。 “姐姐，慢点……”叶白一手提着繁重的襟裾，一手用衣袖擦着额头，颇为疲惫的冲着前方十米开外的一个只着短衫的黄色身影喊道。在三年前，大夫就曾说过叶白的身体状况十分堪忧，即使在叶家经过了几年的精心调养，也没能使得他的身体彻底好转。 那一抹黄色跳转过身子，假意恶狠狠地说道：“笨小子！这才几步路就受不了了！”说着颇为无奈的摇摇头，“我怎么就碰上了你这么个小怪物。” 叶白呗她噎得无话可说，只得小跑过去。实际上，叶浅对他的好，他全部都知道，每天叶浅都会拉着他到后山四处转悠，为的，便是锻炼他这弱不禁风的身体，以助于他早日康复。所以，对于她的打趣，他都是一笑了之。 待到叶白走到叶浅身旁，叶浅变戏法似的拿出几粒赤色的小果子递到叶白面前，叶白满是疑惑地看看果子，又看看叶浅，问道：“这是什么？” 叶浅只是白了他一眼，回答道：“问那么多干嘛？毒不死你！”便转过身继续走，走了没几步便回头说道：“快跟上啊！” 叶白连忙丢了一粒果子在嘴里，跟上她的脚步而去。 两人走了许久，终于出现在了水潭旁边，看着阳光洒在水面，反射出一道道树影。如镜的水面上，倒映着叶浅与叶白的小小身影。周围静谧得好似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紧紧相依，不离不弃。 叶浅捡起水潭旁边的破碎瓦片，斜着扔进水潭，薄薄的瓦片在水面上跳动了三下。见状，叶浅高兴得跳了起来，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她招呼着叶白：“你也来啊，看我多厉害！” 叶白笑笑，也捡了一片瓦片向水潭里扔过去，但是他的瓦片却像是石沉大海，一个也没跳起来。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 叶浅看他这个样子却是乐得不行，笑话道：“哈哈哈，我说小白，你怎么这么笨啊！真的是连你姐姐的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啧啧啧！再来，快，我的弟弟得多棒，你还差得远。” 叶白便又捡了一片瓦片向水潭里扔去，可是还是没能打出水花。 叶浅又是止不住的笑，右脚向右一滑，顺势跌进了水潭里。叶浅惊得花容失色，吓得大叫一声！ 叶白的小脸吓成了青色，连忙伸手去拉她，可是在叶浅使劲挣扎的时候就已经离岸边越来越远了，他根本拉不到她。没有任何犹豫的，叶白纵身跳进水潭，求生的欲望没有使得他只顾着自己挣扎，而是在每次向上跃起的时候伸手将叶浅推向岸边。但在每次跃起都会蹬到地后，他渐渐明白了。 看见叶浅还在那使劲挣扎，他忍不住笑了，便捧了满手心的水向叶浅泼去。 叶浅正忙着挣扎，突然被泼了一头的水，正觉得奇怪，便停止了挣扎，待到凝神时才发现叶白笑吟吟的看着她。她在停止挣扎后也发现了，水潭的水很浅，只能没到她的肩膀，便是叶白，也只能没到他的脖子。她顿时羞红了脸。 “不准笑！”叶浅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急急的说道，可是叶白笑得更厉害了，雪白的小脸上挂了几串晶莹的水珠。叶浅在气急败坏之下也捧了一捧水狠狠地像他泼去。 叶白丝毫不甘示弱，也使劲向叶浅泼水，两个人便在这水潭里嬉戏起来了。两个人欢乐的笑声在树林里传播着，惊起了群鸟飞起。 待到他们嬉戏够了，两人携手走出了水潭，两人看着对方浑身滴水的狼狈样，又止不住的哈哈大笑。叶浅白皙的小脸上挂着一道道水珠，细腻的皮肤不染一点瑕疵，仿若可以看见那细小的绒毛。叶白的脸色略显苍白，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温柔的阳光撒在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阳光。 “咱们把外衫脱下来吧，拿着它跑回家去，肯定就快干了，不能被爹爹发现，不然我又得挨骂了！”叶浅扯了扯身上的湿衣服道。 叶白只道了句好，就开始脱衣服。 两人把衣服举过头顶，迈开步伐，便沿来时的路向家跑去，途中因叶白较弱的身体歇息了几次，几刻钟后便到了叶府后门，这时，两人的散落的头发已经差不多彻底干了，只是束成髻的地方还是湿的，外衫干了六七成，只要不触碰，就不会发现是湿的。于是他们就把外衫穿上了，装作一切正常。 叶浅蹑手蹑脚的将后门打开了一条缝，顺着缝隙看过去，大而有神的眼睛蓦然睁得更大，瞳孔收缩，显然是受到了惊吓。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的叶白看着叶浅扒开门缝便不动了，就拉了拉她的衣服，轻声问道：“姐姐，怎么了？” “怎么，还不打算进来么？还是，你要说这只是个误会？”门后传来了叶天城薄怒的声音，叶白也吓了一跳，心想，被爹爹抓住了…… 刚刚还处于惊吓状态的叶浅脸色一变，快速推开半掩的后门，顿时眉开眼笑地说道：“哎呀，爹爹你怎么在这儿？是打算出门么？去哪儿玩儿啊，怎么不带上我们姐弟俩呢？爹爹你很不对哦！” 随着后门彻底打开，叶白那小小的身影也显露在了叶天城的眼里，只见他小嘴微抿着，看了看姐姐，又望了望父亲，开口叫了句爹爹，便又保持着沉默，等着叶浅化险为夷。 叶天城看着女儿恶人先告状的行径，不经觉得好笑又好气。顿时拉下一张脸说道：“那还是我的错了？” 叶浅连忙点点头，语气恳切地说道：“不过爹爹你有错就改，还是个好孩子。” 叶天城轻呵一声，说道：“我是好孩子，那你呢？说吧，又跑哪儿野去了？说谎可不是好孩子。” 叶浅眼睛一转，紧接着说道：“没有，坚决没有，我和小白只是在家附近逛了逛，哪儿都没去？”随后将一双小手偷偷背到身后去。 叶天城一见她这一小动作就知道她在撒谎了，从小到大，叶浅每次撒谎的时候手总会不自觉的背到身后去，她自己是从来没发现，当爹的看了她这么多年，什么都明白了。 叶白也看见了她这一动作，便知道瞒不过去了。嘴角轻扬一抹笑，拱手向叶天城作了一揖，说道：“爹爹，孩儿知错了，是孩儿贪玩，央求姐姐带我出去的，爹爹责罚我就好，不要怪罪姐姐。” “你？行了，别为你姐姐开罪了，你们俩我还不了解么？你能贪玩，那浅浅就能整日坐卧闺房研习琴棋书画，针线女红了。”说罢，叶天城不由觉得好笑，自己这女儿和儿子的性格还真是颠倒了，叶白识数知礼，温文尔雅，叶浅却是活泼似男儿，女儿家的本事她别的一样也没学会，胡搅蛮缠倒是无师自通。 叶白也知道父亲不会信他的这套说辞，这样的说法不过只是希望父亲能免则免，不能就减轻处罚而已。叶浅听罢瘪了瘪嘴，还欲张口申辩，叶白拉了拉她的衣袖，轻轻地对她摇了摇头。叶浅也只好作罢，只得低着头，等待父亲的处罚。 叶天城看着一双儿女如此作态，自然也不好真的处罚他们，暗地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还真是拿他们没办法。可是如果不稍加惩戒，还不知道叶浅这性子能干出什么事儿来。想了想便说道：“浅浅，今日罚你不准吃晚饭，但是必须得坐在席边。小白，罚你抄《道德经》十遍，明日午时之前交由我检查。”说完便回书房了。留下两个小人儿干瞪眼。 “为什么不让我吃饭！不要，我不干，我抄书，我要吃饭！”叶浅嘟着嘴愤愤的发泄不满。叶白只是笑了笑，答应道：“好。” 待到叶白温声说好的时候，叶浅又改变主意了，恨恨的说道：“哼！不要！我才不要抄书，累死了！我宁愿饿死也不要累死！你自个儿慢慢抄吧！”说罢便很潇洒的一甩袖，回去找夏冰去了，只剩叶白一个人在这儿无奈的摸了摸鼻子。没法子，只得回去开始抄书了。 别的人少一顿吃食没什么，可是叶白一向身体虚弱，怠慢不得，这个道理，叶浅自是也懂得的，她郁闷的只是没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而已。 天色已晚，叶家偌大的圆桌上业已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食，只是看着，便已经令人垂涎欲滴了。一盏茶的功夫，叶家大小已全部落座，林仪和林静雪坐在叶天城两旁，三个孩子也依次坐好。待到叶天城说吃饭后，众人都开始享用晚餐，唯独叶浅一个人眼睛发绿的盯着她最爱吃的红烧排骨，白玉竹笋。叶固在第三次听到叶浅暗自吞口水的声音后很疑惑的发现叶浅居然没有动筷，皱了皱眉，放下碗筷向叶浅问道：“妹妹，你怎么不吃？”林仪和林静雪听罢也发现这一令人诧异的现象，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叶浅歪过头用满含哀怨的眼神盯着叶固，泪眼戚戚，小嘴儿抿成一条线，状若哭泣，完了还假装抽泣了两声，控诉道：“爹爹不让人家吃，还要让人家看。”那模样，别提多委屈。 在大家都疑惑于叶浅为什么不吃饭的时候，叶白默默夹过一块块红烧排骨，在假装往嘴里放的时候故意掉在了早就铺好在腿间的油纸上，假装镇定的继续吃饭。 见矛头指向了叶天城，众人也是把目光投向了他，叶天城手上依旧没停，只是动了动嘴说道：“受罚。”众人见此也明白了，肯定又是叶浅又惹祸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继续吃饭。 叶固略带同情的看了叶浅一眼，又继续吃饭，只是另一只手偷偷从怀里掏出了一方手帕。整个吃饭的过程中，叶浅都只是痴傻的望着那两个盘子。 晚宴结束后，众人都各自回了房间。叶浅呆呆的看着那空空如也的红烧排骨和白玉竹笋的盘子，牙齿发出阵阵打磨之声。太过分了，平时也就她爱吃排骨和竹笋，没人跟她抢。眼看着她今天受罚不能吃饭，还故意把这两个菜吃得一点不剩，连最后一点念想都不留给她。在万般舍不得的纠结下，叶浅轻挪小碎步踱回了房间。留下一众丫头掩嘴直笑。 闺房里，叶浅拿着一根雕着暗花的金属棍子一遍又一遍的拨弄摆放在桌上的香炉，肚子每叫一声，便大力的戳一下香料。瘪着小嘴，眼前闪现的全是排骨和竹笋。 只听“吱”的一声，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夏冰蹑手蹑脚的进来，再轻轻把门掩上。叶浅一听到开门声便知夏冰回来了，忙丢下棍子朝她跑过去，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厨房还有吃的么？” 夏冰面露难色，只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馒头递向叶浅，悻悻的低着头。 看见只有一个馒头，叶浅的一肚子饿气全变成了怨念，平日里也没见府上的人这么能吃啊，今儿个是撞邪了还是怎的，专跟自己过不去。她只知道她都快被饿疯了。算了，有个馒头也不错了。 就在叶浅认命似的准备吃馒头时，门又被开了，叶白猫着身子潜了进来，房门还没关好，便又一道人影闪了进来，三人凝神一看，这不是大少爷么？ 叶浅看着哥哥和弟弟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便送了两人一个背影。叶固和叶白对视了一眼，各自从怀里掏出了一包东西，阵阵香气也扑鼻而来。两人都很疑惑，但是想了想便知道了怎么回事，于是两人都笑了笑。 叶浅闻着香味情不自禁的转过了身子，满眼疑惑的打开油纸包和浸满了油的手帕，在看到是自己怨念了许久的排骨和竹笋后，肚子又很不争气的叫了。便再也不管自己还是不是在气闷当中，用手抓着东西就开始吃。 兄弟二人见叶浅这吃相也知道她的确饿坏了，当下也不说什么，就看着她吃。待到叶浅终于满足的打了一个嗝后，笑眯眯的看着叶固和叶白，道了句：“谢谢大哥，谢谢二弟！” 叶固听此只无奈的摇了摇头，叶白则是微扬嘴角。叶固伸出手擦掉了叶浅嘴角的油渍，问道：“你又闯什么祸了。” 叶浅瘪了瘪嘴，嘟囔道：“不就是出去逛了逛嘛，爹爹老是大惊小怪的。” 叶固听闻狠敲了叶浅的头一下，没好气地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溜出去玩，没个正形儿！”打得叶浅委屈的叫疼。 “大哥，你别教训姐姐了，她也是为我好。”叶白央求道。 叶固只得罢手，兀的站起来说道：“好了，东西也送来了，我也该回房了。你早点睡。”叶浅甜甜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待到叶固走后，叶浅翻了个白眼儿，说道：“大哥也真是的，才大我几岁啊，就跟爹爹似的教训我！”叶白没有应她的话，只是低头轻笑了一声。惹得叶浅狠瞪了他一眼，叫嚣道：“你还笑！”叶浅眼珠一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严肃地说道：“二弟！怎生如此调皮！大好男儿应当饱读诗书，保家卫国才是，怎的这般贪玩！速去抄《道德经》！” 叶白一愣，随即大笑开来，罢了收敛笑容，低低地道：“为弟知错，这就回房。”说完便又抑制不住的笑开了。 两人又说闹了一阵子，叶白便回房抄《道德经》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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