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唇齿之失
作者：黎墨
| 望天宫内，灯火盈盈，鼓瑟皆止，舞女纷纷退下。 姬墨离瞧见百丈之外一座宽大的龙椅，上面坐着一位年近六十的老者。不过遥遥望去，双目有神，神采奕奕，正捋着银须看着自己。 再看两旁高朋满座，列出五十丈远，他们各个衣冠华丽，面色喜悦，而眼神中无不是在朝自己看来。 这种场面姬墨离也不是第一次见，自然显得从容许多，而略显老成的表现也与他年龄不符。按照姐姐姬雯馨的话来讲，当真是“年少壮志，君王之相”。 简单整理衣着，姬墨离昂首挺胸，朝着王座走去。 经过两侧宾席，依旧面带喜色，颔首微笑，步履平稳。而发髻上余留下来的长发随步轻摆，和着纹花长袍将原本就俊秀的姬墨离衬得更加富有洒脱之色。 所过之处，无疑是两旁准备入席的梁国大臣目之所汇，赞美声不绝于耳。 “郑国姬墨离奉父王之命前来拜会国主。”姬墨离走到王座之下，双手抱拳略微躬身行礼。 “大胆逆贼，见了国主竟然不行跪拜之礼，难道不想活了？”梁国国主还未及反应，站在一旁的国师段天狂仙先给姬墨离来了一记下马威。 大陆礼数，王族之间相见是可以不行跪拜礼的，而这国师显然是想在姬墨离和国主交谈之前先杀杀他的威风。 姬墨离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呵呵一笑，昂首挺胸，道：“想必这就是国师段天狂仙了，果然言语不俗，气势夺人。我梁国有此能臣辅佐，怎愁振兴大业？” “哈哈哈，贤侄所言不假！”梁国国主笑道，随即对段天狂仙说：“国师啊，你就不必难为贤侄了，他今年才十六岁，虽然这两年周游四海，见识广泛，但今天可不是两国交锋的时候。” 说着，便示意姬墨离坐在最靠近王座的一桌酒席上。 姬墨离颔首点头，微笑着坐了下来。正巧一抬头看见对面有两人，一个老人，一个少女。老者红光满面身材魁梧，眉宇间有不小的正气，想必就是权倾朝野的宰相夏溪了。而那少女肌肤如雪，白皙剔透，犹如朝晨甘露，丝滑晶莹，两颊有深深的酒窝，正朝着自己含笑而望，秋波隐隐。 十四岁就开始周游大陆，姬墨离也是见过不少美人尤物，不过对面的少女却有一种说不出美感，一时间仿佛心灵轻触，欲罢不能，竟看得痴了。 “贤侄，贤侄？” 梁国国主连续喊了三声才让姬墨离回过神来。 感觉自己刚才失态，姬墨离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双颊略红，低头不语。 群臣纷纷问话，无疑都是询问姬墨离周游期间所见所闻。 而姬墨离天生口才了得，侃侃而谈声情并茂，把原本就平淡无奇的事物竟描绘得如梅开春季，冬日寒雷一般奇特。片刻间，丁奴上酒，鼓瑟齐奏，一片祥和之景美不胜收。 杯盏之后，姬墨离也是面色红润略微迷醉，应群臣之邀当下起身踱步，吟诗作赋，步伐顿挫交加，双臂回旋有致，竟似起舞之象，别有风味。 乐声止，玉樽尽，长袖落。这辉煌金碧的望天宫竟然立时陷入沉寂，无人笑谈。 “啪啪”梁国国主逐渐从那迷人之舞陶人诗赋中清醒过来，起身鼓掌。而坐下群臣也如梦方醒，纷纷应和称绝。 而此时那位美艳绝伦的少女也目光凝滞，面颊红润，已经看得入迷。 不料，段天狂仙此时发话：“姬公子果然文采卓越，天下独步，据传言又研习治国之道强军之法，恐怕郑国不久就会迎来强大的一天。” “国师过奖，在下虽然不才，但强国之路已经在即，假以时日定会笑傲天地，与群雄共赏明月。”姬墨离此话一出顿时感到后悔，因为心中抱负竟然无意之中被套了出来，而在这异国他乡恐怕会有所不测。 要是武道高深抑或神道强劲也就不提，但姬墨离几乎全才之人单单连防身都不会，全凭一张巧嘴走天下。 “是啊，公子所言极是，倘若今日不除你，放虎归山后，恐怕对我梁国大大的不利。” 话音未落，段天狂仙顿时释放一股气势，浩浩如水惊涛拍岸，朝着姬墨离席卷而来。 “国师！”梁国国主也听不下去，他原本就没有杀掉姬墨离的打算，全是国师一己之言。不过国师的强大又是不必多言，不管在武道还是神道乃至是治国的本事也都是有目共睹的。 但梁国国主也知道，现在还不是开战之时，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姬墨离口才再了得，面对这无眼刀剑也是束手无策。 酒席不欢而散，姬墨离也没有前往驿站，准备连夜回国，应对紧急情况。 骏马备好，不过在城门的时候却被守卫拦下，理由就是夜间全城戒严，不能出行。 正在焦急之时，只听身后一阵马鸣。 回头一看，正是白天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位少女。 四目相对，顿时一串电光闪起。姬墨离心跳加速，几乎跳将出来。 “丞相之命，让姬公子出城。”少女回过神来，对着守卫拿出一道指令。 随后城门大开，少女带着姬墨离飞奔出去。 十里之外，松林之下。 “今日之恩他日必报！”姬墨离柔声细语，躬身行礼。 “公子不必多言。”说到此处突然一顿，接着道：“只是不知何时再相见。” 话音中，略带凄凉，引人忧伤。 “敢问姑娘姓名，来日必当重谢！”不知为何，姬墨离竟也觉得心中哀伤，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紫衣的少女，有种说不出的痛惜。 没有回答，少女突然转身上马，飞驰而去，而一滴晶莹的泪花飘落下来。 姬墨离呆呆地望着那道背影，自语道：“天涯恨离别，执手夕阳斜。胜似雨倾下，娇泪伤又切。” 谁曾料，姬墨离回国之后便登基即位，成为郑国新一代国主，定号郑恒公，而强军强国的道路也只维持了两年。韩国在梁国撺掇下，大量精兵猛士潜入郑国。 外有韩国大军压境，内有卧底作乱，远有梁国咄咄相逼，近有楚国虎视眈眈。终于，原本一片祥和安宁的郑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就是那满眼的疮痍和悲愤。 姬墨离即位不久，郑文公去世，姬雯馨在旁辅佐。而韩国大军攻入城中，直取国主宝殿之时，姬雯馨也慷慨对敌，掩护姬墨离逃亡。 想到这些，姬墨离泪水不止，却不敢仰天长哭。他就这样成为了全天下的笑柄，一个不懂武道神道的神祖遗脉。 一柄天漓剑是国主历代传承，一本无字宝典《少昊太法》又是神祖留下来的唯一书籍。 可悲！可叹！可恨！可怜！ 姬墨离步履蹒跚，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地走着。而远处传来的厮杀声无不在提示他，神祖遗脉已经余之不多。 “我，该去哪里呢？难道普天之下就没有我姬墨离的容身之地？”姬墨离自语着，突然又是一阵酸楚，苦极生乐，笑出声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双足无力瘫坐在地，姬墨离席地而坐，想休息一会。只见不远处云雾腾腾似乎是湖水之畔，偶有厉鸟飞过，吱呀乱叫，又有水兽嗤鼻作响。 看着天上的残月，姬墨离判断现在已经接近天明。而身后韩国大军正在搜寻着自己，如果不能在天亮之前找个安全之地恐怕就连他这最后一脉也不能保住。 再一看那湖水，终于知道这里是何处。 亲民湖和敬天山！ 不错，这里湖水如镜水产丰富，而且湖之深处又多有异兽，出没异常。山上珍鸟奇花，怪兽久居，所以这里是国中能人异士常来打猎修行的宝地，而眼前也只能逃到这里，暂求一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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