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静坐家中祸事来
作者：蓝五玉
| 河南安徽交界处，有一条不大的河流，叫谷河，全长不过百里，最终在安徽西南流入淮河。谷河发源于安徽临泉的熊荒坡。熊荒坡是一个面积不超过两亩的芦苇滩，也是一个庄名。从熊荒坡往东南走，大约一里路远近，有个村子，叫大诸庄。此庄有村民1000余口，全部务农为业。小小的谷河从大诸庄庄中穿过，将整个村子一分为二，连通两半个村子的是一座年代久远的石桥。 诸文于就住在桥南边紧靠谷河的两间破旧的草房里。诸文于一共养育了四个子女，一个闺女，三个儿子。大的是个闺女，叫英玉，嫁到熊荒坡，已生儿育女，日子过得还不错。第二的是个儿子，叫故，已娶妻生子，分家另过。第三的也是个儿子，叫自来，也已结了婚，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第四的还是儿子，叫春来，虽然结了婚，但还没分家，还在跟父母一个锅里耍勺子。不过，春来四口子平常都是居住在桥北的老宅子里，只是吃饭到桥南去。从前年开始，春来夫妇带着两个孩子南下打工，除了过年，一般不在家里。 2006年2月的一个上午，诸文于正在家里闲坐，本庄干部诸好武走进来，盛气凌人地说：“哎，春来的计划生育罚款咋还没交？”麦秸火性子的诸文于一听，顿时火冒三千丈，“腾”地站了起来，大声质问：“谁说没交？谁说没交？”朱好武说：“计生办拉的单子上，没有春来的名字。”诸文于喊道：“谁说俺没交谁就是放屁！你去问问，谁有俺交的多？”诸好武听不中了，他也不是好脾气的人，你想想，你仔细想想，干部有好脾气的吗？“你嘴巴放干净点，说谁放屁呢？”诸好武逼近诸文于，拳头捏得嘎嘣嘎嘣响，只要对方敢再“叽”一声，他就要开打。“俺明明交过了，还比人家交得多，为啥这时候又来找事？”诸文于说。诸好武问：“你交给谁啦？”“诸振红。”诸好武又问：“交多少？”诸文于说：“交多少你去问诸振红，他要多少俺就交了多少，一分都不欠。”“那他为啥没给你上账？”诸文于说：“上账不上账是他的事，俺管不着，你应该去问他。”诸好武说：“没上账，就说明你没交，我们就得来找你。你要是真交给他了，就去找他，问问他咋回事。”诸文于说：“哎，我问你，谁叫你来问的？”诸好武洋洋的说：“何湾何书记。”诸文于问道：“哪的书记？”诸好武不屑地说：“哪的书记？大队书记！”诸文于迷糊了：“咱大队书记不是胡二高吗？咋又冒出个何湾？”诸好武数啰说：“合大队啦，咱跟何庄大队合一块啦，书记是何湾，胡二高不干啦。”诸文于说：“我明白了，你们是换一茬干部，跟我要一回钱，换一茬干部，要一回钱。你们要是天天换，我就得天天交啊。”诸好武说：“你不用嘴硬，有办法治你。”说完，忿忿地走了。 回到家，诸好武向何书记作了电话汇报。 何书记指示：“你暂时别动他，我明天过去。” 第二天早饭后，何书记带着村委会主任郭见峰、支部副书记何超、郭哲俊，村文书何进来到诸好武家。一进院门，何书记就问：“到底怎么回事？”诸好武添油加醋地说：“我去找他要罚款，他说他交过了，我跟他要清单，他说没有，我说你没清单就是没交，还得交，他说，谁要敢上他门口，就打断谁的腿，谁要敢跟他要钱，就捅死谁！”郭哲俊接腔说：“乖乖，这家伙够野蛮的啊，不弄不中呀。”何超拍胸脯说：“弄！弄！弄死他！该弄就弄，出了事，我兜着，咱阜阳临泉都有人，毛事没有。”何书记忽然问：“熊世贵怎么还没到？”诸好武说：“到了吧，我听见了摩托车响。” 村委委员熊世贵停稳摩托车，走进屋里。 “没晚吧？”熊世贵说，“家里有点私事，处理了一下才过来。” “不晚，”何书记说，“熊世贵，诸春来罚款一事你了解吧？诸好武才干，不知道，你是老干家子啦，应该清楚，说说看。” “诸春来？是诸文于第三儿子吧？” 诸好武说：“是的，就是他。” 熊世贵介绍道：“是这样的。诸春来有两个孩子，是不假，但他是持证生育呀。第一胎，我给办的准生证，生了一个女孩。间隔时间达到后，诸春来妻子才怀的孕，二胎准生证是诸振红办的，生了一个男孩。” “那他交罚款了吗？”诸好武问。 “人家是持证生育，交什么罚款？” 诸好武说：“那诸文于说他交了，还说交的比别人多。” 熊世贵笑了：“那不是罚款。”他转向何书记，“你应该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嗯？”何书记故作不知。 熊世贵说：“诸春来不想叫妻子结扎，于是就找当时的干部诸振红，诸振红说，不结扎可以，但得交一定的费用，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敲定4000块。钱是诸文于直接交给诸振红的，是在天庙集上的一家饭店里交的，那天，诸振红也喊我了，不过，我因为临时有事，没去成。那顿饭又花了诸文于几百块。这件事，原先的几个干部都知道。” 何超说：“这么说，诸文于儿媳妇没结扎？” 熊世贵回答：“没结扎。” 何超说：“那就通知他儿媳妇到服务所结扎。” “可人家已经花过钱啦。” 何超说：“他花到谁身上找谁去，咱们没见钱，就得找他。” “上一任干部弄的事，咱再去翻扯，是不是有点儿那个？”熊世贵担心地说，“咱不也经常干这事吗？万一哪天咱不干了，人家要这样，咱不也……” 诸好武说：“诸文于跟人家不一样，他太张狂，在大诸庄，只要弄住了他，其他户就好办了。大家都看着他唻。” 郭哲俊出主意道：“反正老百姓不懂法，咱就说那是罚款，咱不再征收了，但他儿媳妇得结扎。” “好！就这么办。”何书记拍板道。“走，现在就去通知他。” 熊世贵不再说什么，默默地跟在其他人的后面。 诸文于正好在家，他在摆弄一只坏了的小凳。看到干部们进来，诸文于头都没抬，顾自忙着手里的活计。 何书记强忍住怒火问道：“你就是诸文于？” 诸文于抬头望了望对方，说：“我就是诸文于。” 何书记：“你儿媳妇在家吗？” 诸文于：“没有。” 何书记：“马上跟她联系，通知她赶紧回来结扎。” 诸文于：“他结过扎了。” 何书记：“结扎条呢？” 诸文于：“在诸振红那儿。” 何进，何书记的亲堂弟，村文书，一步冲到诸文于面前，恶狠狠地骂道：“他妈的，你还挺牛比的呀，恁些人跟你说话，你连站起来都不站起来，你他妈的算什么呀！” 诸文于“霍”地站了起来，反问道：“我就是给你们磕两个响头，你们不也照样来找事吗？春来的事早就办好了，整个大诸庄的人，谁不知道？不就是因为我跟诸好武不对吗？你们变着法的整治我。随便，你们想咋样就咋样吧。” “放你娘的狗屁！”诸好武骂道，“谁找你的事啦，我看你是欠挨。” “我就是欠挨，你打呀。” “打他狗日的！” 何进话到拳到，一拳打到诸文于的左眼上。 何超在一旁煽风点火：“打，打呀！” 诸好武扑上去与诸文于扭打在一起。在何进的相帮下，没几下，诸文于就被打倒在地。诸好武骑在他身上奋力地抽打。从外面赶回的诸文于的妻子王氏，见此情景，慌忙拉扯诸好武。恰在此时，诸好武的儿子诸明利从此经过，见父亲与人打架，年轻气盛的他，不问青红皂白，抓住王氏就狠狠地抽她耳光。熊世贵一见，一把拽过诸明利，将他甩到一边去，并指着他说：“你干什么？干部们打架，你搁这瞎搅和什么？还嫌不乱吗？” 诸明利憋咕着站在一边，没敢再动手。 诸好武还在压着诸文于殴打，何进时不时瞅空朝诸文于身上猛踢。 熊世贵扭头朝桥北走去。 郭见峰靠近何书记，悄悄说道：“撤吧。事情别闹大了啊。” 何书记吭都没吭，掉头走向桥北。 郭见峰喊道：“好啦。别打啦。走！” 喊完，郭主任紧走几步，撵上书记，两人一同走向桥北。 “接下来咋办？”郭见峰问。 “给镇里打电话，叫镇里通知派出所来抓人。” 郭见峰给包点干部、武装部长韩文献打了电话。 村干部们聚集在诸好武家里，等待派出所来人。 半小时光景，派出所侯警官带着两个联防队员开着警车“呜哇呜哇”到了大诸庄。警车在诸好武门前停了下来，侯警官和联防队员下车，与早已等候在路旁的书记、主任们一一握手。何书记说：“实在对不起，叫你们辛苦一趟，有情后补吧。”侯警官说：“别客气。互相支持嘛。噢，人呢？”何书记说：“在桥南。”侯警官说：”那，这样，何书记，你派一个人跟我们一道，指认一下就行了。”诸好武自告奋勇地说：“不用派了，我去吧。”侯警官说：“好，我们走。” 一会功夫，侯警官们空着手回来了。何书记老远问道：”咋回事？没见人吗？”诸好武说：“跑了。听人说，跑天庙去了。”何书记说：“不要紧，跑了和尚跑不了事（寺），不过叫他多扑棱一会。”侯警官说：“我们明天天不亮就过来，非抓着他不可。”何书记说：“这样吧，侯警官，今天晚上我来安排，在聚宝阁大酒店，完事后，麻烦你们再过来一趟，我估计，那时候，诸文于该回家了。”侯警官爽快地答应道：“好，就这么定了。”“晚上，聚宝阁，不见不散。”干部们齐声说道。 当天晚上，在聚宝阁用过酒饭后，侯警官带人来到诸文于家，结果，扑了空。诸家房门紧锁，连一个人影都不见。 翌日，天不亮，尽职尽责的侯警官又带人突袭了诸家。诸家同样没人。 一连三天，侯警官去了六趟，都没见到诸文于，甚至，王氏也跟着失踪了。 这期间，何书记带人撬开了诸春来的门，将他家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诸文于跑得不知去向，其他人谁都不敢出面拦挡。 第四天上午，侯警官得到线报，诸文于回家了。侯警官不敢怠慢，叫上两个联防队员，开着警车，直扑大诸庄。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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