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清白难证证清白

作者：蓝五玉

    话说杨小华因偷盗财物被厂里人追打，恰巧被鲁永昌碰到，救下了杨小华。鲁永昌问他用不用上医院，杨小华说不用，实际上，他是没钱。鲁永昌看他伤得不轻，就要送他回去。杨小华又说他没地方住。好心的鲁永昌喊妻子梁能能过来帮忙，要扶杨小华到自己家。梁能能装着没听见，硬着头往屋里走。“哎，你没听见啊？快过来帮把手。”鲁永昌大声叫喊。梁能能极不情愿地走转来，翻了丈夫一眼，嘴里咕哝着不满的话语，十分厌恶地帮丈夫将杨小华弄进了自家屋里。

    杨小华心安理得地住在鲁永昌家养伤。

    鲁永昌到附近一个小诊所请来一位医生，为杨小华打吊瓶。

    第二天，为了照顾杨小华，鲁永昌破例没有出去做生意，在家陪着杨小华。又卖来新衣新裤，让杨小华换换。

    梁能能很是不爽，耷拉个脸子，摔东打西，冷言冷语。

    鲁永昌拉妻子到外面，耐心地开导说：“你不要这样嘛。别说他是咱的老乡，就是个素不相识的路人，叫咱碰到了，咱也不能不管啊！”梁能能质问道：“老乡多的是，你管得过来吗？”鲁永昌说：“他不是遇到难事了吗？”“他是遇到难事吗？他是去偷人家！一个大老人，不正经干活，专干这事，是个好人吗？”鲁永昌说：“甭管他是干啥的，叫咱碰到了，咱就得管，不管不对啊！”“你想当好人是吧？鲁永昌，我告诉你，早晚你会吃大亏的！”鲁永昌搂着妻子的肩膀，央告说：“好啦，老婆，就这一回，下不为例，给老公个面子，啊？过几天，他伤好了，不就走了嘛。”梁能能说：“我不是心疼钱啥的，我是说有些人根本不值得帮。如今这世道，好人不能做呀！谁做谁倒霉。再说啦，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杨小华可不是啥好东西。”鲁永昌说：“我知道。”“知道就好，防着他点儿。”

    也难怪梁能能对他不热情，杨小华在家乡的名声可不怎么样。

    杨小华大约30岁左右，个子倒是不矮，一米七多，身子骨却单薄得跟个瘦猴一样，活生生的一副骨头架子，走起路来，一摆一摆的，好像没造一块。可能是生理问题，他的头发黄黄的，脏不拉几的。尖鼻子，薄嘴唇，两颗白多黑少的眼珠骨碌骨碌不停地转动着。他在家已经结了婚，妻子叫李梅，长相漂亮，温柔贤惠。李梅生了两个孩子，可惜都是女孩，这在农村不是很理想。孩子哺乳期间，李梅呆在家里，杨小华出外打工。然而，杨小华年年出外，年年空着俩爪子回来，有时候还赔路费，家里的开支，包括奶粉钱，都是李梅从娘家拿的。尽管如此，李梅也没埋怨丈夫，因为，她有短处啊，她没有生出男孩来呀。孩子离开手脚后，李梅要随丈夫一起出外打工，杨小华坚决不让。无奈，李梅只好去了另一个城市。杨小华进了许多的厂子，但他在任何一个厂里都没干过一个月，不是自己走，就是被人家撵走。后来，许多厂子都认识他了，都不要他了。他没地方去了，就开始偷，偷到了钱，就吃喝嫖赌一起搓。在温州，只要提起杨小华，没有人不知道。

    不过，杨小华也不是一无是处，优点还是有的，就是他的嘴头子很是上得去的。自从进了鲁永昌家门，杨小华就充分发挥了他嘴巴甜的优势，嫂子长，嫂子短，嫂子的鼻子挨着眼，一天到晚把个梁能能喊得晕晕乎乎的。渐渐地，梁能能的脸色有些缓和，也开始和杨小华拉家常了。

    第三天，鲁永昌对杨小华说：“我得出去拉一趟货，咱出门在外闲不起啊。我让你嫂子在家陪你，你该吊水吊水，该吃药吃药。钱呢，你不用管，等你好了，我一总结。”杨小华说：“叫嫂子跟你一块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行，你就安心养伤吧。我已打过电话啦，医生马上就来。”杨小华说：“谢谢鲁哥！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鲁永昌一人出去拉货，梁能能在家陪杨小华治病。

    半个月后，杨小华的伤好利索了。

    期间，梁能能彻底改变了对杨小华的看法。两个人开始有说有笑，甚至当着鲁永昌的面打打闹闹。豁达的鲁永昌满意的笑了。

    这天晚上，鲁永昌特意买了几个小菜和一瓶酒，三个人坐在一起吃喝。吃喝中间，梁能能还给杨小华夹菜，杨小华呢，自然也忘不了向女主人献殷勤。不知因为什么，两个人又你推我一下我拉你一下地笑闹起来。鲁永昌说：“别乱啦。听我说两句。小华呀，你的伤也好啦，管出去找活啦。光搁这闲着可不行，家里孩子老婆等钱用呢。出去后，别管啥活，先干着，最起码要填饱肚子呀。过后再找挣钱的活。你原先的那些行当，千万别干啦，那毕竟不是正路。”杨小华停止了咀嚼，先望了望梁能能，转过头对鲁永昌说：“哥啊，我不想再找别的活了，我就跟着呢干吧。”“跟着我干？干什么？我一个倒腾水果的，有啥可跟的？”鲁永昌被他说迷糊了。杨小华说：“不是，哥啊，我觉得吧，在你这儿打搅这半月，吃的，喝的，住的，用的，还有医疗费，你都没叫我掏一分钱，我想啊，就是一个娘的亲弟兄，也不过如此。尤其是嫂子，把我照顾的，比亲娘都好。我杨小华也不是没心没肺的家伙，我也知道感恩，我也知道报答，不过，你也清楚，我确实没钱。所以，我就设想，你是不是在水果市场租一个摊位，让嫂子在那儿坐卖，也不用跟着车东跑西上受活罪了，我呢，跟你上外地去拉货，一部分交给嫂子零卖，一部分兑给其他的商贩，这样，收益会更上一层楼的。我的这个想法，已跟嫂子说了，嫂子也同意了，哥啊，你看呢？”鲁永昌早有租摊位的想法，考虑到人手不够，就没去问。杨小华这么一说，也不是不可行。问题是，杨小华的工资咋算呢？“小华啊，好是好，可，你的工资，咋说呢？”杨小华连连摆着手说：“千万别提那事，提那事，羞死我了。”实诚的鲁永昌说道：“那不行，亲兄弟明算账嘛。咱得咬个牙印。”杨小华说：“这样吧，咱先干着，等年终盘盘帐，你撂给我几个过年钱就行啦。不过，哥啊，你可得管我饭啊。”末了，杨小华半开玩笑地加了一句。梁能能轻轻地捶了杨小华一下，嗔道：“就不叫你吃，饿死你。”杨小华笑回道：“饿死我，嫂子舍得吗？”

    次日一早，鲁永昌就去水果批发市场租了个摊位，让梁能能在那儿守着，他则带着杨小华出去拉货。生意就这样越做越大了。

    杨小华变得非常勤快，非常能干。空闲的时候，杨小华总是叫鲁永昌回去休息，说他开车辛苦，回去睡一会，养养精神，好拉下一趟，他呢，就去水果摊儿那，帮助梁能能。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鲁永昌粗略地盘算了一下，这个月，除去各项开支，净赚了一万八千多块。真没想到啊！下个月，再努把力，争取赚他两万块！

    又是一个上午，鲁永昌将一车橘子拉到批发市场自己的摊位那儿，卸一大半让妻子卖，一小半兑给其他的商贩。忙活完，杨小华说：“哥啊，你回去休息会儿，我帮嫂子看着摊儿，晚上啊，你给俺俩送点儿饭就行啦。”鲁永昌正好十分困乏，就说：“好吧，你就多辛苦点，我回去歪一会就过来。”“赶快回去吧，有我呢。”

    鲁永昌开着三轮回去了。头一挨枕头就呼呼睡死了。

    一觉醒来，天已擦黑。鲁永昌慌忙做好了饭菜，装好，骑上电动车，赶往水果批发市场。到了那里，天已黑透了，街上的灯都亮了。每天这时候，水果生意会出现一个小小的旺的高潮。工人们下班了，纷纷赶来，选购自己喜欢的水果。所有的摊位前都挤满了人，摊主们忙得不亦乐乎。鲁永昌顾不得看别人怎么做生意，急匆匆走向自家摊位。离老远，鲁永昌就瞄到了自家摊位。这一瞄不打紧，鲁永昌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他家的摊位前一个人都没有！杨小华和梁能能都不在！鲁永昌喊了几声，也没回应。“他们是不是等不及，出外吃饭去了？”鲁永昌心想。

    “老鲁啊，你们今天是咋回事？生意这么好，一下午都不见你们的人影。”邻摊的一位摊主见鲁永昌来到一边忙活一边大声问。

    “啥子？能能不是一直在这儿吗？”鲁永昌冲口而出，“上午的时候，杨小华也来啦。”

    “能能是在这儿，那是上午。那个杨小华一来，他俩就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邻摊摊主说。

    鲁永昌掏出手机，按下了梁能能的手机号。耳机里传来“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连续拨了三次，都是如此。鲁永昌的头上冒汗了。他哆嗦着按下了杨小华的手机号，耳机里传来的依然是“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他们究竟到哪里去了？

    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鲁永昌存不住气了。

    他给所有在温州打工的朋友打了电话，询问见没见过梁能能或杨小华。回答都是一样的：没见过。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他的心头：杨小华把梁能能拐跑了！

    两个月后，这种预感被证实了。

    一个在深圳打工的同村好友打来电话，说，他看见梁能能跟杨小华在一块住！

    这个龟孙！果然不是个好货！

    鲁永昌没有到深圳去找梁能能。他想，即使找回来，过着也没啥意思了。她既然迈出这一步，就随她去吧。

    女人啊，谁能猜透你的心？诚实本分的男人你不爱，为什么偏偏喜欢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胡搞呢？

    平静了一些时日，鲁永昌又开始做他的水果生意了。

    一天下午，他拉了一三轮橘子往温州赶。离城还有二十多里路时，他拐向了一条稍窄的便道。正走着，抬眼看见前面路中央好像横躺着一个人。减了油门，三轮慢慢滑了过去。到了跟前，确信就是一个人，还在动着。他把三轮停在路边，跳下来，跑过去探问。这是一位老人，男性，应该是被车撞了。距离老人几米远处，倒着一辆被轧扁的已经变形的脚蹬三轮车，周围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废品。据此可以推测，老人是一个捡破烂的。老人浑身都是血，衣服破碎，右腿奇怪地折向一边，看样子，已经断了。老人在抽搐，痉挛，处于半昏迷状态。如不及时抢救，将有生命危险。

    鲁永昌轻轻将老人扶起，大声喊叫：“老人家，老人家，你醒醒，醒醒。“

    老人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微弱地喘息着。

    “你怎么啦？”

    “我，被车撞了。”老人有气无力地说。

    “你，还能动吗？”

    老人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又晕了过去。

    这当中，一辆又一辆车开过，有的司机放慢车速，探头看了一眼，随即，踩油门，挂高档，一溜烟跑了个没影；有的司机老远看见出了事，提前加速，嗖的一下，直接窜了过去，瞟都没瞟一眼。鲁永昌想拦一个人，帮他把老人弄到车上，立即送医院。拦了几辆，人家都不停。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一辆轻型货车嘎吱停了下来，从驾驶室里下来一个中年人。中年人猴急地喊道：“老鲁，是老鲁吧，你咋啦？碰着人啦？”鲁永昌认得他，此人姓柴，河北人，他们原先在一个厂里干过。现在，专职给一家工厂送货。鲁永昌说：“老柴啊，赶快过来帮把手，把人弄到车上。”老柴看了看并不停留的车辆，问道：“你咋恁不小心啊，碰死了没？”鲁永昌说：“你想哪去啦，不是我碰的。”老柴问：“真不是你碰的？”“我是啥人，你不知道吗？”老柴说：“也是。那，不是你碰的，你在这干啥？”“送他去医院啊。再不送，就没命啦。快来帮帮我。”老柴着急道：“我的个亲哥哎，赶紧跑吧，人家肇事者都跑了，你充什么大尾巴鹰！”鲁永昌说：“我不遇着就算了，既然遇着啦，我就不能不管。”老柴恼了，吼道：“他是你爹还是你爷呀？你到底图个啥呀？”“我啥子都不图，图得就是心安。”老柴说：“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要不赶紧跑，有你后悔的。你跑不跑？”鲁永昌摇了摇头。“好！鲁永昌，你就当你的好人去吧。你当好人，五万块钱飞了，你当好人，老婆没了，这回当好人，后果是啥，只有天知道！鲁永昌，说实话，你不是我亲兄弟，你要是我亲兄弟，我早揍你啦，直到把你揍醒！揍醒，知道吗？你是个傻比，你就是个傻比！”老柴说完，气呼呼地开车跑了。

    一辆又一辆车从他身旁飞驰而过，好像没看见路上躺了个伤者。

    鲁永昌不再奢望有人帮他。他爬到自己车上，把橘子平了平，铺开自己的被子。然后，又下去，吃力地将老人抱到车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老人弄到了车上，毫不犹豫地将老人拉进了附近一家医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