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我回来了

作者：裤裆

塞、塞、塞！
看着面前看不见尽头的车龙，裴良极不耐烦地长按几下喇叭，好像这样就能把那郁闷感给发泄掉似的。
裴良转头看了看放在副驾驶位上的策划文件，一时间更为心烦，他长吐一口闷气，顺手打开电台，听着那杂乱无章的音乐，看着窗外的司机同样烦躁地按着车喇叭催促着前面的车子快点行进，嘴里念叨有词：“bullshit,bullshit,everything is fucking bulshit……”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钱真的是一切都是瞎扯淡，连塞车都觉得是自己活该……
裴良的嘴角自嘲地勾了勾，他干脆把音量开大，把整个人都埋没在这杂乱无章的音乐之中。
就在这时，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震动起来，那催促的节奏比起眼前的车龙，似乎更让裴良感到头疼。
裴良唇角紧抿，他关了音乐，按了按挂在耳朵上的蓝牙，道：“你好。”
“师兄，不好了。”耳机那头传来助手方格的声音。
“怎么了？”裴良听出了对方的焦急，神色也开始变得严肃了。
“工作室的大门被别人加了锁，还喷了漆字。”
喷了漆字？裴良一下子联想到了香港电影里那些落魄商人借了高利贷无力还账，家门被人淋了红油的情景，顿时眉心微蹙。
欠缴的工作室租金自己上个月已经拿父亲给的工资给缴清了的，自己再无其他债务，更无仇口，没理由遭此恶作剧。
裴良眉头深锁，声音发沉：“写了什么？”
“额……裴良你个丧尽天良的王八蛋……”方格的声音弱了下来，显然他是怕惹恼裴良。
方格是知道的，裴良最近心情不好，工作室近段时间不景气，裴良为了工作室的运作，忙进忙出的不说，甚至还到自己父亲的公司帮忙四处受气。
方格知道裴良的辛苦，所以没重要的事情他都不会去烦心裴良的，偏偏这个节骨眼，工作室就闹出这么个摊子，他能不担心裴良会生气吗？
可裴良到底是在外历练过几年的人，这么点事情要是都生气的话，他还怎么承担整个摄影工作室？
裴良面无表情，握着方向盘的十指轮番敲击着盘面，沉默了一会儿后，淡淡然道：“报警，然后把监控调一份给我，发到邮箱里。”
“好。”方格不敢拖拉，二话不说，挂了电话连忙去办。
裴良烦恼地长吁一口气，他把耳机拔掉扔到副驾驶座，扶着额把脑袋靠在座椅上，盯着车顶沉默良久。
丧尽天良的王八蛋……这话很久没听过了，感觉有些久违了呢。
裴良唇角勾了勾。
这话，大概也就只有顾南笙敢对自己说了，冷不丁地指着自己骂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把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
裴良情不自禁地空握了下手，仔细回想起顾南笙以前有事没事总是忽然一巴掌抽自己手掌一记，裴良皱着眉头看向肇事者顾南笙，打算责骂她一顿，结果对视上顾南笙那双漆黑的眸子时，他就什么也骂不出口了。
裴良沉浸在回想中，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的车子已经驶出了一小段的距离，直至身后的司机长鸣喇叭扯着嗓子喊着自己的车牌号表示不满的谩骂，裴良才反应过来，重新坐好踩下油门。
随着半天不动的车龙开始缓慢地行进起来，裴良嘴角的笑意早已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紧抿的唇线，裴良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电话，眸色渐深。
五年了，要是顾南笙有心的话，毕业这么久了早该回国了。

……分割线……
待裴良回到家门口时，早已是夏空明月悬的时分，大概是接到裴良塞车的电话，裴良进门的时候裴母仍在厨房炒菜。
“妈！爸呢？”裴良把脱下的鞋子放进鞋柜，大声问道。
“回来啦。”裴母探头看了一眼裴良后继续炒菜，道：“你爸爸有应酬，今晚就我们母子俩吃，菜快好了，你先洗手吧。”
裴良把车钥匙随手扔在桌上，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就上楼：“妈，你先吃着，我回房间弄点东西，弄完就下来。”
“哎！都快开饭了……”裴母连忙走出厨房，看着“噔，噔”冲上楼的裴良，一脸无奈，她叹了一口气，继续挥锅铲，嘟嚷道：“俩父子一个德行，就知道忙、忙、忙、难得回一趟家就不知道休息一下吗？”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方格已经发来了消息，说已经报案了。
裴良打开邮箱的时候瞄了一眼时间，想着这时候警察已经在调查取证了。
裴良打开方格发来的案发时间的监控视频，时间显示在凌晨三点，只见一个带着鸭舌帽的人拿着一个袋子出现在工作室的大门口，干脆利落地从袋子里拿出几把锁把大门给锁死了，随后拿出一瓶喷漆往外墙喷字，整个过程不过十分钟。
裴良看着视频中作案人的身板，越看越不对劲，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方格的手机，结果被通知忙音。
裴良放下手机，看着屏幕中的人眉头深锁。
裴良不停地按回放，把画面放大，企图把对方的相貌看清楚，可惜对方把帽子压得很低，完全看不到全貌。
过不了一会儿，方格回电，裴良接通了手机：“方格吗？”
“师兄，我刚想打电话给你来着。”方格说道。
“视频里头的人不是男人吧？”裴良问道。
“是啊，是个女人，我就是想跟你说刚才有个女人来了，她大概就是监控里的人，刚好被警察碰见，被带局子里去了。”
裴良淡淡然地“哦”了一声，他关了视频，心想一个女人都这么无聊，让她进局子老实几天也好。
同时他也觉得有些好笑，作了案还敢跑回来的，这智商还真的是不敢恭维……
“啊，对了，忘了说。”电话那头的方格拍了一记额头：“这女的之前在我们工作室门口站了一天的，我问她找谁，她也不说，后来也来了两次，我看她一直站着会影响到我们工作，我就让她走了。就在刚才，她又来了，看到有警察她就跑，我跟警察说她有嫌疑，她就被带走了……”
得知警察捉到人之后的裴良没多少心思听方格说话，他看着手里的策划文件，只一个劲地“嗯，嗯……” 待方格说完，他喝了口水，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待会就让我去警局一趟吧，我回家顺路。”
挂了手机后，裴良继续看了一会儿文件，等他关上文件夹准备下楼吃饭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裴良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裴良一边下楼一边接通电话：“你好。”
“是裴良吗？”话筒那头传来一把女声。
裴良浅浅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是顾南笙……”
对方轻轻巧巧的一句话让裴良行进的脚步戛然而止，裴良站在楼梯口，忽而感觉电话那旁的声音变得有些不真实，不真实到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电话那头有些沙哑的嗓音。
那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淡，用着半开玩笑的口吻对自己说道：“我回来了……”

……分割线…………

五年来，裴良想过无数种和顾南笙重遇的情景，在偌大喧嚣的机场大厅，抑或是在安静高雅的咖啡厅，再不济的，也不过是想过顾南笙会落魄街头。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到最后遇见顾南笙的地方，会是在拘留所里。
而两人的身份又是那么尴尬的对立存在：他是受害者，而顾南笙，是肇事者。
裴良撤了案把顾南笙从警局里保出来，从拘留室到停车场，顾南笙一直伸手轻轻扯住裴良的衣角，除了刚见面时那句若无其事的“好久不见。”，至今一句话也没有说。
两人同样都是沉默不语，偏偏顾南笙的沉默不语让裴良感到百爪挠心。
到了车子停泊的位置时，裴良停住了脚步，顾南笙只顾着左顾右盼没注意到裴良的动作，回过神来时两人差点撞上。
顾南笙背着松松垮垮的旅行背包，看着裴良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怎么了？”
裴良正对着顾南笙，他双手掰住顾南笙的双肩，仔仔细细地把顾南笙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
顾南笙也不说话，任由裴良用扫描仪似的目光把自己全身上下扫了个精光。
顾南笙瘦了，全身上下一点肉的地方都没有，衬衫牛仔裤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顾南笙裴良一个巴掌都能够把她拍散架。
原本来时在车上想了一大堆的煽情话最终还是咽进肚子里强行消化掉，裴良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打算往顾南笙的后脑勺拍过去，谁知顾南笙事先看出裴良的动作，缩了缩身子，让裴良落了个空。
顾南笙扬了扬眉，问道：“你干什么？”
裴良直接提住顾南笙身后的旅行背包，让顾南笙无处可逃，顺势重重地拍了一记顾南笙的后脑勺，瞪住顾南笙：“你说说你闹的什么东西？在我的工作室玩这套，知不知道这是民事纠纷？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你是活腻了吗？！”
顾南笙咧开嘴笑：“见面礼，surprise？”
“我惊喜你个大头鬼！”裴良本来是打算黑着一张脸吓唬顾南笙的，但最后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帮着取下顾南笙的背包，打开车门把包包扔了进去，说道：“走，带你去吃饭。”
原本还像一只落魄的落水小狗似的顾南笙顿时有了那么一点小精神，她不说二话，急急忙地爬上驾驶位，满脸的跃跃欲试。
裴良忍不住被她的表情逗笑，裴良伸出手，最终还是把顾南笙从驾驶座上扯了下来，把她扔到副驾驶上。
去往餐厅的路上，顾南笙一直在搞小动作，一如当年没心没肺的模样。
裴良开着车子，一路上都没理顾南笙，任由她在旁不停地唠叨，只是那沉寂已久的心，似乎又开始有了律动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