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厉兵西北战金城
作者：西河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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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6月，赵鸿麟所在的一八九师五六六团由祁县苗家堡出发，顶着骄阳开始向大西北进军。 部队在山西出发前，各连部都成立了革命军人委员会，赵鸿麟被推选为委员。上级为他们这些刚成立新当选的委员们，每人胸前都佩戴了大红花，赵鸿麟心里感到无上光荣。 赵鸿麟参军前是高小毕业，当时在连队还算是有点文化，所以连部军委会分工由他负责宣传教育工作。一路上，赵鸿麟组织大家写宣传稿、编快板，每到一处宿营地就四处张贴稿件和宣传标语，鼓励工作搞得非常好，在团部受到政治处首长的表扬。 一路上，当地百姓敲锣打鼓欢送子弟兵出征。青年妇女组织的秧歌队村村都有，有的村头组织起鼓乐队，吹吹打打，一路上好不热闹。 天气炎热，沿途大路两旁每隔几里路就设有开水站，保证部队有足够的开水供应。大爷大娘手捧开水碗，一碗碗向队伍里送，稍大一点的村庄还有组织慰问，路边摆着鸡蛋、糖、花生和慰问袋。人民热爱子弟兵，战士们士气大增，累也不觉得累，热也忘了热，战斗情绪空前高涨。 部队经平遥、介休、运城、夏县、侯马、临汾、洪桐等县，由河津县的禹门口渡黄河进入陕西，一个月后到达陕西省富平县某村，临时休息了几天。经过政治整训，正式编入一野序列，揭开了解放大西北，与国民党胡宗南、马步芳、马鸿逵等部决战的帷幕。 七月的骄阳似火，行军路上异常艰苦。我军路过甘肃北部黄土高原地区，由于少粮缺水、头顶炎炎烈日追赶敌军，而牺牲在行军路上的战士可不是少数人。就连向宁夏、兰州逃跑的敌骑兵，每天死在路旁的人、马也不计其数。 7月份，部队到达陇西乾县、礼县一带和兄弟部队会合，于10日在扶风、县与胡宗南集团和青、宁二马部队进行了“扶战役”。一八九师五六六团的主要任务是箝制青、宁二马，确保主攻部队侧翼安全。是役，歼灭胡宗南集团三个军和马步芳部一个军，解放了陕中广大地区，完全割裂了胡宗南、“二马”两集团之间的联系。 此后，部队紧接着开始追击马匪军，越过陇东黄土高原，跨过六盘山，千里追击，于8月中旬，到达兰州城下，与敌人对峙起来。 兰州是西北重镇，是国民党军政长官公署所在地，也是国民党反动统治在西北的政治、军事中心，自古有“金城汤池”之称。北有白塔山，南有皋兰山，黄河从中穿流而过，一座清末年间修建的铁桥横跨两岸，是北驰宁夏、内蒙，西接青海、新疆，东往陕西、河南的交通要冲，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城南逶迤绵延数十里的山脉，从东到西依次为马家山、豆家山、狗娃山，峰峦高耸，形成全城东南两面的天然屏障，是敌军的重点防御区域，马匪军把这道山梁吹嘘为“攻不破的钢铁防线”。 8月24日下了一整天雨，大地笼罩在云雾细雨之中。25日拂晓，三颗红色信号弹划过天空，唤醒了群山，也唤醒了大地。 兰州，从东南到西南几十里的战线上，几乎在同一时间，万炮齐鸣，硝烟滚滚，火光冲天。一野主力猛烈的炮火把敌人前沿阵地的掩体和碉堡一个个送上了天，隆隆炮声尤如春雷，敲响了马匪灭亡的丧钟。 与此同时，窦家山阵地鏖战正急。 窦家山位于兰州东南10公里处，海拔2089米，东北与十里山相连，西与古城岭、马架山相接，西兰公路由东至西穿山而过，是兰州东南的天然屏障。攻下豆家山，等于打开了进入兰州的东大门。 窦家山上修有永久性水泥工事，山体被人工切成两道各六米多高的碉堡，埋有大量地雷和大型飞机炸弹，马步芳令其“王牌师”八十二军一零零师二团和青海保安一团防守，敌人狂叫：“十万解放军，也攻不下窦家山。” 一八九师五六六团原本担负的是攻击外围，窦家山是在兄弟部队攻击受阻后换上他们的，是彭德怀亲自点名的部队。 彭德怀问郑维山军长：“你们军有个红军团最善于打山地战，现在哪里？” 郑维山说：“报告首长，那是一八九师五六六团。” 彭德怀说：“现在该出来用了吧！” 战斗前，团长潘永堤到赵鸿麟所在一营动员说：“这是彭总交给我们的任务！” 主攻窦家山的是五六六团七营，担任第一梯队，先集中兵力夺取敌1号阵地，从守敌一零零师二团与青海保安一团阵地之结合部撕开口子，一营在前，二营在后，三营向敌14号、15号阵地突击。 强攻窦家山的任务交给了一营，尖刀任务交给了三连。赵鸿麟的六零炮班的两门六零炮和四班的一挺重机枪，加强到突击排，由副排长李宝恒统一带领。 一营正面是马步芳的警卫团，都是回民，受宗教迷信宣传极深，步兵人人会武术、用战刀，很顽固。在敌军中是战斗力较强的部队。 突击排步兵三个班全是冲锋枪，每人二百多发子弹、八个手榴弹、一个飞雷，再加上四挺轻机枪，两门六零炮和一挺重机枪。后面是由团部组织的四十八挺轻重机枪的火力队，紧跟后面，支援掩护。突击队长是三连副排长苏全明，突击队统一由三连指导员魏应吉和副连长王勇录带领。三连长王殿忠带一个排准备同敌人拼刺刀。兵团炮兵团、军师炮兵共八十余门重炮为突击排开辟通路，摧毁敌堡。 10时20分，炮火准备。 10时30分，八十余门重炮实施30分钟的炮火袭击，敌前沿阵地的工事大部被摧毁，陡壁被炸塌，主阵地2条通路也被打开了。 10时50分，主攻团步兵发起冲锋，火力组和突击排迅速沿着第一道外壕，猛打猛冲。 这时，敌人开始组织反扑。这些马匪军很狡猾，炮火攻击时，他们一个个躲在地堡里不动，待炮火停止后才冲出来。他们个个背手提大刀，身背大枪，不要命地往前冲，口中高声呼喊着：“天门开啦！升天啦！！” 一营突击排集中所有火力射向敌人，然而这些亡命之徒疯狗一样，冒着炮火赤膊挥着大刀，喊着口号不顾一切地猛冲。前边倒下一批，后边又扑上来，配合突击排的三挺机枪和两门六零炮一起猛打，仍压制不住敌人。 敌人冲到离突击排只有20多米，有的仅有十几米远了，赵鸿麟班的两门六零炮已失去作用。这时，突击排发扬“宁可前进一寸，决不后退半步”的精神，与敌人展开了白刃战，左侧由王连长带的大枪排与敌人拼上刺刀。 一时间，枪炮声、刺刀与马刀的撞击声响成一片，副排长李保成大喊着：“六班的同志，投弹！” 当时，突击排的每位战士都带了3支手榴弹用以自卫。闻听此言，六班的战士们迅速把手榴弹投向敌人，但敌人仍像疯狗一样向上扑，约一个班的敌人已迂回到突击排右边十几米远地方，情况十分危急。 这时，营长张广有、团副政委李文祥带营主力和二营的三个连增援上来了，48挺轻重机枪，12门六零炮，100余支冲锋枪织成一道火网，把敌人压了回去。这一幕，被站在军指挥所里的郑维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高兴地说：“打得好，我们的突击部队攻上去了，用了不到15分钟，就打开了第一个突破口！”说完，他又转过身，对作战参谋命令道：“炮火实施延伸射击！” 五六六团一营于12时30分攻占窦家山敌l号阵地，接着二营投入战斗，向敌2号阵地展开。 窦家山的主阵地被突破，彻底打乱了敌人的防御部署，敌前敌总指挥马继援急忙调兵遣将，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失去的阵地，死保窦家山。“王牌师”还组织了大刀敢死队、督战队、执法队，歃血盟誓，喝符护身，妄图与我决战。 窦家山上，遍地是殷红的血浆，满目是燃烧的火苗，血与火交织在一起，愈显得残酷而悲壮。英勇的战士们连续击退 敌人40多次反扑，窦家山守敌已呈动摇之势，便倾巢出动，妄图夺回阵地。 15时许，敌人约一个团的兵力，狂喊着，一窝蜂似地涌上来。我军阵地上的各种火炮、机枪、手榴弹以密集的火力射向敌群。 经2个小时的拼杀，残敌返守窦家山西侧的山沟里。 这次战斗中，六零炮班李文生、小五子牺牲，王殿行、老广东负伤，排长王生堂也牺牲了，赵鸿麟的手被炸伤，一门六零炮被打毁。 窦家山战斗结束后，赵鸿麟又一次被评功。 第二天，五六六团开始向兰州城追击。黄河大桥是兰州之敌溃逃的必经之路，但该桥已被兄弟部队炮火炸断，形成绝路。当时踊挤在桥上的逃命之敌，慌不择路，纷纷跳河.当时正值雨季，黄河水涨，黄河中淹死的敌人、马匹不计其数，滚滚黄河水染红了，无数敌人尸体顺河漂流。 兰州城内战斗进展比较顺利，有的敌人投降，但顽固的敌人跳河逃跑。 8月26日11时许，兰州城内残敌全部肃清，少部分向西宁、永登逃窜。敌前总指挥马继援也乘吉普车由庙滩子逃向青海西宁。 兰州战役结束后，部队在城外黄河边上一个叫七家坪的村子休整，补充兵源、弹药。 在七家坪休整期间，赵鸿麟填了一首《浪淘沙》，来纪念那场惨烈的窦家山战斗： 炮声震耳聋，硝烟遮空。 峭壁雷区劈通路， 勇士冒弹强攀登，前扑后冲。 肉搏鬼神惊，血染刀红。 黄土山头寸土血， 群英奋力战顽凶，千古留名。 在七家坪，兵团电影队特意为五六六团放了电影。 这是赵鸿麟第二次看电影了，第一次是在北京看的动画片，看到鸭子能吃面条，小狗能坐席用筷子，而且都会说话，心中很奇怪。 下来后，他们这些农村入伍的战士还在议论，这些鸭狗都是怎么训练的？一些战士给他们解释，但谁也说不明白。他们也常为此事抬杠，争得面红耳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