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在磨砺中成长
作者:西河柳
赵鸿麟,1927年9月28日(农历九月初三)出生于行唐县万里村,排行老大,兄妹7人。父亲赵九锡排行第三,兄弟5个。大伯赵九蒿,曾任吉鸿昌手下团长,后来被汤恩伯枪杀,埋在山西原平城下。四叔赵九峰,1938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曾任国民党副官,文革时因历史问题被劳教。 赵鸿麟10岁那年,正赶上侵华日军悍然发动七七事变。 是年8月底,国民党溃军络绎不绝地途径行唐往南逃窜。随后,外号“孙大麻子”的国民党41军军长孙殿英,率残部逃至行唐县城文庙,召集41军下属旅长夏维礼及行唐县北高里村曾任过保定警备司令部国民党中将的李树林开会,组编起了冀察游击军。孙殿英自任军长,夏维礼任冀察游击军第二路司令,李树林为副司令。孙殿英部队在口头、秦家台一带驻扎,到处抢劫,再加上一些新成立的杂色武装明抢暗劫、横行霸道,社会上的地痞流氓趁火打劫,一时间,行唐乡村“司令如牛毛,土匪遍天下”,广大百姓未受寇灾,先遭兵祸。 此时,万里村的赵鸿麟家也被洗劫一空,全家生活受到严重影响,20多人在一块难以生活,赵九锡弟兄5个在长辈的主持下决定分家。 赵九锡家有9口人,分得好地、坏地有二十六七亩。那时,家里只有赵九锡一人劳动,赵鸿麟才刚满10岁,也帮不了多少忙。加之赵九锡当时担任万里村的村粮主任,公事繁忙,家中的地养种的不是很好,所以年收入不多,一年每人平均收成不足200斤粮食。交完公粮后,剩下的粮食也就是一人100多斤。在本村还算中等生活水平,加上糠菜一年也能过下来,一家人觉得过得蛮好。 1939年9月,日寇派一批汪派汉奸到晋察冀边区进行破坏活动。10月,先后以19000多兵力和18000多兵力分别对冀中和北岳区,进行大规模的冬季“扫荡”。 行唐县万里村的不少房子被烧毁,粮食也被抢劫一空。 从这时起,赵鸿麟家生活就变得非常困难了。“糠菜半年粮”的生活也不能维持下去了,村里不少农户过着全家糠菜甚至“不见粮”的生活。 1942年10月8日至12月10日,日伪实行第五次“治安强化运动”,通过“扫荡”、“蚕食”对游击区和巩固区进行了为期3个月的彻底掠夺,收到家的粮食被抢光,地里长着的庄稼有的被强行割走,有的被大火烧毁殆尽。 9月24日是农历八月十五日,民间传统的中秋佳节。就在中秋节这一天,日寇把万里村的房子全点了火。人们在村北山上急得没办法,后来看着鬼子出了村,大家急忙跑回村中救火。谁知日寇并没有走远,只是到村东藏了起来。等人们回村后,他们突然折回,把村包围起来。机智的村民跑了,慢一点的都被抓住。 万里村有8人被日寇惨忍地杀害了,贾老金被挑了十几刀,肠子流到外边,赵景章、王玉彬被惨忍地剖开肚子,割下了头颅,还有几个被丢到火里活活烧死,现场极为惨烈。 房子烧毁了、粮食抢光了,就连秋天的麦子也没有种上。赵鸿麟在回忆1942年日寇对边区进行“扫荡”的情景时,曾写过一首《日寇蚕食》的小诗,诗中深有感触地写到: 三光更比瘟疫凶,十室遭劫九室空。 树皮草根全吃尽,青枫林下断肠声。 炮楼如怪蹲村东,院井门巷杂草丛。 阳春日间不农播,武卫互助明夜耕。 贫苦农民常常食不裹腹、衣不蔽体,只好携儿带女,逃往他乡谋生。而枣区的贫苦百姓常常靠着少许红枣,碾压成枣面,掺以谷糠、菜叶、树叶等来维持生计,度过饥荒,出现了“男跑口外女讨饭,老弱病残靠边站”的悲惨情景。 是年大旱,河干井枯,地里的庄稼颗粒不收。人们实在没法生活下去了,幸亏边区政府发动募捐,给人们放了救济粮,但当时政府也很困难。全县由于自然灾害及敌人“蚕食”、“扫荡”,涌入北部巩固区的难民达万人之多。 “扫荡”行唐西部巩固区的日军撤退后,县抗日民主政府立即组织起慰问团,不分白天黑夜深入到受害村庄,召开慰问大会,表彰死难者的英勇,对其家属给予抚恤,对眼前没有吃饭的群众一律发给粮食,实行急赈。当时,八路军十八团在万里村住,他们每人每天只吃4两黑豆(16两合1斤),节省下粮食给当地的百姓充饥。 有了抗日政府的救济粮,人们勉强生活下来,树叶、榆树皮、野菜成了主要粮食,老谷糠、玉米芯、棉籽等混合在一起,放在碾子上碾成糠,然后掺和着树叶吃,很难吃,也很难消化。特别是吃了后两三天排不下大便,蹲半天,屙不下屎来,只好用那种老式铁锁上的“弓”字形钥匙、木筷子或者爪子勾(一种搂草和柴禾用的竹制农具),伸进肛门一点一点往外掏。掏完了,肚子舒服了,可肛门处已是鲜血直流。尤其是带绒的棉籽,吃多了不光屙不下屎来,吃了还会天旋地转,晕得让人站不起来。 在赵鸿麟吃过的草根里,榆树根算是“上等佳肴”了!树根树皮弄成“粉面”后,又粘又滑,和其他东西混和起来吃,很“可口”。他最不愿意吃得是“蒲草根”,别看它发甜,吃的时候和吃过以后够难受的。吃完后,肚子里总是像吃了针刺一样,扎得生疼。屙屎时,像一只刺猬钻进了肛腔内,刺痒难忍,让人叫苦不迭…… 1943年,年景有了起色,正好遇上政府号召人们组织互助组。枣农们的生活开始明显好转。冬天,日寇又开始对根据地进行疯狂蚕食和扫荡,他们在万里村南双庙岭和口头村南、村北陆续修了3个大炮楼。 炮楼里的日伪军三天两头进村抢粮抓壮丁,白天黑夜不时朝村里打冷枪冷炮。这年冬天,全村人一直都没敢回家,在村北山沟的窑洞内住了一冬。 那年冬天雪特别大,人们的苦可受大了。几家人挤在一个洞内,女人小孩在里边,男人在外边找个背风处,就这样捱过了一个冬天。 开春后,人们逐渐摸着了炮楼里日伪军的活动规律,把民兵集中起来成立了游击小组,万里村、苏户、李家庄、黄掌头4村为一个小区,组成小队,掩护人们在家中种地,妇女小孩仍住在外村。 就在这一年,赵鸿麟的祖父被日寇用枪打死了。死得时候,家人都没有看见,是半夜有村中乡亲给偷偷埋了。因赵鸿麟家祖坟地离炮楼近,他的叔伯二哥后来被抓去灌凉水、打了几个死,被营救回来后,不久也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