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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全家福盛宴

    丽芬和陈烨也在这边准备启程前往西安,没想到赵成源的一个电话,把整个计划全打乱了:妈妈确认她就是自己的女儿,而且马上要来荆阳认亲!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丽芬赶紧通知家里所有人,回家迎接远方的亲人。丽芬向爸爸讲述了自己寻亲的经过,介绍了生母那边的情况,对爸爸说:“爸,这事好突然,像做梦一样,有些恍惚”。

    桂欣推了推老花镜,足足看了丽芬两分钟,才缓缓地说:“这一天啦,等了三十五年,我总算了却这门心事了。一点也不突然,不突然啊……”

    陈烨算了算时间,从西安飞抵重庆,再从重庆坐汽车到达荆阳,路上至少需要三个小时,正好是晚餐的时候。一家老老小小近十人团聚,不如在酒店里设一个全家福晚宴,这主意一提出来,大家一拍即合,分头准备。

    丽芳一家人驱车从省城往荆阳赶路。陈烨亲自到荆阳县最高档的五星酒店看房间,他一口气订了三间豪华套房,在餐厅选择了一间大包房。他想,今晚是个特殊的日子,三十五年前骨肉分离,三十五年后骨肉团圆,多少酸甜苦辣要倾诉,多少思念牵挂要释怀,还有多少惊喜,多少想说的话,多少想叙的旧,索性聊个够,哭个够,笑个够,闹个够,喝个够。

    菜单点好了,金丝绒的桌布铺好了,青花瓷餐具摆好了,红酒和香槟都准备好了,鲜花在餐桌中央争奇斗艳,华美的吊灯把餐厅映照得金碧辉煌,室内的环绕音响循环播放着着音乐,像一股股清泉在缓缓流淌……

    爸爸和丽芬,还有儿子到了,丽芳一家人也到了,远方的亲人还在路上,大家都在急切而又耐心地等待,期盼。

    陈烨看了看手表,说:“应当快到了,我到楼下去迎他们”。

    过了一会儿,丽芬的手机响了,传来陈烨的声音:“到了”。

    大家不约而同都站起来,眼睛齐刷刷地朝门口张望,桂欣的身体微微前倾,紧紧拉着丽芬的右手。丽芬的左手放在嘴唇边,眼睛睁得大大的。

    终于,赵成源挽着妈妈的手出现在门口。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走近谁,都屏住呼吸,用眼睛在寻找目标。

    还是赵成源打破了沉静,对丽芬说:“姐姐,妈妈来了”。

    丽芬望了望妈妈,又望了望爸爸。

    桂欣松开手,说:“丽芬,快,快过去叫妈妈”。

    丽芬走上前,轻轻叫了声“妈妈”,眼泪夺眶而出。

    妈妈迎上来,一只手抓住丽芬的胳膊,一只手在丽芬头上、脸上、脖子摸来摸去,眼睛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然后,搂抱在怀里,失声痛哭:“是我的孩子啊……”

    “妈——”丽芬把头埋在妈妈的怀里,声泪俱下。这一声“妈”,让人想了三十五年,等了三十五年,盼了三十五年,也哭了三十五年,今天,终于从内心深处喊出来了,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赵成源拭干眼泪,和姐姐一起,挽着妈妈的手,来到周桂欣跟前,刚想开口介绍。妈妈推开他俩,自己上前两步,目不转睛看着周桂欣。桂欣也傻了眼,指着妈妈,摇摇头,又点点头,嘴唇抖动,结结巴巴:“你,你……”然后,不停地摇头,摆手,说:“不可能,不可能!”

    妈妈老泪涟涟,放声喊道:“桂哥啊,我是丹丹,丹丹呀!”

    “啊?!”桂欣心头一紧,捂着胸口,身子晃了晃,险些倒下去……

    丽芬赶紧扶着爸爸,惊呼:“快,给爸爸吃药!”陈烨从爸爸的上衣口袋里掏出硝硝酸甘油片,塞在爸爸舌下,把爸爸扶在沙发上背着,一家人都围上来。

    妈妈拉着爸爸的手,轻轻地落泪,轻轻地抚摸,轻轻地叫他:“桂哥,桂哥啊,你这是怎么啦……”

    桂欣缓过劲来,吃力地看着妈妈,还是两道细弯弯的眉毛,还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还是那张红润润的厚嘴唇,还是那种轻柔柔的声音……他眼里噙着酸楚的泪水,指着丹丹,问:“你,你是丹丹,是我的丹丹吗?”

    妈妈点点头,回答:“是的,桂哥,我是你的丹丹啊”。

    “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不是做梦,我们又在一起了”。

    桂欣抽泣,说:“三十六年零四十天啊,我等你等了那么久,你怎么一声不吭,狠心撇下我,走了呢?”

    “桂哥啊,我没有离开你,一直都在你身边啊”。妈妈转过头,把丽芬拉到跟前,说:“你看看,她是谁?”

    “我知道,她是你的女儿”。

    “不,她是我们的女儿!”

    “啊?!”桂欣坐起来,不懈地望着母女俩人,问:“我们?”

    “桂哥,你不知道,当年我就是因为怀上了她,才被迫离开学校的。我生下女儿后,是好心的姑妈把她送到了你的身边,但姑妈去世前都没有告诉我,害得我找了她这么多年啊”。

    桂欣恍然大悟,为什么丽芬跟他这么亲近,原来她身上有丹丹的影子!

    丽芬一旁指着妈妈,指指爸爸,又指指自己,眼睛疑惑望着大家,她完全被眼前的事情搞糊涂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是我的爸爸妈妈?

    大家也听糊涂了,不解地睁大眼睛望着两位老人。赵成源把丽芬和众人叫到旁边,一五一十讲述了三十五年前发生的故事。

    所有的人才回过神来,拥着两位老人重新回到了餐桌前落座,一一介绍身份,理顺关系。顷刻间,“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弟弟”、“姐姐”、“姐夫”、“妹妹”、“妹夫”……此起彼落,应答不暇,笑语满堂。“嘭!”“嘭!”两声脆响,红酒开了,香槟开了,觥筹交错,酒香四溢,全家福晚宴正式开始!

    这一夜,是月圆的一夜,欢乐的一夜,幸福的一夜,醉人的一夜,也是温馨的一夜。晚宴一直到十点才撤席,大家余兴未了,还想继续聊,就往宾馆房间里去了。

    丽芬挽着爸爸妈妈的手,送他们去房间。

    桂欣对丽芬说:“今晚不住这里,我们要回家”。

    丽芬不解地问:“这么晚了还回家?”

    丹丹说:“对,我们回家住”。

    陈烨接过话题说:“好,好,我们送爸爸妈妈回家”。

    回到家里,一进门,迎面看见墙上翠翠的遗像挂在墙上,丹丹缓缓走过去,凝视着遗像。丽芬轻声说:“这是我妈,她叫张翠翠”。

    丹丹朝遗像说:“妹子,让你受累了。”深深鞠躬,对丽芬说:“养育之恩,永生莫忘啊”。

    丽芬点点头,扶妈妈坐在沙发上,沏了一杯茶,从茶几下面拿出一本像册,翻给妈妈看,上面有一家人的合影,还有丽芬参加文艺演出和采访活动的留影。妈妈一张一张翻阅,丽芬一张一张介绍,母女指指点点,说说笑笑。

    桂欣从卧室出来,捧着那个陈旧的理发工具箱,用抹布轻轻抹去上面的灰尘,拧开锈迹斑斑的锁扣,打开箱盖,里面全是烫金的红本本,先进工作者奖状、荣誉证书、学术讲座聘书和国家高级工程师资格证。丹丹惊讶地望着周桂欣,问:“这些都是你的?”

    桂欣自豪地说:“是呀,都是修铁路得来的”。

    “真了不起”。

    “还记得吗?当年我说过,要亲手建一座高楼大厦,现在我不仅亲手设计建造了高楼大厦,还架桥梁,修隧道,建铁路,在国家的路网里有我指挥修建的铁路线,你说,我这辈子多值啊!”桂欣越说越激动,坐在丹丹身边沙发上。陈烨拉了拉丽芬的衣袖,朝门外努了努嘴。丽芬会意,站起身,和陈烨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桂欣从箱子里取出那卷泛黄的山水画,展开,对丹丹说:“还记得它吗?”

    “我画的欣水图!”

    “是啊,你说过,不管在哪里,只要看见它,就会想起欣水园,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这么多年,它一直伴随着我呀……”

    “我记得你是八月出生的,喜欢桂花,我在阳台上种了好大一盆桂花树,年年都能闻到桂花香”。

    “是啊,桂花的香味,是妈妈的味道,女人的味道……”桂欣看着《欣水图》,当年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情不自禁地轻唤:“丹丹”。

    “桂哥”。

    两个老人,两鬓斑白,相偎相依,肩靠着肩,头挨着头,十指相扣,坐在床边,微微佝腰,用皱巴巴的手指着画,议论起来:

    “你看,这只蝴蝶是你,那只蝴蝶是我”。

    “不对,这只是我,那只才是你。你不记得了?我在跟你说话呀……”

    “对,对,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哈哈哈”。

    “呵呵呵”。

    堆满皱纹的脸上,都笑开了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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