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亲
作者：芳草柒柒
| 血浓于水，上天总是在冥冥之中帮助那些失散的亲人在有生之年能有团聚的一刻，叶诚明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跟沈晴竟然有一个女儿。当孙致远确定眼前这位导师就是沈婆婆让他找的人时，他方才松了一口气，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于是他便将沈晴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叶诚明，当他带着愧疚的语气跟叶诚明说起沈晴当时是因为意外而离开人世时，不禁哽咽唏嘘。 叶诚明听到沈晴的死讯就已两眼发直，手里握住的酒杯也跌落在地上。顿时间愧疚、悔恨、自责、怀念的复杂心情交织在一起，他只是嘴里一直重复着沈晴的名字，脑海里闪过的都是他们同在青桐镇的画面，记忆里都是沈晴身着白色长裙的倩影。孙致远看着眼前这位自己一直敬重的导师如此失态，也是内疚不已，他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往下述说着。 “叶导，我相信您此刻心里肯定很难过，但是清荷和沈婆婆都很需要您，如果有机会，您就回一趟青桐镇看看他们吧！” 叶诚明并没有马上答复孙致远的提议，他此刻内心已乱成一锅粥，这个消息的到来实在是太迟了。原来叶诚明在美国拿到博士学位后便留在了现在的实验室里，时间冲淡了他对沈晴的感情，另外一个同样温婉动人的女子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中。就在前一晚，他才刚刚向交往了三年的女友周淑芬求婚成功，如今孙致远却告诉他关于沈晴离世的消息，他实在是没办法在一时之间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冲击。 “致远，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可能这辈子都只是把沈晴放在心底，也永远不会知道她还留下了这样一份如此特别的礼物给我。是我辜负了她的等待，只怪当时年少轻狂，总以为她只是我人生里的匆匆过客，原来她竟是未能和我走完人生路的归人！” 孙致远见到叶诚明感触良多，便将清荷出生时的境况和他细说了一番。叶诚明当时在实验室还有一个重要的课题，加上要筹备与周淑芬的婚礼，早已分身乏术。于是他和孙致远商量着等他顺利拿到博士学位时再和他一起回青桐镇。 “那你这次回来是和叶诚明一起喽？”孙致安得知弟弟已经把他们想找的人找到时，便想着这回孙家总应该能给沈婆婆一个交代了。 孙致远并没有马上答复哥哥的问题，而是说道：“我那两年后就顺利拿到了博士学位，现在也是马上办好手续就回来了。只是叶导去年刚刚又做了父亲，现在他的另外一个女儿才刚满一岁，我回来之前找过他，他说决定把美国那边的事情结束后便带着妻子女儿回来定居了。所以我想他很快就会来青桐镇看沈婆婆的。” “那他有没有确定说什么时候会回国呢？”孙致安心想虽然叶诚明决定回来，但是也总得有个确定的时间，他也好告诉沈婆婆让她安心。 孙致远知道叶诚明要将美国的事业整理好需要很多时间，当然很难有一个确定的时间，“我也不确定叶导什么时候能回来，但是我相信他的为人，等他安顿好肯定会来的。” “那就好，我只是担心我们就这样告诉沈婆婆始终不是很好，如果不能确定，给了别人一个期待，如果等不来，那岂不是很失落。”孙致安本是个做事严谨的人，所以他考虑得很周到，总希望能把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哥，别担心，我明天就会打电话给叶导，一旦确定他回国的时间，我就会去告诉沈婆婆的。要不明天我们兄弟俩先去沈婆婆那里看看吧，我也应该去和她老人家说声对不起。” “也好，既然回来了就应该去看看。时间不早了，我看你路上也奔波了，早点休息吧！”孙致安还是心疼弟弟，催赶着孙致远回房休息。 孙致远见哥哥也忙碌了一整天，也不好再打扰，于是兄弟俩便各自回房间休息。虽然孙致远一路奔波，但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反倒是心里在担心着明天去见沈婆婆应该要以怎么样的精神状态才好，他躺在床上想起从前的种种，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于是孙致远索性起身坐在书桌前，拿起他从小就很喜欢的《小王子》，在书的扉页写下了几句话，这时他才长舒了一口气，回到床上沉沉睡去。 青桐镇的清晨是很美的，环城的小江如碧玉腰带将青桐镇环绕，在小桥上往江面望去，江面泛起的淡淡薄雾如同仙境一般妙不可言，此时已有一些打渔的渔民乘着小竹筏在江面游荡，那些忽而立在竹筏前，又忽而跳入水中捉鱼的鸬鹚，要是它们张开双翅在江面盘旋一番，那才叫有趣。如果是春天，江两岸的柳树刚刚抽芽，春风轻拂过那些细嫩的柳条，恰似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在江边翩翩起舞。在看江水边上，早已有一些勤劳的农家妇女在洗衣服，听着她们爽朗的欢笑声，就能想象到她们是多么地享受当下的幸福生活。 孙致远很久没有看过这样和谐的画面了，第二天一大早他便醒来，顺着街道走到江边，看着这些平常人的生活恬淡自得，也是另有一番乐趣。虽然他在国外生活多年，但是他心中最喜欢的仍是这青桐镇的小生活。他沿着江边走了一圈，回家和父母匆匆吃过早饭，便准备着要去沈婆婆家里拜访。孙致安知道弟弟心里的疙瘩是越早解开越好，便也一同和弟弟带上一些礼物准备出门。 孙皓扬见父亲和叔叔都匆匆忙忙地赶着要出门，便随手抓了一个包子跟着出去。 “叔叔，你们这么早要上哪儿去呢？我早餐都还没吃饱呢！我也要跟你们一块去，你们可不能落下我！”孙皓扬手抓着包子一溜烟便跑到孙致远跟前。 孙致安见儿子跟来了，心里是不愿意他一同前去的，便用略微严厉的口吻说：“你一个小孩子跟大人去做什么，爸爸和叔叔可没那闲工夫跟你玩，你赶紧回家去！“ 孙致远见哥哥对皓扬似乎过于凶了些，便和蔼地弯下腰跟孙皓扬说：“皓扬，叔叔有点重要的事要办，很快就回来，你先在家乖乖呆着，我待会儿回来带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你们大人总是骗我有重要事情，我就想和你们一起去嘛！叔叔，我肯定很听话的，你就带我去嘛！？孙皓扬见叔叔似乎一点一不生气，便撒起娇来。 “这孩子，没别的强，就是会撒娇。”孙致安见儿子似乎很想一起去，便心软起来。 “那我们就带上他吧！刚好沈婆婆那里应该也有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女孩，他们要是能一起玩也好。”孙致远见哥哥不再对皓扬那么凶，便跟哥哥提议他一起前去。 孙皓扬听见叔叔同意了自己一起去，便高兴得跳起来，把手上的包子几乎一口塞到嘴里。 “耶！我也可以去啦！”孙皓扬顾不上嘴里还没吃完的包子，便跟着父亲叔叔一起往沈婆婆家走去。 直到很多年后，孙皓扬都还记得他第一次去叶清荷家的情景。那天清晨，沈婆婆并没有像平日里一样早起开铺，小清荷醒来后只听见厨房里传来外婆忽高忽低的咳嗽声。她走到厨房里一看，原来沈婆婆正佝偻着身体在熬中药，小清荷很少见外婆身体这样虚弱，便很担心地走到沈婆婆旁边，拉着她的衣角问道：“外婆，你怎么啦？你那里不舒服？我给你倒杯水吧！” 叶清荷当时只有十岁，却早已是一个小大人的模样，她搬来一张凳子让沈婆婆坐下，用尚且细小的手捧着一杯水拿到外婆面前。沈婆婆因为连日里的操劳，加上天气转凉，便染上了风寒，她为了不让小清荷担心，便自己去抓了些中药熬来喝。没想到清荷今天也那么早醒来，还发现了自己生病的事，沈婆婆见瞒不过这个懂事乖巧的外孙女，便轻声说道：“外婆没事，只是伤风感冒，吃两服药就没事啦！你赶紧去做功课吧！” “外婆您忘啦，今天可是星期六呢，学校不上课，我昨晚就把功课做好了！”小清荷做什么事情从来都不让人操心，所以她眼下只想好好服侍外婆。 “哦哦，原来今天又星期六啦！看外婆忙得都分不清了，上次我还说要带你去游乐场的，待会外婆喝完药就带你去玩吧！”沈婆婆因为小吃店的生意，总是不能好好休息，也很少有时间带清荷到游乐场玩， “去游乐场玩！真好！”小清荷听了便喜上眉梢，笑得合不拢嘴，可是她忽然一想，便停住了笑容，：“外婆，您今天身体不舒服呢，反正我也去过游乐场了，您还是在家休息吧！”小清荷心疼外婆，便自己提出来不去游乐场。沈婆婆见清荷那么懂事，心里一阵辛酸，想着要是沈晴还在多好，可是她又不能让清荷看见自己的脆弱，便答应着：“好好好，清荷越大越懂事啦！那外婆下次一定带你去。” 祖孙俩正聊得起劲的时候，只听见门外一阵敲门声，小清荷打开们一看，竟是前日里饰品店的叔叔和那个调皮的小男孩，而且还多了一个很面生的叔叔。她正惊讶于为何他们会到家里来的时候，沈婆婆也出来了，见到孙致安孙致远两兄弟时，她也是惊讶。 沈婆婆走到孙致远跟前，细细端详一番，之间眼前这个男子俨然一副成熟稳重的气质，似乎早已褪去了年少时的稚气与莽撞。“你是孙致远？”沈婆婆依稀记得当年那个留下纸条的少年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见眼前的男子笑起来似乎还是当年的大男孩模样，便想起了往事。 “沈婆婆，您还好吗？我是致远啊！真是我，我刚从美国回来，这不就先来看看您老人家了！”孙致远见沈婆婆脸上的皱纹深了许多，头发也已花白，心里的愧疚又油然而生。 “沈婆婆，我们家致远可惦记您了，每次打电话回家都让我来瞧瞧，转眼那么多年过去了，您身体还是那么健朗。”孙致安这些年来暗地里都一直悄悄关注着沈婆婆一家，逢年过节也都带些礼物送给清荷，所以他跟沈婆婆很熟稔。 沈婆婆见孙家两兄弟对自己这样的好，便感叹到：“你们俩有心啦，我这老婆子的身体不健朗也是不行啊！这孩子还这么小，我可不能让她受苦啊！”沈婆婆见孙致安的儿子孙皓扬也来了，便高兴地叫着清荷：“清荷，赶紧叫两位叔叔进屋坐，还有这个小哥哥，你去拿些糖果来分给他吃吧！” 小清荷按着外婆的嘱咐搬来了凳子让孙家两兄弟坐下，当她正准备进房间拿糖果时，孙皓扬竟然满不在乎地说到：“我才不吃糖果呢，我可是男孩子！” 大家听到孙皓扬憋着小嘴的模样都被逗乐了，孙致安直说：“沈婆婆，我们家这孩子调皮得很，您别见外。清荷别拿糖果给他啦！反正他也只会拿来糟蹋，你就过来陪外婆好好坐着吧！” 孙皓扬见门外有一堆沙子，便和父亲说道：“爸爸，我想到外边玩去，你们说话那么闷，我可不愿意听你们讲一早上。”说完便径直跑向门外自己一个人自娱自乐起来。 沈婆婆见孙皓扬跑了出去，便跟清荷说：“看那位小哥哥一个人玩闷得很，你也出去和他一起玩吧！”小清荷本来也不喜欢招待家里的客人，听了外婆这般说，便也开心地和孙皓扬到外面玩起了泥沙。 孙致远见两个小孩天真无邪地在外面玩得如此开心，便跟沈婆婆说到：“清荷这孩子真是懂事，沈婆婆，您老人家可还记得我当年的承诺吗？” 沈婆婆本以为人海茫茫，寻人是如大海捞针，她一直都没抱太大希望，便轻声道：“当然记得啊，不过那么多年过去了，清荷也很乖，你又去了美国那么多年，找人谈何容易啊！” “如果我告诉您我真找到了呢？”孙致远无意隐瞒沈婆婆，便直截了当地往下说：“我在美国的这几年，遇上了一个很好的导师，而这个人，正是清荷的亲生父亲叶诚明！” “清荷的亲生父亲！”沈婆婆见孙致远满脸的确定，便很惊讶地长叹道：“就算你找到，可是远在美国，清荷又怎么可能和他相认呢？”沈婆婆本以为找到清荷亲生父亲，但又想到他在美国，便又无限的惆怅起来。 “我本来也以为叶导不会回国，没想到他会为了清荷回国。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您他准备回国了，您得先让清荷有一个心理准备，我想他很快就会来看你们的。” 沈婆婆听了仍在恍如梦境一般，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会是清荷的亲生父亲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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