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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灵村

    溶洞中无日夜之分,各种发光的嶙峋怪石让洞内始终明暗有致,玄尘学会了看石头记方位,找地方不再似无头苍蝇。他将几个能捕获一种身体修长,细鳞无骨的鱼类的大水潭以及水温不那么低的地泉位置牢牢记住,血魂不管他的饮食,一间摆着一张蒲床的石室作为卧室还是沾了小吉的光,但他会每过十二个时辰左右的时间给玄尘喂下一颗丹药,那种令他体生恶寒、胃中翻江倒海,完了毛孔还会分泌出腥臭黑物质的药,玄尘丝毫不抗拒,努力地淬炼自己。

    时间悄然流逝,大概服用了十五次药后,体内再也排不出一粒黑色物质,玄尘不再畏惧冰冷的潭水,甚至敢进入汹涌的暗河中捕捉未知的生物,再蹲着进入岩浆洞穴将它们烤熟。虽然血魂强调生吃能锻炼体魄,不浪费养分,而且这个好习惯有助于丛林交战不被发现,等等,但玄尘依旧做不到吃生肉。在他的印象里,吃生肉总是与野蛮人、可怕病魔联系在一起。

    十五次药,意味着外界过了十五天,血魂始终没有兑现去扒几件死人陪葬的衣服给玄尘穿的承诺,倒是时常带走小吉,不知道去干了什么。每次小吉回来,都有点神情呆滞,有时半夜会像小孩子般哇哇大哭,时而冒出几句像模像样的人话,时而又是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玄尘并不抱怨,这个地下洞穴除了他之外就是动物和妖怪,光着走也没谁看,非常淡然,以至于血魂真的不打算给他弄衣服了。为此玄尘经常去**他,可不知为何,血魂的脾气似乎好了很多,不管玄尘说什么都是一脸不在乎的神情。不过,当有一天他发现玄尘穿着一件霸气的灰皮大衣出现的时候,他瞬间就不淡定了。

    “你这件皮衣是从哪里来的?”

    “我自己做的。”

    “废话,我问你用什么东西做的。”

    “不知道,我不认识那种东西,头像老鼠,身体肥得像猪,尾巴像狐狸却是灰色的,很长,我把它减下来做成了腰带。”玄尘语气坦然,可是,在血魂拳头挥过来的时候,他转身就跑了,走之前不忘了喊一句,“小吉,帮我拦住这个大恶魔。”

    “你给我站住,肉呢,那动物的肉和骨血呢?”血魂怒吼,一路狂追,奈何被小吉死死抱住腿,加上玄尘早已不似十五日前那般孱弱,竟追了好一阵子都追不上。

    “肉被我烤了,可香了,两天就吃完了,我都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肉了。骨头我觉得没用,就把它扔进岩浆里去了。”玄尘边跑边答,蹦跳飞跃,轻如猿猴。

    “混账,那动物名叫地行貂,是老子养了十五年的,十五年!老子的新阵法就指着它的骨头做阵引了,居然被你扔到岩浆里去了,你真是禽兽,禽兽不如!”

    “你才是禽兽,正宗的禽兽,又有翅膀又有狼牙,真不知道是不是杂交种。”玄尘把声音放得很低,却被溶洞理想的音效丝毫不落下地送进了血魂的耳朵。

    “你个小奴隶,看我不打爆你的**。”血魂气得尖耳竖起,很想扑过去把玄尘撕成两半,奈何这半个月的辛苦调教让小吉力量大了非常多,此刻小吉抱着他的腿,严重阻碍了他的追杀速度。

    “养不熟的白眼狼!”血魂破口大骂,却不舍得动小吉分毫,反而在拐弯是刻意避开尖锐的石头,避免小吉被划伤,如此一来,速度自然又慢了些,却没有和玄尘拉开距离。

    “我说老妖怪,听声音你那么老了,为什么脸皮看上去还这么嫩,是用了易容术,真实面容是不是一回头吓退百万雄师,再回头苍生不再繁衍啊?”玄尘说话刻毒,眼睛滴流着,鬼头鬼脑地逃跑。

    血魂在后面追着,很想一把骨刀飞过去划破玄尘的喉咙,让他永远变成哑巴,但血魂压住了这种冲动,而是继续张牙舞爪地追杀,指着他大骂:“放你娘的狗屁,老夫乃大能妖仙,早已褪尽凡骨,造就仙躯,不是你们这些皮糙肉厚的凡胎能比的,只有你们这种长着畸形翅膀的鸟人才要易容术!”

    “真这样吗?那你怎么还躲在这个破山洞里?我听说大能的妖怪都会被抓到另外一个世界去。”玄尘说到这,突然就不说了,撒开腿就跑。

    “咦?怎么如此安静?”玄尘回头一看,哪还有老妖怪的影子,早就不见了。这时,乓的一声脆响在洞中回荡开来,玄尘的头撞上了坚硬无比的东西。

    “嗷……我明明记得这里没有墙的!”玄尘回过头一看,不由得发出更惨烈的尖叫,“小吉你不是拦住这个魔头了吗?”

    人高马大的血魂一把提起玄尘,一脸严肃的表情:“说,谁告诉你大能妖怪会被抓到另一个世界去的。”

    “我瞎编来气你的,我想从你嘴里套出一句话。”

    “你放屁,你分明就是知道,老夫什么眼光,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老夫的法眼!”

    “真的,我想让你对我说,从这里滚出去。”

    “你做梦!老夫在你身上用了那么多好药,就算把你炼成杀阵也不会让你走。”血魂掐着玄尘的肩膀用力晃动,一脸狐疑地问,“你说的话是真的?”

    “真的。”

    血魂一脸失望,放下玄尘,挥一挥手,说:“趁我改变主意把你下锅之前,赶紧给我消失!”

    “你不怪我……做了件皮衣……”玄尘说话打抖,犹犹豫豫。

    “不许提这件事,”血魂一脸肉疼的样子,一手蒙着额头,一手随便一指,“马上给我消失,但不许离开这个洞穴,不过你也没这本事。”

    玄尘长舒一口气,突然脑后嘭的一声巨响,整个人头晕目眩,瘫软在地,隐约听到血魂说:“最喜欢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的感觉了。”

    玄尘一阵无语,彻底晕倒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玄尘过来,一醒来便像猪一样哀嚎,大声惊叫:“我的牙齿不能做暗器,我从来不刷牙,很臭的,别拔我的牙……咦,我的牙齿还在啊,哦,原来是做梦啊,还好还好。”

    玄尘一阵冷汗,醒来之前,他梦见血魂正一颗接一颗的拔下他的牙齿,说要代替地行貂的骨头做成一座妖阵,横杀四方。

    “哎哟,头上的包怎么这么大,老东西太狠了。小吉,去上次我带你去的那个地方摘几片藤叶来,那种叶子有奇效,但别把藤扯断了,我还指着它长大后逃出升天呢,那里是唯一能见到阳光的……”玄尘话语戛然而止,他用目光搜寻小吉,却看到血魂一脸坏笑地看着他,盯得他全身发毛。

    “你……你想干嘛?还有,你为什么把我打晕?我现在很强壮了,我不怕你了。你别过来!”玄尘虽然拜蝶妖所赐有了一具大人的强健身躯,可本质上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还没有满十四岁,说话带着一股隐晦的稚气。

    血魂慢慢走过来,突然快如闪电般把他提起来,笑嘻嘻地说:“你说得对,你现在很强壮了,不用怕我了,所以我决定把你送回越水村去。”

    玄尘一个鲤鱼打挺,全身僵直:“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什么鬼主意,你被妖怪绑架了藏在妖洞里头,妖怪打算化作你,慢慢吸收全村人的生命精气,却在化形时被小吉发现,又杀小吉不成,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毁了你家的房子,打算弄出大动静,把全村人吸引过来,然后吸干所有人,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弘听寂。你说,事情是不是这样的?”血魂苍老的声音寒气森森。

    “你放屁,妖怪干嘛不直接杀了我,为什么要把我绑到妖洞里去。”

    “你也不知道,但那妖怪说好像要一点点炼化你的精气,好避免引来什么驱魔者。我是你的义兄,是我发现了你,把你从妖洞里拖出来了,我发现你时你已经精气大衰,养了一个多月才好,对不对?”

    “不对!”玄尘立刻否定,“你送我回去肯定没安好心,再说了,我身高有一米八,这根本就不对劲!我背上还有一对骨翼,虽然小得像麻雀翅膀,但还是会突起来。”

    “如果我有法子把你变回以前的样子,是不是就对了?”

    玄尘摇头:“你是坏人,肯定没安好心!”

    血魂长叹一口气:“那就没办法咯,最近清明丹的药材没弄齐,炼不出来,听说人类一月不见光便会皮肤晦暗,一年不见光眼睛就会怕光,被阳光刺伤,真不知道三十年不见光,你是不是就变成佝偻的瞎子了,我打算堵住那个能见到阳光的洞穴,影响整体美观。”

    血魂句句间血,最后一句更是威力无穷,玄尘棱角分明的脸像孩子般两腮气鼓鼓的,像慷慨就义猛然垂下头颅,说:“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回越水村,我就考虑答应你。”

    “我先问你两个问题,越水村为什么叫越水村?”

    “因为它靠着越水河。”玄尘没有多想。

    “那整条越水河畔还有叫越水镇、越水城,或者是越水村的地方吗?”

    “没有,你问这个问题干嘛?地名当然不能重复,村长说说地名混乱会出大问题的。”

    “没事,下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看到越水村毁灭了?”

    这一次,玄尘直接就沉默了,那天他家的地窖上的木板都被劲风刮得百孔千疮,大地更是一片狼藉,但神奇的是,他再次归来时,越水村完好无所,由此他又想到,似乎越水村的村民都不对村庄完好无损感到惊讶,难倒他们被飞山气流卷走的时候都没看到村子被毁灭了吗?这似乎不太可能。

    “我们村子,到底是什么地方。”第一次,玄尘对生他养他的家乡产生疑惑,宛如丝毫不了解它的过路人。

    “不知道,所以我想去看看。现在你还愿意和义兄我回去吗?”血魂的声音变化,居然磁性深厚,配上俊美的面容,倒真是非常俊美。

    玄尘点点头,又问:“可是,你为什么要说我修养了一个多月,从编的故事内容来看,到今天满打满算的话也就二十天不到。”

    “化形。”血魂吐出简单的两个字,可玄尘听着,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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