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进入苏氏
作者：闫妍
| 第二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如珠串般顺着房檐滴落，滴答滴答的碎响，若水站在窗户边，懊恼地看着外面泪雨朦胧的世界，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外出，希望的仅仅只是一个好天气，却没想到居然会是雨天，这就叫天不从人愿吗？她嘴角裂开一个嘲弄的弧度，指骨摩挲着唇瓣，不意外地又回想起昨天夜里，那个动人心魄的吻，他微凉的体温透过肌肤传入她的血液，他说他要她。 若水摇了摇头，努力丢开那一幅幅惹人脸红的画面，小跑着进了洗手间，地中海的风格，天蓝海阔的地砖，按摩水池规则的顺着房间的轮廓成扇形在墙角展开，对面是海蓝色的洗手台，上等的玉石攥刻着简单的纹路，在微暖的灯光下隐隐有流光溢彩，镜子周围镶嵌着一排排贝壳，精致小巧，仿佛踏入洗手间，就像是走进了海底。 若水捧着清水使劲拍打着面颊，将那腾升的心悸缓缓压下，她看着镜子里两颊绯红的少女，浅浅笑开，“尚若水，不要让心魔迷惑了你的冷静。”她不要这么轻易的被感情束缚，她是北齐的大公主，在没有成为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完美立足的人之前，她绝不会接受任何无用的感情！ 这是她身为公主的傲骨，也是她仅剩的唯一。 苏瑾墨站在一楼走廊最尽头的房门外，他背对着底端的玻璃窗，阴暗的天空似乎是要沉沉压下来，他本就冷峭的轮廓更是天上了几分阴霾之色，仿佛一尊杀神，身泛冷气。 若水站在二楼的旋转楼梯上，怔怔地看着下方尽头里被黑暗笼罩的男人，他的眉眼有些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他手里正握着一把日本武士刀，锋利的刀刃反射着阵阵光晕，仿佛在叫嚣着见血，他的身形有些落寞，合着这淅淅沥沥的雨声，叫她心头一紧，只觉得心尖蔓延开一股淡淡的疼。 “苏瑾墨……”她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语调中带着的不安与紧张。 那声音明明低不可闻，却如同惊雷般在苏瑾墨耳边炸响，他眼中的森冷还未褪去，隐隐有血腥的红在眸子里凝聚，他在生气，在愤怒，高大挺拔的身躯迈着沉沉的步子，一步一步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钝钝的声响，若水也不知怎的，只觉得这个逆光而来的男人，在这一刻分外危险，她的心不断的说着要逃要逃，可是双腿却仿佛注了铅，移不动走不了。 “你……”怎么了，后面的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因为站在楼梯口的男人，他眼中那团团黑雾后是少见的脆弱，若水猛地闭眼，手臂微颤，她什么话也没说，没有问没有想，只是与苏瑾墨隔着十二节木梯，对他缓缓展开一抹灿烂至极的笑，眉眼弯弯，暖若朝阳。 苏瑾墨眼中的煞气缓缓褪去，他手臂一紧，刀柄从掌中悄声落下，哐当一声在地板上划开小小的弧度，“抱歉。”他微垂着头，神色有些黯淡，盛怒后，理智尽数回笼，就在方才，他险些伤了她，如若她有一分怯意，只怕他的刀就已然出鞘。 想到他会亲手伤了心中下定决心要保护和珍爱的人，心就疼得扭曲成一团，眉峰紧皱，那双冷清眸子泛着淡淡的愧疚与懊恼。 “没什么的。”若水摇了摇头，见苏瑾墨的双手紧贴在身侧，指骨几近泛白，他脖颈的青筋直冒，仿佛在克制着什么，她极缓地顺着楼梯下来，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武士刀，刀刃锋利，薄薄一层，却带着一股森冷的气息，仿佛饮过无数人的血，若水自问是懂刀的人，可她手中这一把，明显的杀气太重，她微昂着头，朝苏瑾墨笑道：“真是把好刀，我还以为在你们这里都是用枪的。” 她没有去提刚才为什么他会失态，只是淡淡的将话题转向别处，那是独属于她的温柔与宽容。 “不会害怕？”苏瑾墨紧绷着脸，沉沉地问道，一般的女人都会对冷兵器有下意识的恐惧，更何况刚才他的失态明显被若水看在眼中，只是为什么，她内敛的眸子里却没有他预料之中的惊恐与诧异，而是暖暖的笑，从嘴角一路染上眉梢，仿佛带着能够平定人心的魔力，让他心中翻滚不息的恨意，也随之消散。 “不，”若水紧了紧怀里的武士刀，眼中有笑意倜傥，“我不会怕的。” 苏瑾墨脸上的墨色顿时消散，又恢复那张生人勿近的脸，他上前一步，紧紧拽住若水的手腕，他的体温此时有些灼热，让若水手臂一颤，她惊诧地抬头，却撞进他那双宛如繁星般耀眼的眸子，然后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呆呆地任由她拉着自己去了饭厅，呆呆地任由他将自己按在座位上，她与他并肩坐在长桌的上首，那是最接近彼此的距离。 一席无话，若水还没有从这惊变中回过神来，她傻傻地拿起盘子里的土司，一口一口的咀嚼，动作很是机械，她的手腕还留有他残留的温度，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仿佛有一股电流，来回滑动，牵引着她的心潮。 黑色的手机在桌子上不断震动，一室温馨被这突兀的碎响打破，苏瑾墨眉头一蹙，接了电话，“喂？” “老大老大，若水还没到公司呢？”宁夏大分贝地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地抱怨，此刻的他必然是跳着脚，双手叉着腰然后暗暗腹诽她吧？若水在脑中幻想着宁夏此刻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开。 苏瑾墨淡扫了她一眼，见到她脸上的喜悦之色时，心中微沉，他推开椅子拿着电话去了阳台，似是要避开她，若水也全然不在意，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的余光暗暗扫过被随手搁置在椅子上的武士刀，又想着刚才苏瑾墨的失态，那样的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到底是什么事又或者是什么人，能够让他惊变至此？ 吃过早餐后，两人结伴同行出了别墅，绕过门口的艾青石路，嗅着空气里四溢的泥土清香，若水只觉得浑身有股说不出来的轻松劲儿，她眉开眼笑地跟在苏瑾墨身边，他指骨分明的手握着伞柄，将小小的她护在怀中，半边肩头被雨水侵湿，虽然只有短短的路程，可是他却依旧将她护若珍宝，若水低着头，五指紧紧抚动着左边胸口，那里有一圈圈的悸动正在迸发澎湃。 “上车。”苏瑾墨为她打开车门，抬着手警防她会笨拙地碰到头，随后把伞往后座一丢，坐到了驾驶位上，二人座的跑车内回放着轻柔的隐约，若水左摸摸右碰碰，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她趴在车窗看着沿途倒退的风景，雨滴洒在她的脸上，微凉。 “诶，好多人。”她惊喜地望着车窗外密集的闹市，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是头一次出门，打着伞穿梭在街道上的人群接踵，两侧淋漓的铺面，悬挂在最中心的四方电视，正播放着最火热的MV，她看得眼花缭乱，劲风中，她飞扬的发丝掠过苏瑾墨的脸颊，卷起淡淡的清香。 苏瑾墨眼中有极淡的笑意，方向盘往右侧一转，跑车拐入一条街，柏柳长青，白色的路灯规则有序的一字拍开，或高或低的写字楼在风中矗立。 “到了。”苏瑾墨将车停在苏氏公司楼下，立马有保全迎了上来，恭敬地为他打开车门。 若水心中有些紧张，忐忑不安地跟在苏瑾墨身后，从她身边走过的员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似在揣测她的身份，感应门应声开启，她深深吸了口气，落落大方的昂着头走了进去。 苏瑾墨瞧着她明明不安却故作镇定的表情，心中轻叹，伸出手将她冰凉的手指握在掌心，仿佛在告诉她别害怕。 “总裁。”员工们朝苏瑾墨弯腰打着招呼，一切都井然有序，进了专用电梯后，四方的窄小空间，只有他们两人，若水可以感觉到脚下的地板正在往上移动，她下意识拽紧了他的衣角。 “别害怕。”他淡淡地说着，手臂却勾上她的肩头，企图用自己的力量去驱散她心中的不安与彷徨。 “嗯。”若水点了点头，电梯叮当一声开启，她随在苏瑾墨身后一步一步进了董事办公层，大厅内很是安静，每间办公室外都摆放着一盆绿葱葱的盆栽，透过玻璃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正忙碌着的男男女女，苏瑾墨带着若水目不斜视地走到最底部的房间，轻轻推开房门，原本杂闹的办公室顿时安静下来。 “总裁。”助理是个二十出头的女人，蹬着细跟高跟鞋，化着淡妆，紧腰的女士西装下是婀娜的身材，她脸颊绯红，带着极淡的爱慕，却在看见苏瑾墨身边的若水时，笑容一僵，“这位是……” 若水提着长裙往前走了一步，大大方方地迎上对方打量的目光，浅浅一笑，“您好，我是尚若水。”她学着教程里的礼仪，伸出手，与陌生人见面，不能太过客套也不能太过熟络，她心中打着鼓，唯恐失了礼数让苏瑾墨在员工面前丢脸。 李秋实微微一愣，好在她也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转瞬就挂上了友善的笑，握住若水的手，“您好，我是李秋实，总裁的私人特助。”她故意咬重了私人两个字，试图暗示些什么，只可惜若水对这些职位分得并不清楚，她只是眨了眨眼，噙着善意的笑，丝毫没有被她影响，那软软的钉子像是钉在了一团棉花上，李秋实眼中一沉，对眼前这个看似单纯的少女有了极高的警戒心。 松开手，若水又退到了苏瑾墨身边，没有再分神多看旁人一眼，低眉顺目，却不会让人觉得她在讨好或者是低人一等，而是谦逊，而非谦卑。 苏瑾墨眼中掠过几丝赞赏，他朝李秋实点了点头，后者知趣地从办公桌上抱起一叠厚厚的文件夹跟在他身后进了专用办公室。 “你在这里坐一会儿，那边有书和电脑，我去处理一些事。”苏瑾墨放柔了声音，将若水引到办公室内隔间的休息室中，摸着她的脑袋，眼中有极淡的温情。 若水乖巧的并着腿坐在沙发上，朝他点头微笑，“嗯，好的。”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房间，她紧绷的神经才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慵懒地靠在背椅上，扫视着房间，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办公用具，连办公桌后的旋转椅也是苍目的白，一看就是苏瑾墨的私人领域，也只有他才会钟爱这满目病态的白色。 空气里飘逸着一股极淡的古龙水香味，这种味道她在苏瑾墨身上闻到过，清清淡淡的，并不浓郁，却足够让人铭记，这里是他的领域，这个认知让若水一度面红耳赤，她惴惴不安的从沙发上站起，指尖顺着办公桌一路摩挲，冰凉的触感，但却足够她在脑海中描绘出他坐在这里办公或休息的模样。 【扣扣】房间门被秘书轻轻敲响，同时也让若水那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尽数散去，她捂着脸，直到两颊的热度散去，才干巴巴地说道：“请进。” 陌生的女人穿着职业装，将一个白色的杯子放在咖啡桌上，顺带的还拿出了一袋话梅，撕开包装窸窸窣窣地倒入竹编的小篮子里，她脸上的表情很怪，有些欲言又止，若水也是在宫中磨练过的人精，自然看出了她有心事，而且是想对自己说的，虽然心中很是疑惑一个陌生的女人会对自己说什么，但她依旧秉着良好的教养，挺直了背端坐在沙发上，笑对女人。 大概是看若水没有开口的意思，女人犹豫半响，才绕过咖啡桌，凑到她耳边问道：“那个请问您是总裁的女朋友吗？” 女朋友？若水眉梢一翘，有些分不清这个词的含义是什么，在她看来女朋友便是女性朋友的意思，可她和苏瑾墨算是朋友吗？他是她的恩人，而且还一再帮助她，想起昨夜那暧昧的吻，她的脸豁然热了起来，垂着头，用手指绕柱裙子上的蕾丝，这副羞涩的模样看在旁人眼中，自然就成了默认。 女人恍然地哦了一声，拉长的声线带着善意的了然，虽然清楚她的意思，但若水还是在她的目光中红了耳廓，连脖颈都变得粉红起来。 “祝福你们，希望你们能够修成正果。”女人是公司里难得对苏瑾墨没有爱慕的强人之一，对若水她只抱着友善的态度，全然没有恶意，她看得出，在进入办公室前的总裁对这个少女有着别样的情愫，那浑身的冷意在今天也收敛了不少，只怕也都是这个少女的功劳，她微微一笑，弓着身子退出了房间。 “怎么样……怎么样……”围聚在办公室外的员工一拥而上，将女人围在其中，七嘴八舌的询问着最新消息，要知道总裁带了个女人来上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楼，不少人甚至开了盘，押注这女人和总裁的关系。 女人撩了撩肩上微卷的头发，蹬着高跟鞋，笑得不怀好意，轻飘飘地推开人群自顾自的去了，只随着凉风传来一句，“总裁原来真的喜欢女人啊。” 轰，随着她这句话，若水的身份已经在第一时间传到了整座写字楼，从女朋友到未婚妻再到隐婚的妻子，越传越诡异，甚至不少人押注什么时候苏瑾墨会抱着孩子上班。 宁夏坐在九楼的办公室里，听着外头的小道消息，拍着桌子大笑，“你说要是让他们知道老大现在还在苦难的追妻路上，会不会跌破眼镜？” 莫小白推了推鼻梁的黑框眼镜，将宁夏手下压着的文件一抽，淡定地说道：“如果你不怕老大把你扔去非洲挖矿，你尽管去澄清。” 宁夏连连摇头，眼中的笑意不减，“我才不要现在去触老大的霉头，不过，若水和老大真的很配诶，你看，一个知书达理，一个理智冷静，一个娇小，一个高大，一个外柔内刚，一个外冷内热，不是典型的互补情侣？我有预感，这回老大绝对栽了。”他细数着两人的性格，越想越觉得般配，到了最后还自个儿坐在旋转椅上托着腮帮不住点头。 “有这个闲情就把这个月的报表整理出来，不要在公司白吃白喝。”莫小白捧着文件夹重重往他脑门一扣，咧着嘴笑道，一口闪亮的皓齿，却让宁夏的汗毛都给竖了起来，他把桌上的文件往前头一推，连蹦带跳地跑到门边，朝莫小白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才不要，我可是后备人员，你自己加油奋斗吧。”说着，砰地一声拉开门闪了出去，唯留下莫小白一人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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