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仙启•始鸣

作者：玄月洞庭

第零章、仙启•初鸣
雷鸣电闪，呼啸着从天际落下，拍击在尘世中，将一片又一片不值一提的方域瞬间摧毁，于是乎，天威浩荡。雷公怒，电母愠，则大灾必临于世。
然，此时，在万雷汇聚之处，一道白衣身影显得极为突兀，那是一位年轻的男子，独坐于电闪雷鸣之地，耳畔尽是雷电呼啸，飞瀑悬空奔腾之音…一把剑悬浮于掌上，一头黑发随风飘舞，如冷月般冰冷的剑身上雕勒着复杂的纹案。
“轰！”又是一道惊雷落地，准确击中轰腾而下的瀑布，那一刻水花乱舞，有形的电流夹杂惊人的声势齐涌向男子。瀑布的水花在离他身体仅一寸时，蓦然顿住，久悬的剑忽然动了，如怒龙卷啸，如探月摘花，将一滴滴水花尽皆震散，电流在剑身上游动，淬炼！
自始至终，男子都没有动，如万年坚石虽历风雨依旧不会动上哪怕一丝一毫。嘴角依旧紧闭，手指也是平白无奇地放在那儿，但是那把寒刃却似乎通灵一般，削斩天威，破碎一切天地法则。
“轰隆隆…”天道惊怒，又是几道天雷奔腾而下，似想将这渺小的人类彻底铲除，水桶状粗细的紫雷谪落九天，在他四周交织出密集的电网。一刹那，瀑布水花，水潭中溅起的水花，以及浸天的火花，朝着他落下。
“唰！”蓦地睁开双眼，轻叹一声，寒刃复归，握在手中，平平地使出一剑，飞瀑倒卷，天雷震碎。“吟吟…”剑冲天，似龙啸，卷入雷云，单单绞了绞，瞬间便是雷云炸散，暴雨倾盆，但…漫天雨竟也进不了他身旁一尺以内…轻笑一声，负剑而去，远远地，依稀可以听见清脆的歌声……
“我说师傅，为何你每次都说这一个故事！我都听了不下数十遍了，你什么时候能换一个？”少年对着半百老道颇有些怨愤，满脸黑线。
“呵呵，逸儿啊…不是我不想，只是…为师只会这一个啊！”
“哈？”李逸嘟囔着嘴，恨恨地盯了他一眼，扭过头去，“虽说听过很多次，但逸儿可曾了解多少…那人便是仙人，翱翔与天地之间，有无上之能，逸儿可曾识出此为那派修真之法？”
“无外乎是道门修真，毕竟那绝对不是光头和尚的修行之法！”
“否！非若是也…此乃心修，比之道修、佛修、魔修都要更深一个层次。此世，各门皆称修炼真我之心…道，主无为自本之径；佛，言戒欲问禅；魔，讲随性而为…皆悖心之所向，徒受其害！”
“切！话说师傅，你满口堂皇之词，似非常见？”李逸又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似乎只要半百老道说上一句话他都受不了。
“俗人俗见…何足挂齿？吾辈当以心之所向，行该当之事，逐天地之元…想那道家，炼丹而修，亦摆脱不掉天劫；佛门问心问禅，却也抵不过三劫七难！
“莫提魔修，亦只是夺人性命，究其底便是一邪门外道，终究成不了正果…”
“好吧，好吧，我算是听明白了，你把各门各派痛骂一顿，无形中等于把自己无限抬高。然后在以潜移默化之势让我彻底拜服在这让我一窍不通的门派上，师傅你可真会耍人哩！”李逸甩了甩手，一脸的不屑一顾。
“愚笨！这般精奥圣言怎可此般论之？”
“呃…话说这玩意到底精深在哪里啊？”李逸站了起来，掸了掸衣襟上的灰尘，扫了一眼仍盘坐在那儿的老道，径直走到破败的庙门口。
漆黑的夜色挥洒在天地之中，似乎没有月，伸手不见五指。浑噩的宙宇下深邃的黑暗中又到底隐藏了多少足以让人魂悸心惊的东西，是令人惶恐而不能安的野兽抑或是妖魔？李逸不知为何地取出一个火折子，火星骤然亮起，带来零星的光明，驱散着这刺骨冰寒。
光宣泄于地，不知照在什么东西上，竟反射着光芒…一把断剑插在地上，剑柄上有一条条业已干涸的血线，“师傅！这些恶心的东西怎么搞定啊？我可不想再看到…”
声音透过黑暗穿了进去，但是里面的人似乎并没有想要理睬他的意思，只是一声淡淡得“嗯”传了出来，惹得少年一阵恼怒，狠狠地在地上踩了几脚，缓缓走下……
西风吹吼，雷霆震威，漫天雷电之光不断地闪烁着，庙外不知道有多少毒虫猛兽匍匐着，发出一声声嘶吼声，似金铁皆鸣，巨大的摩擦声中透出极为闷重的恶心感。半百老道盘坐在那儿，睁开混沌的双眼，黯淡的双眼中似乎没有一点光芒，不知是明还是瞎。他的手中停放着一张古朴的符印，粗略的勾勒出“兵”字，不知是何含义。
“师傅！这座古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怎么全是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李逸有些不满的看着庙外，那儿早已经是黑压压一片，也不知道究竟隐藏了多少异物…
“呵呵，逸儿!你不是从为认同过为师的本事吗？今日就让你这小子长长眼！”老道右手字符一抛，双手陡然凝成剑指，一道宛若实质的黄色光束扑腾着冲到庙外，一闪而逝。
“呃…”半百老道愣了一下，脸颊微红，有些尴尬地说:“此固非吾过…固非吾过！”
“呸…算了吧，本来还以为您老有啥特殊本领，没想到也就会耍耍嘴皮子，几只破虫子都弄不死，您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李逸冷笑一声，径自坐下，念起老道往日经常教授的咒语，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呃…这可不能怪为师…偶得之于草市之间，不过纹银二两，谁料得此物此般不中用！”
半百老道拼命为自己解释，但马上他就后悔起自己刚刚说的话。
“哦？是吗…原来是贪财啊，还妄称什么心修…更关键的是…你用道门功法，佛门心法，魔门刀术再配上这心修异说，混淆视听，果非难事！”
“……”一阵无语，半百老道干脆闭口不言，泪眼汪汪地望着庙外。忽然，黄光骤然亮起，仿佛烈火燎原一般朝四面八方齐齐激射而去。
“轰！”烟尘四起，大地龟裂，古庙一半之地瞬间坍塌，断壁残垣，而高坐的三清大神也只是落叶般被瞬间抹灭，连半点残渣都未留下，那一只只毒虫野兽在凄厉的嘶鸣声中灰飞烟灭。
“咦？”半百老道眼中骤亮，扯着极为高昂的嗓音道：“哈哈，徒儿此番该是知道为师之高才否？区区纹银二两诛此众邪物，可见吾乃天眷之人！”
李逸脸上垂下数条黑线，左手处淡淡的黄烟依旧缭绕，挥手烟尽。爬起身来跑出破败的庙门，脚步顿时停滞。黄衣怪袍，左手念珠，右手拂尘，腰系酒壶，背上还有一把七星剑，邋遢的造型足以让人咋舌。
“施主为何人？”怪人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背剑轻鸣。李逸指了指自己，一脸糊涂的样子，问道： “呃…我？”
“呵呵，此地难道还有别人…”虽是此般言说，眼神却已望向庙内。
“当然有…我师父就在里面，不过他最近脑子不太好使，唠唠叨叨，所以我刚偷逃出来透透气…”
怪人一怔，哑笑一声，“是吗！小兄弟倒是直爽，深得在下喜爱，不知小兄弟高名？”
“我姓李名逸，祖籍北疆一破山…千万别崇拜我，我会害羞的…”李逸一脸羞涩地道，那般姿态让怪人一阵汗颜，
“苗疆这儿现在可不安定，二位来此又是为了什么？”唇未启而笑先闻。
“还好，还好…不过据说这苗疆里有鬼，只不过我一次也没碰见，否则定要抓几只玩玩…”李逸弹了一下额前的发髻，颇为神气地道。怪人看着这稚气未脱的少年，一怔，身形一飘，一物隔空抛来。李逸想都没想直接抓住，回首望去，人迹已无…“哈…这年代越来越让人无语了…聊一会儿就送念珠…那一天我干脆造一间佛寺算了！”
“嘶…”一声声极为锐利的怪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似是群蛇共涌，似是条条蜈蚣、蝎子交碰的声音。
李逸愕然，蓦然抬头，月不知何时露了出来，赤红得似要滴出血来，绽放出妖异的光芒。在古庙两旁，一波又一波蛇群翻滚着朝前方突进，后面跟着蜘蛛、蟾蜍、蜈蚣以及蝎子同样浩大的队伍，齐齐朝着一个方向涌去。前进中，后面的毒物会互相撕咬，吞噬，冲到队伍前头，继续厮杀，甚至吞吃其他的毒物，队伍在减少，但是浓烈的魔气却越加浓重，伴随着滚滚血雾…
“蛊王炼蛊之术？不愧是苗疆第一炼魔异门—九蛊宗！”半百老道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惊得李逸跌坐在地，还跌得不轻。“装死啊？想吓死我是吧？不过这…装的可一点也不想，半天不吭一声，要死是吧！”李逸恨恨地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
“…那怪家伙是什么来历?跟你很像，闲聊小半会儿，就送一串念珠…”
“嘻嘻……一串念珠有何用处…不过是观你小子谈起话来并不落他的气势，故而以示赞赏之意！换而言之，此物只堪值几个铜子…并非什么值钱贵宝…不若…”半百老道朝他招了招手，似乎就是想要收走其手中的这个念珠。
“滚！又想耍我是吧！好歹也是我弄到的，怎就要归你所有，不干，就是不干！”李逸把念珠抱在怀里，往后撤了撤，极为可怜的一脸不情愿，典型不想交出去。
“弄不好还是什么好东西呢？”李逸心下私道。
“傻孩子…我是要你过来！”半百老道瞪了他一眼，李逸这才扭扭捏捏地走了过去，但眼里还是很警惕的盯着老道，生怕他又发什么神经。“老夫行道一生，算尽天时，测定地理，博擅古今，此般遭劫，遇祸于斯，也只是仙命尽此，终命归天矣！”
“老夫无家无亲，无朋无友，唯有尔一徒耳！平生所学尽在此《天运七要》之中，汝须得业精于勤，刻钻研于此物，于汝定有大用…切记…切记…”
“算了吧…”李逸慵懒地接过书，随手翻了翻，尽是些怪异的言论，有谈仙论道，有讲述如何发财致富之事，亦有谈及红尘异事的…李逸匆匆看了一眼，扫了一眼那黯淡无光的眼神，低笑一声，走了出去，外面似乎下着雨，没有浩大的五毒大军，没有横亘天际的妖月。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触地生音……
“雨生则生，雨覆则亡，从彼天而落，降之于世，涤尽凡尘，虽死犹生…人命亦此，生于无，毁于无，生死相生，尽归于烬…
“何所生？何言死？死死生生，因因果果，无穷尽也…朝生而夕死，尘起而尘落，花开花谢…生之于天，亡之于地，这便是人生，亦是生死之根！死与生，尽皆恍惚，谁又知之…”
雨渐息，久而久之，几束灿烂的阳光突兀地射入他的眼球，回首望去，盘坐在那儿的老道身上早已布上了一层冰霜，气息全无，死绝久矣！
“生死者，不过如此矣！”李逸背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古剑，信步走出古庙，人影离去，湮灭残痕。
十个月后，一个偌大的异类宗门在东海深处千里之远处巍然矗立，其以经营各类异法珍宝闻著于世。其门主堪破生死道境。人皆称之“奕天阁”。此皆不在话下……
却说当日苗疆深处，古老而沧桑的祭坛上，一个白衣人挥舞着衣袖，白玉的面具后是张年轻的面孔。突然，五处，五个方位同时涌出五种毒物，齐声怪鸣，喷吐着腥人的毒气。
“众神归一，三星同曜；九嶷九转，日月移位…”空中月现，赤红，在月之旁，似乎还有一个月，隐隐发光。
“五蛊吞血，歃血坎天…”划破手腕，鲜血喷射而出，直接滚进祭坛中心一尊大鼎中。五只蛊王厉吼一声，冲入其中。大鼎突然似乎是受到感召一般飞空而起，瞬间，天地间，似乎所有的灵气都向着大鼎汇聚而来。鼎上方，似如厉啸的双龙席卷鼎身；下方，双蛇状的阴气直灌入大鼎底部的一个小孔。龙蛇交汇，异象腾天！
鼎的阴影处，此时，一个虚幻的似是仰首吼天的巨魔影子蓦然显现！
“天助我魂，凝炼七魄；化神炼体，道化天羽；三天九地，转世为…人！”
“砰！”一声炸响，七色烟火四处飞溅，祭坛四边的白衣人同时起舞，口中念叨着极为怪异的咒语，一波接一波，一浪比一浪。
“轰隆隆！”山地为之一震，群鸟为之群惊，群兽惶恐地趴伏于地，在无边的烟尘中五道有些惊悚的身影走了出来。青色的鳞甲，锐利的涩着寒光的指甲，以及不时吐出的红色信子，细细观察，亦能发现他们那青色的瞳孔，从他们嘴角不断流出令人作呕的馋涎。
“邪鳞顽甲滑腥涎…恭祝少主练成‘脱蛊’神术！”十几道身影同时跪下，面露恭敬以及深深敬畏之色。
“希望吧！天下‘正派’，唯有三本，儒、释、道，我‘神门’广众，然却勾心斗角，不得一统，久而久之，为劣等门类欺凌，此番此举亦是为了压制正派，振兴神门之所为……”白衣人掏出几根细小的银针，“让…它们去南疆，先给我去历练历练……”男子拂袖而去，完全不顾祭坛上那满是凶焰的恶兽！
西州，阳城内，一间雅阁，一曲淡雅而又幽扬的乐曲不断传动出来，声声递进，震入心扉，恍若仙乐振聋发聩，唤醒人久封的尘心，音源远流长传入天际。凡闻此乐者，无不驻足留步；凡暂听一时半晌者，无不深沉而叹息，似是苦笑而哀叹，似是震惊而又慨歌，惶然不知所从。琴声渐息，满城花开，千树尽放，芬芳娇艳，璀璨生华。忽而乍破银瓶，忽而刀枪金鸣。
“此曲如何？比之此世众生，君以为……”
骤然，四弦一声如裂帛，刺断苍穹，千里云卷，血煞满天，万花齐落，万鬼齐哭。
“仙之曲，哀而必伤，生而归尽，存而终灭…还莫如葬尽此世一切，重拾人道极巅，其可乎？不可乎？吾辈未知矣…命之将尽，天之将亡……”
一碗薄酒饮入豪肠。
“噗！这酒你哪买的…肯定掺水的！”
“妈的！你喝的酒里没水是吧！找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