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步出城东门
作者：江左
| 自从那次的斗鹅事件之后，养鹅之风也渐渐平息，桓玄也闲着找其他乐趣，甚至还盘算着什么时候去赌博。 一晃眼，又是几年，荆州迎来了最忙的时节，因为前秦的苻坚亲率90万大军进攻东晋，气势极盛，朝中上下的顿时慌乱了，不过幸好还有谢安丞相坐镇，他有能力把一切安排得仅仅有条。 谢安以侄子谢玄为先锋，率领八万训练了七年的精锐部队“北府兵”沿着淮西抗击苻坚的部队，桓冲也被谢安安排去驻守长江中段的江州，阻止巴蜀兵顺江东下。 桓冲率兵前去江州的晚上，正安排好行军的事和家中的大小杂物准备先休息，桓玄进来了，他也没有多废话，直接对叔父说：“叔父，我要和你一起驻守江州，带我去吧。” 桓冲没显得多意外，只是说：“你去那里做什么？这些事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处理的。” “多锻炼锻炼，我也想见识一下，像父亲一样在战斗的最前线，不想偷安。”桓玄认真地说。 桓冲不想让他参与这事，随口拒绝：“没什么就能好玩的，再说，不出意外，谢玄就能把苻坚的军队埋没在寿阳，巴蜀军到时候就直接退了。谢丞相这样安排也是为了万无一失。” 桓玄不说话，一个更让他兴奋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但他也不动声色，只是很乖地对叔父说道：“玄儿知道了，在家恭候叔父凯旋。“说完就退下了。 桓玄放弃如此之快，桓冲感到奇怪，但现在是紧急时刻，实在管不了桓玄那么多，就没放在心上了。 桓玄回到房中，展开地图，盘算着出行路线。 第二日，桓冲就起程东去了，临走还特别嘱咐桓玄认真学习，不可荒废学业，帮忙照顾家里，桓玄一一答应了。 叔父走后，刘柳就带着妹妹前来拜访桓玄，自上次斗鹅事件后，桓玄和刘柳的妹妹也有往来，彼此性格爱好也相近。 刘柳问桓玄趁着叔父不在家，是不是打算做些什么，没有家长监督，不好好闹一闹觉得对不起这美好时光。至于清儿，她只是缠着刘柳要他带她出去走走，而刘柳平时就喜欢找桓玄，于是就带着妹妹来这了。 听着哥哥的提议，清儿也没说什么话，怔怔地盯着桓玄墙壁上挂着的画，桓玄却问向刘清：“清儿有什么好建议吗？” 女孩被这么一问，愣了一下，说：“阿玄哥哥和兄长商量吧，我只能保证不向父亲和车骑将军打报告。”女孩回答 桓玄向刘柳说道：“我是不打算玩闹了，我想回到南郡看看，那毕竟是我的封地，已经好几年没去了。“桓玄认真地说。 刘柳有些失望，但也理解他，就没再说什么。 清儿缓缓从怀中拿出一幅画卷，递给桓玄，说：“这幅画阿玄哥哥收着吧。” 桓玄接过画卷，慢慢展开，是一只白鹅戏水图，笔法不错，淡蓝色的墨水看似随意的几笔勾勒出一潭湖水，水边东面稀稀落落几条柳枝，湖面上一直白鹅低头戏水，溅起点点带有淡墨色的湖水。 “很美，原来鹅除了相斗还有这么美的一面。清儿，这是你画的吗？”桓玄不禁赞叹女孩丹青技术的高超。 “嗯，这是鹏翼，赠君当做纪念。”清儿说道，语言带着几分淡淡的哀伤。 桓玄又是一阵内疚，半晌才道谢。刘柳没想到妹妹会这么文艺地送画，女孩子家的心思，做哥哥的看来是猜不透了。 接过画后，桓玄总想着怎么回赠女孩，环顾四周，橱柜里还有虎头叔叔的几幅画，但那个毕竟是他人的手笔，珠宝之类的不免庸俗，自己倒种了几株花和竹子，但刘府也不缺这些…… 看到桓玄若有所思，清儿倒忙安慰他：“我不难过，这只是随手画着好玩，阿玄哥哥随便看看而已。” 都怀着各自的心思，他们之间也找不到可以聊得开心的话题，随便在花园中走了一遭，兄妹二人就告辞了。 第二天，桓玄就向堂兄桓嗣说明自己想会自己的封地南郡看看，再住上几个月，桓嗣以为桓玄碰到战事，就想念自己那个能征善战的父亲，也就答应了，并要派出几个人护送桓玄到南郡。桓玄说不用了，理由是南郡也只是荆州一个不大的郡，从现在的桓府到南郡不到一天，不需要护送。 桓嗣以为桓玄被父亲拒绝不能去江州，心里不痛快，荆州这几年在父亲的治理下比较和平，而桓玄本身比较聪明，也小有身手，不至于出什么差错，只是嘱咐几句就准了。 收拾好几件衣物，离开桓府，桓玄没有向南郡走，而是嘱咐车夫丁仙期往东北方向驾车。这车夫还是以前桓温府上的一名小童，自小孤苦无依，就随着桓玄进入叔父桓冲的家中。现在已经近弱冠之年，唇红齿白，相貌十分俊朗，连桓玄都会夸奖他的美貌，而他对小主人十分尊重，什么事都顺着他，这次也不例外。 毕竟是第一次一个人离家出走，桓玄十分兴奋，带着点期待与紧张。前几天看过地图。本来是想走陆路多欣赏各地美景，但前方战事随时可能开始，桓玄赶时间，就决定走水路。 战事即将开始，问了几个船家，都不愿意开往战地。难道自己买船开过去？而且各个江段的检查也非常严密，一般船也开不过去，桓玄不禁感叹自己冒冒失失地就出来了，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当桓玄烦躁的时候，江上开过几艘大船，船上写着“北府”二字，原来是供应前方粮草的船。桓玄看了一眼，计上心头。 是夜，桓玄换上普通人家衣服。仙期看着少主人这样，不禁微微皱眉，劝道：“郎君，如果被发现怎么办？我们回去吧。” “都到这里了，一定要到达前方。”桓玄这次挺固执的，“你先回去，替我隐瞒。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 “这就更不可以了……”仙期还想再说，却觉得脑袋一晕，倒下去了。 桓玄把仙期安顿好之后就走向北府兵的粮船了，他的身手不错，趁着夜色，也就溜进船里了。 “听说这船进小偷了，常常发现食物变少了。”某士兵甲说。 “有谁嘴馋多吃了吧，这里运的是军粮，没人敢偷的。”士兵乙反驳道。 此时的桓玄躲在小粮仓里等待粮草到达前线，这几天他受了不少苦，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却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偷东西吃，这让他下了很大的决心。几天没有洗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在发臭，都是吃凉的或是剩下的东西，肚子里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滚，找了罪受，一切也只能熬了。 终于，从几个士兵的口中，桓玄知道再过两天就可以到达军队部署的淝水了。本来是应该欢呼雀跃的，可是他的脑袋总是昏昏沉沉的，再次躲进粮仓，难受地睡下了，他感到醒来很困难，就一直睡下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嘈杂声让他恢复了不少意识，“这小子是谁？怎么混进来的？”又有“难道一直是这小子在偷东西”……虽然很想睁开眼，奈何实在打不起精神，桓玄再一次昏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周围还有暖暖的熏香。这里是哪里？桓玄暗想，坐起身子。 “小老鼠醒了！”一声清脆的女童声音传进桓玄的耳朵，他抬眼望去，是一个女孩，看发髻尚未及笄，一身的接近男孩的装扮，腰间还挂着一把剑，但脸蛋生得极为清秀，有着少女特有的活力。 “你是谁？“桓玄问。 “不管我是谁，你都得叫我一声救命恩人。“女孩带着点骄傲。 “哦？”桓玄不明白。 看出桓玄的疑惑，女孩说：“如果不是我阻止，你早就被丢进江里喂鱼了。” “多谢，我来日定当偿还。”桓玄道了声谢，穿起挂在床边已经被洗干净的衣服就要往外走。 “等等，我救了你的性命，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要做我的仆人。”女孩跑过去阻止桓玄，双手甚至还按在剑柄上。 “那你再把我丢进江里好了。”桓玄本来是怀有谢意的，但被这女孩一说，心里却无故升起怒火。 女孩也被他的无理激怒了，拔出剑就往桓玄身上刺，桓玄虽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躲过去了，女孩又接连刺了几下，桓玄一一避过，又找了个空隙，双指夹住剑身，觉得这剑触觉很不一样，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把木剑，不禁笑出声了。女孩脸一红，恼怒地把剑扔向他。 “听说谢女郎抓了一只老鼠，我特地来看看。”接着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这里怎么这么吵闹，难道老鼠偷东西了。”来人一点礼貌也没有，直接进来了。 运送粮草的船上多出一个人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本该让这人下狱，再严刑审问，只是这位谢女郎在江边正好看到，觉得这个脏脏的少年有点意思，就把他接到自己的府里，等着以后利用。 旁人不敢阻止，又看这还是一个孩子，又在昏迷中，想着先在府上把人弄醒了也行。而这来人，就是要检查这边的情况，看到了桓玄，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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