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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执迷不悟

    人们都说这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在刘涛看来这“耳听,眼见“那都是虚的,人们只看了刘向的前两句:“夫耳闻之,不如目见之。”其实他在《说苑•政理》里面还有两句:“目见之,不如足践之。“刘涛认为这后两句那才是作为一个刑警该奉行的职业标准。

    前几天他刚从陈家村回来,早早整理了思绪就去找余队汇报工作。他照余队的吩咐,多次借着关心小袁重的名义,下到他们地方调查了解情况,现在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也想回来先听听余队的看法。一进余队的办公室,他便迫不及待的说道:“余叔,袁家村的那个案子的后续调查我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有时间吗?我跟你汇报汇报!”

    余队放下报纸惊讶的说道:“哦?这么快,你说说看!“

    刘涛兴奋的说道:“那个朱小勇是极力想收养袁重,但是没拗不过老书记,没成功,最后被他以前的高中,大学同学收养了,陈家村的陈枫和陈芳夫妇。那个陈枫我也调查过和,原名叫,肖泽衡,和朱小勇经历差不多,只是他后来有机会回上海,可能是因为放不下当年救过他的陈芳,也有可能是因为和弟弟一直有矛盾,不愿回去投靠他,他弟弟也是个孬种,当年因为怕死出卖了自己父母和陈枫。但是这个陈枫是有个骨气的种,连村委的人都不怕,我欣赏他这样的人,呵呵,还说那个朱小勇,朱小勇把袁重交给他们是出了大血了,又是送电视机又是送自行车,还特意给袁重买了一辆小自行车,还送了很多钱,听村民说有好几千呢,这当老师能挣这么多钱吗?我估摸那些村民肯定夸大其词了,估计也就几百块钱吧。但这朱小勇确实下了大血本,我还查到一个细节,这个朱小勇还瞒着陈枫夫妇偷偷给那个袁重很多零用钱…….?”

    “呵呵,小刘啊,你不要听那些乡村农夫风言风语你就信以为真吧?你可是人民公安大学的高材生呐。这细节你倒是怎么打听出来的。“

    “吓,余叔,你小看我,这些风言风语和那个袁家村的阿明说的基本符合,所以我断定确有其事。“

    “哦?——你继续说。”

    “那个袁重,在陈家村是我学校还把一个学生头给砸伤了,朱小勇,为这事还特地动用了老书记的关系,去学校做了工作。不过我个人觉得这事和袁重之前那个案子还是很大的区别,不想一概而论,更不能相互联系在一起。”接着又简单说了下那件事情的缘由。

    余队听了点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朱小勇和王凤的关系我还是没找到证据,但是我发现一个突破口,我在翻阅现场照片的时候,发现床头柜子带血的首饰盒的照片里发现一样东西,虽然照片只有小半截,也不是很清楚,但我断定那应该一只钢笔,我看应该是英雄牌的,还挺精致。但是我去翻存档证据的时候,找到了那个首饰盒,但没有找到那只钢笔。也查了无关证物收回的登记表,袁福家人取走的东西里面没有钢笔。我那照片我又拿相机拍了洗了一张,也带来了,余叔你看看。“

    余队惊讶这个刘涛对这事还真是上心,居然还真让他发现了问题,拿过照片仔细看了看说道:“这不是英雄牌的,这是北京金星26铱金钢笔,家里那口子曾经送我过一只,那笔帽和这一模一样。“

    “呵呵,还是余叔厉害,我回头再查查朱小勇平时用的是什么钢笔,袁福家没个会写字的,要钢笔干嘛,袁重那孩子会写字也不会用这么贵的钢笔,而且当初我们调查时,袁福和王凤的交际圈,包括亲戚在内,除了朱小勇,没一个文化人,这钢笔铁定是朱小勇的。但我奇怪这钢笔怎么会没有呢,这照片是沈所长他们拍的,照片里有的话说明当晚拍照的时候肯定在,但拿到鉴定科的时候就没有了…….“刘涛忽然想到什么惊呼道,”难道是被沈所长拿了?“

    “不要轻易下结论,也有可能是鉴定科搞丢的,甚至他们自己拿走了,那帮人,小偷小摸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也有你说的这种可能,都过了这么久,你现在发现也太迟了。就算是朱小勇落在他们家的,也不能说明朱小勇和王凤有不正当关系,你也调查了,朱小勇之前是经常去袁福家的,意外落下也是有可能的。”

    “余叔,我看鉴定科我们案子的东西是不敢拿吧?我们办的可都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子,我肯定他们没那个胆子。再说这么贵重的东西落下,那王凤为什么发现的当时,不拿去还给朱小勇呢?还藏在首饰盒里。而且案发前几天朱小勇说没去过他们家,所以可以排除是朱小勇案发当天落下,而王凤打算第二天去还得可能性,要落也案发的时候落下,那时王凤都死了,谁会把钢笔藏首饰盒里。而且要不是她的头意外撞开那个首饰盒,说不定都没人发现那里有只钢笔呢。再说还排除是王凤买来送人的,你要送人,这么贵重的笔,肯定还会有个盒子。所以我推断这个钢笔绝对是朱小勇的。”

    “你这分析的也对,他们两家又这么近,假若那只钢笔真是朱小勇的,至少能够证明他们之间有不一般的关系,这笔要么是朱小勇意外落了以后王凤舍不得还给他,要么是朱小勇特意送她留个纪念的或当定情信物的。“

    “是啊,要是能找到钢笔,送到SH市去鉴定一下上面的指纹,看是否有朱小勇,那就能找到突破口了。不过这钢笔到底是谁拿的……还有呢,余叔,还有。“刘涛继续兴奋的说道:”我按您的吩咐,以事后跟踪的理由,去袁重学校又单独找他谈过话了,这是我和他的谈话录音。”刘涛拿出一个专业的小录音机,“前面我就快进了,都是按余叔您的吩咐问的,就放我认为有疑点那段。”

    余队听到录音机里面放着小袁重大声的说话声:”……哼……你是警察,其实你也是坏人,朱老师说了,不能相信坏人的话,也不能跟坏人说实话……我不听,我不听,我要去找陈老师…”

    “余叔,你怎么看。”没等余队开口,刘涛迫却自己迫不及待的表达了观点,“我看这个朱小勇和袁重确实好像有什么事情没说出来,可他们之前说的也确实是实话,只是说全,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余队你猜测的那样,这个朱小勇教唆袁重去杀害了与袁福,但是又没有证据,好不容易发现个钢笔,却又弄没了,真是遗憾。”

    “那现在袁重在陈枫家的生活情况如何?这个袁重在学校的表现如何?”

    “据我了解陈枫夫妇把袁重当亲儿子一样好,这个袁重也表现的很不错,学习成绩优异,而且他们老师也说比刚去的时候性格开朗了很多,能和那些同学们打成一片了,就像个普通孩子一样了,我觉得这个重新组合的家庭,虽然他们村里人看来是有点疯狂,但我看来挺正常的,就跟普通家庭一样,甚至都可以评五好家庭了。”

    余队若有所思的摸着胡渣没有说话。

    “余叔?想什么呢?您怎么看啊?还要我继续跟这个案子吗?”

    余队叹口气,还是没说出自己的结论:“哎——我看呐,这案子就算了,既然这孩子已经走上正轨了,这事就这样吧,于情于理现在这样的结果都是最好的。你以后就不要再跟这个案子了。”

    刘涛不服气道:“余叔,刑法上教唆罪虽然不是独立的罪名,但是刑法第二十九条,刑法第三百五十三条,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

    “够了,你这二愣子!“余队忽然生气的拍了下桌子,大声说道,”我还不知道罪名成立朱小勇会和故意杀人罪同刑吗?为了袁福这样的人……你就非得把朱小勇判死刑了?把两个家庭都毁了,你就高兴了,开心了,这就是伸张正义了?“

    刘涛一下被余队说的心里好像流进去的不是血液,而是水银,把这心灌的又沉又凉。

    余队又重复着刚才话道:“为了袁福那样邪恶的人,去毁掉幸福的两个家庭?这就是你要的正义?这种正义算个鸟,算个球,不要也罢。“

    刘涛听到这里也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一切以法律为最终的标准的原则是不是真的错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缺乏人情味了,可若人人这样同情心泛滥,这势必会影响对案子的理性判断,说不一定就会产生一起冤假错案。

    “好了,小刘啊,你就当这是个特殊的案子吧!反正也结案这么久了,又没证据。你这辈子啊可能这种案子也就只会遇到一次,圣人以心导耳目,小人以耳目导心。就当是帮一次良心的忙吧!哎——也是我,早知道不该让你再跟这案子了!“余队看刘涛半天没说话,自知刚才语气过重,这次说话也把语气缓和下来了。”

    可刘涛最终还是没让伦理道德战胜自己的原则,又鼓起勇气说道:“余叔,这案子,就算你之前不让我跟,我也会继续去跟进的,而且现在我还会继续跟下去,我一定要弄清楚真相为止,不能因为道德障碍就凌驾于法律之上啊,而且难道袁福的母亲就不是个值得同情的人吗?她的儿子死了,难道她没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余队听到他还要坚持,举起手就想打他,又没打下去,恨恨的说道“你………你……真是个死脑子,以后这个案子事情不要跟我汇报了,要让我知道你工作时间和职务权利去跟这个案子,别怪我不客气。出去!出去!看到你就烦!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三角形和方形啊?啊——?你数学老师是不是没教你怎么画过圆啊?啊——!”

    刘涛听他语气又软下来,还和自己打趣,便又笑着说道:“哎呀,余叔,我向你保证,我只查明真相,就算真相如你猜测,有证据我也不去举报!这总行了吧?”

    余队知道他这话也只是哄他高兴说下的,若真有证据,这小子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想想也罢了,这案子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他也不可能再找到什么证据,都只是些推理猜测罢了。便又装作很不高兴的样子说道:”我不管你以后怎么样,不要让我发现你利用工作时间去办这事就行了。真不知道我那傻闺女喜欢你什么,你这兔崽子这样,叫我以后怎么放心把闺女交给你啊,一个没良心的家伙,行了,行了,你去吧!“

    其实刘涛这样的人有时候很像袁重,假若他遇对人,教对事,他可能就是平步青云,大放异彩,成为警界的一代楷模,一根标杆。假若遇错人,做错事,那可能就像是一块绊脚石一样,早晚被人一脚踢飞,或者就像孙行者一样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不得翻身,直到遇到那个对的唐三藏。而现在余队对刘涛来说还不是唐三藏,只算是菩提祖师,就像陈枫对小袁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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