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故事
作者：缺意五公子
| 马车的颠簸在夜幕深深中终于停了下来。五个人，要醒的也早已醒转过来，只是在车内的都是大眼瞪小眼各自想着自己的小心思，而车外也不过是两个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静悄悄的夜，五双没有夜的规律的眼，一堆刚燃起来还有“噼噼啪啪”的声响的篝火。 “灵玉双鱼簪，哦，不，是太乙玄阴钉，这是我们高家从祖上传下来的至宝，这件事小黑虽然知道却不知情。宝物啊，被称之为宝物确实不是能为一般人所拥有的。对于我而言，它是折磨！”夜空里除了白磷深黑色的渺远的双眼，此刻，老高的眼神也虚晃起来，伴着他多年来出门在外沉稳的嗓音，旧时情景也逐渐呈现在面前。 那时，高家还算一个小有名声，生活富裕的人家。老高的爹，高当家正值青壮年，四十尚不足，三十却有余。高家世代是做玉石生意的，高当家常常出门在外异常忙碌，在家时分也是夜不寐宿研究玉石，核对账目，一直熬到凌晨才合眼睡下，继而没几个时辰便又去工作。 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老高五岁时。当时的老高也如普通人家的男孩一样调皮好动，当他同往常一样躲进书房和书童做游戏，为了能够躲过书童犀利的眼神，他竟然搬了椅子就往书架上爬去。然而，就当他要登上书架顶端，略瞥了一眼，发现有一本书的样子长得怪怪的好像书里还夹着另外一本。出于好心，他伸手去拨弄那本书，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不慎他与书一齐摇晃着摔落下来。 好在此时附近无人，响声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是书中的东西着实引发了他的好奇心。一只细长的黄花梨木盒，周身镶着金边呈羽状排列回环，即使书房里较之外面是黯淡无光了些，然而，那金色确实是在不明不清的闪耀着。他看着十分心动，不由有伸手去抚了抚盒面。面上刻画的不是什么花鸟虫鱼，仙人贤士，而是一个魔怪。它有如灯笼大的眼睛，目眦尽裂，硕大的眼珠似乎正要从眼眶中蹦达出来，一双剑眉竖起，血盆大口狂傲地张着，利齿前驱、涎水于嘴角溢出，仿佛是极度的痛苦所引发的扭曲。幼年的老高见此情状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音，双手往前一拂，木盒摔将出去，盒盖自然松动大开。 什么异象都没有发生，而里面也不是别的，正是太乙玄阴钉。在见到太乙玄阴钉的那刻起，作为玉石研究世家出生的他萌发了有史以来首次对玉石的痴迷。羊脂雨露般的玉石表面水润莹亮，一道道精巧绝伦的水波刻痕在这种润泽下仿佛活了过来，一点点波动着。清且浅的溪水，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水痕，依稀有声音在响，如仙境妙音不绝于耳，溪水潺潺间陡然现出两条调皮嬉戏的鱼儿，一黑一红，时前时后好不快活••••••着魔，确实是着魔，他如捧圣物般捧着太乙玄阴钉置于眼前，仔仔细细看着，认认真真听着，接着，他什么都忘了，顽童珍爱宝贝似的将太乙玄阴钉藏入衣襟中，再将盒子塞回书内置于原处，一路小跑着奔向自己的房间。 是夜，冷得人整个瑟瑟发抖。 现在是白天了，高耸如云的山头，青松翠柏，婉转莺啼！春意盎然！霎时，天降彤云，只见三个白须老头，手托拂尘，悠悠然走了下来，两旁身侧，各自有一排身着银色战甲，手持画戟，俨然一副天样的人物。老者身后是玄白色衣袍的青年、少年，更是有一些样貌娇妍的女子着着统一的色系，面容严肃地插在队形中间，再后面是一群士兵，手持长矛长枪，还有一队弓箭手。最后，是四个二人高的大汉，身形魁梧，背着银色的大锤子默默跟在尾后自东方而来。 于此相对应的是自西方翻涌着黑气越发地逼近过来。凑近一看，来的只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在人数上，大汉不及东方来人，然而在气势上，大汉绝不亚于那一大批人。紧接着，地动山摇，七彩流光飞跃，黑影重重飘忽，更有兵器锋芒对峙交相划过的呲呲声，因空间不稳定而传播的嗡嗡声。就在人为着声音头痛欲裂之际，周围忽地安静了。 画面陡然一转，四周重归于黑暗。然而这不是静谧的黑，而是充满这尖利惨叫的黑暗。浑厚的男性声音，只见刚才还在对峙的黑色大汉此刻正在一个黑惨惨的地方，浑身的伤口已经愈合，而眼睛直视前方，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痛苦难耐地惨叫起来，眼珠突出，大嘴猛张。一红一黑两条锦鲤突地在他面前疯狂地打转，然而他却不闻不问，一个劲凄惨地嚎叫，原本羊脂玉露般的太乙玄阴钉此刻正稳稳当当地插在大汉的喉口的正下方，大概是锁骨正中间的位置！ 嚎叫，不住的嚎叫！ 正是夜深，家家户户都在安睡的当口高府上下此刻都忙活起来，少爷，也就是幼年时的老高正在房间里呼号，这一声声的嚎叫竟和大汉的节奏完全一致。痛，前所未有的从外在皮肤到体内的五脏六腑竟然在同一时刻如同被利爪握住，他清晰地感受到，那些锋利一毫一厘地嵌进来，流血，深黑色污浊的血！疼痛，恶心！就当他涩涩的痛楚之时，利爪猛地一抓，嵌入到底，他分明能够感受到骨头正在被磨损。继而，他看到了什么？黑压压的一大群蚂蚁，它们从自己的脚尖爬上来，爬进那些被利爪抓伤的伤口，顺着白骨一点点啮食，一点点啃噬，痛，无边无际的痛就像无限蔓延式的水，贯穿，遍布！当蚂蚁的痛楚渐微和缓了些，他看到自己已经成了一具被残损不堪的皮包裹的白骨！恐怖，恐慌，恐惧••••••房间内，年幼的老高死死睁开眼睛，只有眼白，却突兀地想要奔离眼眶。红润的小口此刻张得极为巨大，涎水自嘴角溢出•••••• 高当家，盯着黑眼圈，眼里满是血丝，一脸紧张地凑在床边，见到自己的儿子此刻这幅模样便是一把将其抱起紧拥在怀里。 “坑零~”玉器敲击地面的声音。高当家此时拥着儿子的视角正好看到从自家儿子的床头跌落了一件有着羊脂般水润的簪子模样的玉器。 太乙双鱼钉！ 此刻，不仅是少爷的模样十分异常、可怕、可怜之外，高当家的神色也是尤为复杂、惊诧、恐慌。 自那夜后，没到夜半时分，家家户户安然入梦之际，高家后院的少爷处所就灯火通明，惨叫声异为可怖。高当家却与第一夜不同，只是静坐在一旁喝着茶水，恍若未闻。恐怖的叫声，浑身扭曲的少爷，冷静的当家，高家的下人一个个的有被恐怖到的，有被心寒到的竟散去了大半，到第五天终于完全散去只剩爷两了。 一样浓重的黑，越来越难忍受的痛苦，和仿佛是一个诅咒，让人无法死去，让人永远在痛苦中饱受折磨，大汉的声音越来越沙哑，越来越苍白无力。五天来，每一个晚上他都在嚎叫，嘶吼，年幼的老高也发觉自己是在梦中，然而，他摆脱不了这个梦，仿佛他的一切，他的思想完全不由他所主宰。他想醒过来，他想见到他常见的星辰，他想醒过来，他渴望父亲温暖的怀抱，他掐自己，他扇自己的耳光，但是，不论是多么大的力气，就算小脸上浮现五个指痕，他依旧醒不过来。 五天后的白天，一场劫难也是一场救赎。一批黑衣人潜入高宅，架着高当家的脖子指名道姓地要得到“太乙玄阴钉”，为了自保，他告诉了他们“太乙玄阴钉”的放置位置，然而，那些黑衣人在得到“太乙玄阴钉”之后并不是直接离去，其中一个黑衣人举起寒冷地发光的刀直劈了高当家一刀，而年幼的老高则是在床底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倒下却发不了一丝声音。不过好在幸运的是，当黑衣人走后没多久，高当家就醒转过来，原来是怀里的一本制衣图纸的资料集救了他的命。 从此，他们爷两就离开了原先的地方搬到了“梵城”，接着又收养了黑麒。 听着故事，所有人都变得更加安静，神色没有责难，有的是长长的思索。而明花则是一个拥抱，直扑向老高，搂着他的脖子泪雨涟涟。反倒是老高在一旁一直安慰她。 “咦，那么这个‘灵玉双鱼簪’是怎么回事？”云白川在一旁轻声询问。 “那个啊，是家父在一路去‘梵城’的路上遇到一位算命先生给的。他说要当成传家宝供着，如果有夫人就让夫人随身携带置于怀中，并且要改名为‘灵玉双鱼簪’。说完，他就不见了，而簪子则在父亲的手中。” 听了此番描述，他们终于明白，为何有两个叫法，为何老高见到“太乙玄阴钉”时动静那么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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