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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接受

    布雪长的很快,羽毛也渐渐丰满。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乐。转眼一个暑假已经接近了尾声。

    浩学本以为妈妈已经把那天的事情忘记了,可林芝还是发现了那只盒子里的丑小鸭,见自己的话在儿子这里只是当成了耳旁风,林芝心中的怒火又重新燃起。

    那天是开学前的一个上午,南孚小学浩学新年级的班主任打来电话,电话中说想下午来家里做家访,问有没有时间。听到是浩学班主任,林芝的神色复杂,一方面她是非常欣喜老师能来自家来对浩学的学习生活做一次家访,因自小儿子便是那种不爱学习,不听老师话的“问题孩子”,这些年来,老师从刚开始的家访,到将她一次次请去学校,林芝深刻的体会到这待遇的差距。

    听着单位同事在自己身边说哪天哪天,什么老师去家里坐了坐,还夸了他们儿子,林芝却一脸的不服,又是一心的怒火,为什么别人家都是老师到家里来,自己确实要一次次跑去学校。

    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能争口气,不再惹祸,什么时候能努把力,好好的学习一下。什么时候,也让自己可以在同事街坊邻居前抬得起头,可以与人吹嘘一下自己的儿子?

    可是这些,依照浩学如今的状况来看却显得这样不切合实际。

    是谁说子女是前世债来着,林芝着实觉得这句话说的太对了。

    中午时分,林芝已经把客厅、厨房、客厅、厕所,除了浩学的屋子,几乎每个房间的边边角角都好好的打扫了一遍。

    当她做完这些,甚至将中午的饭菜都准备好的时候,浩学的房间依然房门紧闭,甚至丝毫没有出来的趋势。

    整整一个暑假,浩学都是这样的状况。每天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出门不说,话也少了很多。刚开始林芝还以为儿子突然转了性子,以为自己这些年的淳淳教导终于起了作用,让他那样一个叛逆的孩子终于能安下心来了,正在林芝沾沾自喜,得意洋洋之余,却不想,在之后的日子里,浩学倒是越发的奇怪起来,且不说他日日神秘兮兮的将自己反锁在屋子里,有几天的晚上,林芝甚至能听到儿子房间里传来的笑声和说话声……

    林芝想了好几天,终于大约想了个眉目。

    时钟转了好几圈,儿子的房间依旧紧闭,林芝终于忍不住了,将手中的拖把杵在门边,拿着桌旁的毛巾上擦擦手,拖沓着拖鞋便向儿子屋子走去。

    她没有直接推门,而是趴着头将耳朵贴在门边上,蹙着眉毛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

    屋内没有想象中的安静,却是听到儿子自言自语的说话声,具体说的什么林芝实在是听不清,没多久房间里又传来一阵大笑,像是很开心的样子。

    林芝皱眉,实在是想不通浩学在屋里是在搞什么把戏。

    林芝等的不耐烦,直接伸手开门,门把没有转动,浩学在里面反锁住了。林芝心中犯疑,儿子在搞什么鬼,大白天的还插着门,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用力推了两下门,屋内的笑声顿时敛去。

    “浩学,开门,你在里面干什么呢?!”林芝大喊,又用力推了两下门。

    随后屋内一阵安静,随后便是一阵窸窣声。

    “浩学开门,大白天锁什么门,能有妖怪给你背了去不是?”林芝在门外喊道。

    “我睡觉呢。”蒙头说话的声音。

    “你看看都几点了还睡觉,昨晚做什么去了,快起来洗洗吃饭了!”

    “我再睡会儿吧,先不吃饭了。”

    “不行,早晨的饭就没吃,我看是不是惯的你,快起来吃饭,别让我进去给你掀被窝!”林芝的话有些发火。

    见逃不开,浩学只有应声道,“好好,知道了,这就来。”

    屋内又是一阵翻箱倒柜声,正在林芝等的不耐烦之际,浩学提拉着拖鞋,揉着眼睛,睡眼惺忪,打了一个呵欠,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妈妈,有事么?”

    “你刚刚在屋子里做什么?”林芝问。

    “嗯?睡觉啊。”浩学打了个呵欠顺便揉了揉自己乱蓬蓬的头发。

    “真的?”林芝狐疑的向屋里望,窗户是开的,清新的风吹的屋子很凉快。林芝又回头看了看儿子,浩学点点头后无意的别过脸,不与她对视。

    林芝走进屋,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这会儿心里的疑惑更重了,浩学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他不可能自己在屋子里呆这么久,必定是这屋子里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回头又望了望儿子,浩学还是一副困意十足的模样,“妈,你有什么事,快说了,没事我要睡觉了。”

    林芝皱皱眉,瞪了儿子一眼,一副不成器的样子,“你瞧瞧都几点了,还睡!今天你们新的班主任要来做家访,还不快去收拾一下,看看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说着在浩学头上拍了一下。

    见儿子嘟囔着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一个人念叨,“他来家访关我什么事,黄鼠狼给鸭拜年,不安好心。”

    “什么?你又在那嘀咕什么呢!”林芝双手叉腰,就要发飙。

    浩学动了动嘴皮,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得假意收拾自己的床,趁机将妈妈支走,这才蔫蔫的从床下将床单掀开,趴在床底下与布雪抱怨几句。

    待儿子转进洗手间,林芝伸着脖子屋内扫了一眼,这才转身到了餐桌前。

    母子二人各怀心事的吃过午饭,林芝将正欲回屋的儿子叫住,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他道:“今儿下午你老师来,你下楼买些水果上来吧。”

    浩学也没多想,接了钱一溜烟消失在楼道。

    林芝打在浩学屋内东翻西找,桌子、柜子、书包她都没放过。正在她喘着气坐在床边休息时,晃动的双脚仿佛踢到什么东西,林芝心想难不成床底下有文章?林芝小心的蹲下猛的掀开被单,犀利的目光射向床下,果然在床腿边发现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林芝伸手将它从底下拖出。这才终于看清了它的庐山真面目,原来是一只丑陋的鸭子。

    怪不得浩学这些天来怪怪的,吃过饭就往卧室跑,还插着门,当初他在河边捡来的鸭子非但没听自己的话把他扔了,反而一直偷偷养着。

    想着养鸭子身上这样脏,难怪浩学这些日子身上都带了臭味,原来真是这东西惹得祸,当她望见这丑小鸭身下踩着的衣服时,更是一把火起了,那可是刚给浩学买的新衣服,他怎么就这么败家,竟然给这该死的鸭子垫了身子!

    一股火起来,直接拎了鸭子的两条腿向楼下走去。

    刚转到楼梯口,浩学便见到了怒气冲冲的妈妈,还有在她手上被倒着提着的布雪,那样的姿势肯定极为难受,布雪不停的挣扎,显然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妈妈,你这是干什么!”浩学大惊,急忙拦在妈妈面前。

    林芝脸色铁青根本不去理他,直接拉开他继续向楼下走。

    浩学一下慌了神,“妈妈,她是我的朋友,你不要扔她。”浩学扯拉着林芝的衣服哀求道。

    “不行!你给我回去,好好念书,不准动这些东西!知不知道什么叫玩物丧志,怪不得你成绩这么差,都是这些东西害的,我今天是一定要扔了它!”

    “不要丢下布雪!不准你伤害她!”

    林芝一听,叉腰怒道,“你什么时候敢这样对你妈说话!啊,反了你了。”说罢就要伸手揪他。“我说啊,这些日子你怎么一天到晚的这么老实,我还当你转了性子,在房间里发奋读书呢,想不到你还是心不死,偏要养这些脏兮兮的东西来,你看你衣服,我辛辛苦苦赚钱给你买的衣服,你拿去干嘛了啊?你当家里没抹布还是怎的,好好的一个衣服就是你这样浪费的么!”

    “妈妈。不是你想的那样,布雪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她是,她是……”浩学着急的解释,可是说到最后又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怎么能让妈妈知道,她信不信是一个问题,若是信了,她又怎能保守这个秘密,那样的话,岂不是又将布雪推入一个危险的境地……

    “它是什么?它只不过一只鸭子,你说你这孩子有点出息行吗,好端端的日子不过,还要养这脏物,你走开,我这就去扔了它。”说着又要向前走。

    妈妈这般坚持,自己再如何反抗都不能与其抗衡,若是再硬碰硬的僵持下去,结果很可能与上次风波一样,只是这次,布雪不再会向上次一样幸运逃脱,想了想,浩学心一横,便拉了妈妈

    林芝刚想甩开他,却见浩学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兮兮的抓住自己的花格子围裙,哀求道,“如果我答应你以后好好学习,你能让她留在家里吗?”

    “不行!”林芝斩钉截铁的否决。

    “我保证会考进班里前五名。”

    这个条件够诱惑,林芝犹豫了,望着儿子坚定的表情,思忖片刻,看了看手中的丑小鸭,又看了看儿子,这才点头道,“这可是你说的,如果下次没有进前五,我就把它扔进水沟。”

    “这……”浩学有些犹豫,见妈妈又要往下走,狠狠握住手心,咬牙道,“好,一言为定!”

    当丑陋的小鸭重新回归自己手中,浩学觉得被揪扯的心被一阵清风拂过,抚平那道幽深的沟壑,如今,她终于可以在家中自由的生活。

    不必呆在幽黑的床底,有了妈妈的默许,只要自己好好学习,便不必再害怕妈妈将她送走……

    这,怎能不让他开心?

    布雪,从今以后,你就是这家里的一员,而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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