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让我好好爱自己 二
作者：聒噪流年
| 火车上的人基本上都睡了,有的嘴里还念叨着。我不知道他们坐这么久的火车是去干吗，可能是打工，可能是回家，也有可能失去寻求远方的恋人，但无论是哪一样都让我艳羡，无论是哪一样都比我要强得多。我靠着窗口看着外面黑色的夜，脑子里昏昏沉沉如同一锅搅不动的黑水。接下来我该干些什么？我能干些什么？我似乎一下子陷进了黑洞里不能自拔，越挣扎陷得越深，陷得越深越挣扎。 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段凌志为什么和我分手这一高深莫测的问题。是因为我不好看？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是这副模样，这是不可抗拒之力；是因为我没钱？难道是是我对爱不够疯狂？文森特•梵高可以割掉自己的耳朵向喜欢的人表示爱意，我做不到，在我的理念里，只有保持四肢完全五官俱在才有可能迎来随时扑面而来的春天。我这样想也无可厚非，毕竟学艺术的嘛，脑子稍微有点不正常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本想现在跳下去表示一下我的真心，顺便给下面的花花草草施施肥，仔细想想还是算了，这一车子乘客指不定真有见对象的，我再给人弄一脸血，多伤大雅；再说，我妈虽然有俩闺女，但并不意味着随便就能舍掉一个，为了我妈，我也不能跳。 大脑以100赫兹的速度飞速运转，却终究没有想个所以然来，不得已罢工。我看了看表，四个0，这个点儿给人打电话似乎有点不道德，可仔细想想，人甩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道德不道德的事儿，说分手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我在这装什么清高？打，必须得打！不打就对不起刚刚大脑运行消耗的能量。 “喂，段凌志，是我。那个……我想知道咱俩这样就算结束了？” “是，要不还能怎样？” “你就不怕我突然参透了人生，看清了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从学校的教学楼里跳下去？” “你不会。” 是的，我不会，我一直都这么的爱自己，从来不允许自己受一点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我一直都是这样跟别人说，可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从来没有人爱我，我只有好好的爱自己。所以，在我高考失败之后我要坚持复读，我一定要考上一个好一些的大学，多赚一些钱，只有那样，在我各方面都失败的时候还有骄傲的资本。 “段凌志，当初咱俩在一块的时候是不是感觉到了压力，是不是因为我比你强太多？我学校比你强，城市比你强，气场比你强。所以，请你记着，不是你甩了我，是我甩了你。当初只是天太黑了，我一步没走好掉坑里了，现在我爬出来了，请你记着，我是一个踩着渣滓败类走过来的好姑娘。”我瞬间挂了电话，告诉自己，我还是那个最终的胜利者。 细胞里的线粒体刹那死绝，我瘫软在座上。 一路上我不停的补票，坐坐站站，疲惫不堪，却始终不知道在哪儿下。终于,火车停了，是杭州，终点站。我在心里不停地骂自己活该。 三月的杭州，桃花开的正香，空气里也甜丝丝的，心都忍不住停顿了一下。 我满脸灰暗，眼袋拖得比胸都长，身上衣服在火车上熏的都是霉味。阳光照得整个西湖水面都是金灿灿的，明媚的让我无所遁形。 找到一个旅馆，插上电脑和手机，并顺便把手机关机，省得他丫的再有人给我打电话，破坏我美好心情。睡吧，睡个美容觉。 这一觉可真是天长地久。我睡得很浅，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只是坚持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以为世界上的什么事都跟我没关系。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但不知道具体时间。屋子里很黑，就连外面也没有任何灯光，整个黑暗里很静，似乎下一刻世界都会突然冲过来跟你惊悚的说再见，我躺在床上，静静地，只为等着这一刻的到来，可是没有。 之后，接踵而来的还是这庞大的没有尽头的空虚的安静和黑暗。我什么都看不见，睁开眼睛，似乎能穿越黑色的夜看到远方的光。我要疯了。 我都只抖抖瑟瑟的在旁边摸索。在黑暗里打开手机，看见二十多条短信，我嘿嘿冷笑，这帮家伙，除了10086最惦记我之外就数他们了,总是在各个时刻，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儿全都堆到我头上，甚至是大姨妈什么时候光顾了她们也不忘向我汇报汇报。隔三差五给我打一电话述说一下心中的不满和生活的骨感。 我把电话打给那君：“你丫是不是还没睡？我就知道，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苏繁，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什么时候回去？我也不知道，兴许我一下站就买回去的火车票，兴许还有一段时间；但不管怎么样，我总归还是要回去的。失恋，并不会烧掉脑袋。 “你还是赶紧回来吧。你一个人在外边什么都没有，可你在学校最起码还有我们呢。咱们四个可以整天在体育场上2B的乱叫，你要真心情不好，咱们可以陪你喝，你说几点就几点，你说几瓶就几瓶。生活中不仅仅是只有男朋友朋友，你如果真是把持不知自己，我攒的这些日子的钱差不多还是能够买一个振动棒的，前几天你生日我什么也没送你，等你回来我可以把这送给你当生日礼物。” “滚你丫的，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嘛呢？有什么事儿赶紧说？” “呃……” “说不说？不说挂了！” “别，别呀，我就是想问问你论文交了没有，别的班可是都交了。另外，还有英语课本差不多也该领了。” 一阵无语。“交了。英语课本书单在我抽屉里《动画基础教程》里夹着。” “哦，那我睡了啊，晚安。” 我拉开灯，穿上衣服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愣。然后穿上衣服走出旅馆。 西湖边上彻夜开着灯，惨白的灯阴森森的。我找一凳子坐下，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搜搜附近的人。有一个叫“白露为霜”的小伙离我有1000米。江南小伙就是温婉，或者说是娘炮。“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伊人，不一定在水一方，还有可能就在湖底。只是，我现在会是谁的伊人？以我的硬件条件，恐怕算不上“伊人”。 我正准备给这“白露为霜”的娘炮打了招呼，突然收到他给我发的：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千米之外。” 看完这句，我身上的鸡皮疙瘩此起彼伏。《诗经》是中华民族的滥觞，而今有人却将它用在了调侃上。如果他看见我这个三更半夜不睡觉失魂落魄的游离在西湖旁边的哀怨弃妇不知作何感想。 “你丫谁啊？！” 这句话真粗暴。 “我说姑娘，你三更半夜为啥还不睡觉？”这句话真他妈是句废话。现在夜猫子遍野横生，年轻人个个都熬到后半夜是职业习惯，第二天黑着眼圈精神恍惚战战兢兢上班上学。我就是这样，每天晚上困的上下眼皮打得不可开交，也要坚持提醒着自己不能睡觉，恨不得用牙签把眼皮子给支上；其实具体忙的什么，还真是不清楚，整天跟个大烟鬼子搂着烟锅子一样搂着手机不放。但我如今没有了以往的悠然自得。 “没什么，心情不好。” “为什么心情不好？失恋了？要不要哥哥安慰安慰你？” “嗯。你丫不也没睡？难不成也失恋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同病相怜啊。” 这个季节是个适合失恋的季节，春天来了，百花争艳，失恋的，恋爱的，都一股脑的从冬天涌到了春天，新年新气候，新气候就应该有新口味，所以，该分手的分手，不该分手的筹划着如何分手。 “我也刚失恋。改天找一地儿咱俩讨论讨论失恋的情怀，说不定也能新组织一个失恋阵线同盟，到时候推你当门主。” 这肯定就是一个死变态，三更半夜化身欺骗纯真良善小女孩的怪叔叔。想到这，我语气顿时变得不善：“你有病吧，你是不是得了21三体综合征，脑子不清醒了？” “呃……妹妹，你怎么这态度？” 我扭头环视四周一圈，以我为中心以一千米为半径这个范围内除了我就是水，要不就是旅游景点，难不成这大半夜有投在西湖里冤魂不愿意超度的水鬼？想到这里，顿时心里毛毛的。也不太可能啊？这里离寺庙不远，那帮吃斋念佛偶尔可能出来嫖娼的和尚们没有理由放任一个冤鬼兴奋作浪的。 “兄弟，我想问问你具体位置在哪儿？” “你干嘛？！我可不是随便的人，你不要想怎么样！”我几乎就能想到一个清秀白嫩的小男孩坐在床上大喊“不要”，而我就是拿着皮带淫笑不已的饥渴老女人。 “兄弟，你要坚信，我是一个好人，没你那特殊嗜好。我现在一个人在西湖边上，有点瘆的慌，想找一个生灵的气息安慰安慰。” “我就在你身后……” 我猛地转过头，差点吓哭。后面空空如也。“兄弟，你别逗姐姐了，姐姐胆子不肥。”我心里一边吼着“白娘娘救命”，一边手指飞快地按。 “我在宾馆里睡觉呢。好了，时候不早了，晚安。” “晚……”“安”字还没打出来，对方的头像已经灰色的了。 看看四周一片寂静，路灯更显得惨白。我迅速逃离这里。 我神色不安的跑到旅馆门口，平复一下突突跳的心脏，然后缓慢走进去，幽幽的跟睡眼朦胧的看店店员打了个招呼，电源立即眼睛大睁，接着我缓慢的走进房间，睡觉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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