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怕你也会不快乐
作者：布诺
| 我清楚地看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渗出了层层汗珠，我们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说，我想他肯定和我一样在心默念着一样的话：微微不会有事的。 车开在大街上，我就看见街上的灯一家家亮了，又一家家熄灭，已经十一点多了，我开着车窗冲着着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喊着微微的名字，繁华热闹的声响淹没了我的声音，我不停地喊，直到最后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可是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微微。我瑟缩着靠在副驾驶座上，手机铃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那么突兀。 “小雪，苏微在医院里。”用苏微的手机打来电话的人居然是蒋皓。 当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苏微仍旧躺在病床上昏睡着，蒋皓说他在路边捡到苏微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样了，应该是出了车祸，不过幸好只是右腿骨折，养两个月就好了。 苏微睁开眼，瞥了一眼哭个不停的我，伸出手像替我擦擦，可是却因为吊着葡萄糖申不了胳膊，只好作罢地说：“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啊。”然后微微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蒋皓，说了声谢谢。 随后赶来的人是林阿姨，她一看见微微被吊起来的右腿就不停的说对不起。一场慈母的亲情场景就在病房里开始上演。 林阿姨不停的说自己对不起微微，因为工作忽略了她，让她受了委屈，是自己这个当妈的不够负责。苏微自始至终就没被这种气氛感染，她眼神坚定的盯着林阿姨，一脸正经地说：“既然你和蒋皓不是那种关系，你和我爸就好好在一起吧。” 听见女儿这话，林阿姨立刻换了表情，从刚才的苦情戏中抽身，说：“微微，这件事，我恐怕没办法答应你。” “为什么，既然你和他没关系，为什么不能跟我爸和好。”微微一边说着一边气急败坏的指着一旁的蒋皓，质问林阿姨。 这个时候的微微显的纯净极了，她没有化妆，也不再大大咧咧的说话，可她依旧漂亮，她质问他们为什么不在一起的神情，就像一个讨要不到糖果的孩子一样委屈。 “微微，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这些都是没办法强求的。”林阿姨的态度一点也不退让地跟微微说话。 苏微颓唐的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写满失望和委屈的眼睛，声音里带着细小而又尖锐的刺说：“早知道这样，我怎么没有死过去。” 林阿姨的身子明显震了一下，但更让大家惊奇的是推门进来的这个人。 我见过微微小时候的全家福，我也依旧清楚地记得她在讲她的爸爸妈妈的时候有多开心，她坐在沙发上，表情里有种难以名状的喜悦，她像翻着珍宝一样翻看她们家的全家福，那时候的我真羡慕她有爸爸妈妈疼，不像我，从小就生活在孤儿院里，最后还被赶了出来。 但后来微微告诉我说那也只是她小时候，尽管当时家里只是小生意，但父母总是给她足够的爱，渐渐地，家里生意做大了，感情也就淡了。 微微很少会这么平静的讲话，但每一次，都带着致命的悲伤。她不比我幸运多少，与其这样看感情从指缝间溜走，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曾得到。 刚才进来的这个男人就是微微的爸爸，他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让整个病房都变得沉重。可他开口，还是掩盖不住的心疼，他说：“微微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看得出，他和林阿姨都是很爱很爱微微的，当然，除了爱，还有愧疚。 微微缩在被子里，露出了半张脸，看扫视了一眼病房里的人说：“你们都走吧，这个叫蒋皓的留下，我有话跟他说。” 我和楚言坐在医院楼道里看着薇薇的父母朝两个方向走去，然后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楚言问我但不担心里面微微对蒋皓进行人身攻击，我白他一眼，说微微现在没心情。 “话说，蒋皓居然是微微她妈的人，这小子，这么多年出息了啊”，楚言唯恐天下不乱的说着话，“不过，你就不难过吗。” “首先，蒋皓不是林阿姨的人，他只是在林阿姨手下工作；其次我为什么要难过，他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义正言辞的纠正着楚言。 我听见他小声的嘟哝了一句，你们以前明明是在一起的。 “楚言你应该知道，那也已经是以前了。”我说。 没过一会，蒋皓就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只是看了我和楚言一眼，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楚言一边往病房里走一边扭头跟我说：“蒋皓真不仗义，小时候我塞那么多好吃的给你们，现在都不带理我的，白眼狼啊。” 是的，我和蒋皓小时候住的孤儿院确实是楚言他们家投资的，楚言他们家是搞地皮开发的，孤儿院的占用地也是他们家的，他也总是喜欢来这里玩，带给我和蒋皓好多好东西。 我和楚言看见微微的时候，就感觉刚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她一见我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靠，我妈眼光真好，蒋皓长得帅也就算了吧，人还这么好。”她说，她让蒋皓帮忙劝劝她妈，蒋皓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就答应了。 “哎，对了，“夏雪，你老实交代啊，你跟蒋皓是不是有奸情”，微微就不该恢复元气，看，又一秒钟变汉子了。 楚言特狗腿的蹭了上去，说：“人家两个可是青梅竹马呢。” 微微瞬间支起了脑袋说：“这么大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非逼着我从头到尾给她说一遍，那是我最美好也最不敢触碰的回忆。 从小生活在孤儿院的我和其他小朋友一样不喜欢说话，不喜欢交朋友，有一天阿姨带我们出去玩所有的小朋友都好奇的东摸摸西瞧瞧，只有我，一眼就看见了蹲在墙角的那个好看的小男孩。那个时候我还不会用很文艺的话来形容那种悲伤，现在想想，大概就是像一只小兽一样，有着惊恐、悲伤、幽深的眼睛，让人一看就陷了下去。那一年，我七岁。 “然后呢？”微微又问，这显然没有满足微微的八卦之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后来的事了，楚言特会看脸色的替我圆场说：“然后她十五岁就让你给圈养了呗。” 微微，原谅我，有些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想把我的痛苦难过说给你听，我怕你也会不快乐。 微微哼了一声，说：“无聊，我还以为是段多凄美的爱情故事呢，其实不就是青梅竹马失散的故事呗。” 看，她就是这么单纯的人，不会说好听的话，不会看人脸色，可我知道，她是那么善良，我希望她可以永远这么快乐下去，只会咧着嘴笑，再也不要，不要落下一滴泪。 所以，有些事情，让我来替你知道。 微微在医院的这两个月，她爸几乎是天天来，一米八的大男人每次都弯着腰往里看，也不让我们告诉微微。大概是在月末吧，蒋皓来了一次。 我正趴在微微手边讲楚言新勾搭上的妹子，蒋皓一推门，我立马从床上滚了下来，规规矩矩的坐在了椅子上，我记得小时候蒋皓总是告诉我说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 他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切入主题说：“苏微，你爸妈和好了。” 我看见苏微素白的脸上就像佛光普照了一样，红扑扑的，她说“恩”。 再也没有多余的话，但我知道，她悬了这么长时间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微微出院那天，除了我和楚言，苏微的爸爸妈妈难得聚在一起，他们以一家三口的姿态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我问楚言事情是不是就这么完了，就像故事里美好的结局一样，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楚言叹了口气说：“但愿这就是结局了吧。” 微微又变成了生龙活虎的模样，在时光仓里扭着身子站在屏幕前面，大声地唱着最火爆的情歌，楚言搂着新换的女朋友调情。话说，为什么他总是换女朋友这么快，还是会有妹子主动送上门来，后来我们想通了，当真是有钱能使磨推鬼。 我不停地划着手机，尽量不去看坐在旁边的蒋皓。 我忽然就觉得我和蒋皓像是被困在了巨大的玻璃杯里，听得见苏微和楚言的声音，却又不像是在同一个空间内，我好像快要喘不过气来一样，不敢和他对视。 直到我听见他叫我的名字。 我猛地抬起头，问他怎么了。他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 苏微瞪了他一眼说，俩傻Ｘ，玩什么欲拒还迎，欲言又止，直接扑倒办事。 楚言一边拿牙签扎一块水果往哪个估计在一起没三天，过几天还得分的女朋友嘴里喂，一边笑得花枝乱颤的，这你就不懂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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