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客栈惊魂（二）
作者：宁安
| 这个声音带着低沉，可是还有些震慑力，想来是几人当中的头头，被叫作老五的人听了这话哼道：“大哥，晚上的时候咱们可是瞧见了，这丫头的姿色可是不错的，虽然她们这一行人没啥银子，不过我瞧着也是带了个老妈子，还有个丫头呢。” 那个当大哥的哼道：“老五，记着咱们的规矩，咱们只劫钱财，别的就别想了，当初咱们出来干这行的时候是因为在家里被逼着活不下去了，才出来的，别忘了，你家里还有爹娘兄弟姐妹呢。” “五哥，行了，咱们只为钱财，别的勾当咱们也不干，那姑娘一家应该是落魄的，想来以前也是大户，不过没瞧见有爹娘，想必是爹娘新丧的，这样的人都够可怜的了，你没听见她哥说吗，身上统共就十几两银子了，连个几文钱的东西都舍不得买，以后能过上啥日子还说不定呢。” “行了，老九，就你小子心软，我瞧着那两个公子身上的衣裳可是不错的，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老五显然不相信之前在街上听来的话。 夏青釉的眼眸一沉，看来宁安还真没猜错，这伙人还真是街上那伙人。 被叫做老九的哼道：“真话假话我分辨不出来，我只知道咱们自家的妹妹要是去城里相中个什么东西，咱们都不会因着几文钱就不让她买，就凭这个，我也觉得这伙人怕是个落难的。” “哎，我说老九，你不会是相中人家闺女了吧，哼，要是真有这想法，直说就是，当哥哥的难不成还能抢了兄弟的女人。” 老五显然对这档买卖有点不大满意，那女的卖到那种地方也要值些银子的，放着钱不赚，真是个傻蛋。 老九一听就急红了眼，瞪着眼睛回头朝着老大道：“大哥，你看看五哥，这说的是什么话，当初咱们一块干的时候可是说好的，要不是上门衙门逼着咱们没了活路，又赶上荒年，谁不老实的在家种地娶媳妇，跑出来干这个勾当，这两年来咱们虽说干了几票，可也从来没伤过人，大哥可是说过的，咱们只劫财，别的事情一率不管的。” “哎，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啊，还干不干了，那边都开始动手了，再磨蹭下去一会儿人都醒了，难不成等着被抓啊？” 这个声音很熟悉，是这家店里小二的声音，宁安心下苦笑，这伙人可是够能折腾的了，还专门开了家店等着偷人，看来这盗匪一家可真是千百年来就有之，只是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不是也是警匪一家，回头这县太爷不会也来分一杯羹吧。 宁安的心思自然不敢往外冒，这会只闷头听外头的对话。 夏青釉早就把这里头的关节猜透了，不然燕思同也不可能不去寻县太爷搬兵，以夏青釉的身份，那个县太爷只怕要吓的屁滚尿流，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燕思同才没敢去，因为怕狗急了跳墙，强龙难压地头蛇，到什么时候不能小瞧了这地头蛇去。 老大听了果然瞪了老五一眼，道：“行了，别啰嗦了，快点把银子挑了咱们就撤，别忘了，这客栈可不能出事，要是真有人在这客栈里头丢了，碰上个能折腾的，回头就是大事。” 有钱人丢些银子不怕，就当是碰到宵小，倒霉了，可要是真把人家女眷给弄丢了，到时候这些人闹起来，谁知道能攀扯出个什么关系呢。 老九显然对这个老大极为信服，听了老大的话，附和道：“我就知道大哥是仗义的人。” 宁安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实在是这伙人太好笑了，半夜打劫还能说上一声仗义，劫财劫色还得半路研究，不过听着这伙人到像是被逼上梁山的意思，想来应该是朝廷的苛捐杂税太重，再赶上荒年，在家乡活不下去了吧。 老五就像是跟老九杠上了一般，或者说他就想让他们这伙人的财路再宽泛一点，非要把宁安这笔买卖给做了，哼道：“大哥，咱们兄弟一路逃荒过来，除了咱们这几个壮年，可还有老弱妇孺呢，如今这买卖不好做，这两年攒的银子也差不多了，这票要是不干点大的，要是回头再碰不上大鱼，咱们兄弟到是不怕，到哪都能吃饭，只是可怜了那帮老弱妇孺，今儿咱们不舍得卖别人，回头就有人来卖咱们的亲人，大哥你可想好了，别怪当兄弟的没提醒你，到时候真到了那份上，兄弟我就扯乎了。” 这老五只有一个相好的，兄弟姐妹还有老子娘都在逃难的时候死了，因此也算是无事一身轻的，不过对这个相好的，到是极好的，只是这个相好的有些贪财，他们这伙人虽说是打劫赚些零花钱，可是这钱拿回去可不是兄弟们平分的，而且一块逃荒出来的二百来人分的，不论男女老幼，大伙算着人头分，这样一来，老五自然就吃亏，因为他家的人少，而且这里头还关着上边的事，那个县太爷可是个黑心的，回回打劫得来的银子，他都要吃个大头，虽然这样，他们也认了，县太爷也不为难他们，这一个镇子都归了他们不说，连周围的土地也给了他们，年年只要适当性的缴些税，也就成了。 这两年他们已经与镇里原本的居民融到了一块，正所谓盗亦有盗，没有小偷在自己家门口偷东西的，因为他们来了这个镇上，镇上的治安好了不少，就连小偷都没了，因为单人作案被团体作案给收服了，还自己混个屁啊。 老大听了老五的话一瞪眼睛，早就知道这小子是混不吝的，被个婆娘指使的溜溜转，每次大伙拿回去分银子的时候，那个婆娘就要说上些难听的话。 “行了，老五，你要是再不听话，就带着你的婆娘一块走吧。” 老大觉得该让老五知道一下自己的厉害，而且这当首领的就该让下面的人听话，要是下面的人不听话，你还当个屁首领。 老九听了更是哼哼的，得意道：“五哥，你可优着点，别真当老大没脾气，老大平时就是让着咱们罢了，五哥家里的人少，总是算计着合适不合适，可咱们好歹是一处出来的，五哥好歹记着些乡亲的情分。” “我呸，老九，你个鳖犊子，少在那儿说风凉话，别当谁是傻子，咱们一块出来的，就数你家人口多，老老少少一共七、八口人，能出来动弹的就你小子一个，哼，活没见你干多少，回头分银子的时候你小子到是占了便宜，老子早就看不惯你了，今儿这票老子就坐定了，你们爱做不做，大不了现在就拆伙，你们干你们的，老子干老子的。” 老五很是不忿，他媳妇说他就是个傻的，兄弟里头算计的就是他一个，人家哪一个不是拖家带口的，回头出一个人去，然后分银子的时候大伙分，哪像他这么傻，就是他媳妇在家的时候也是东家帮忙，西家帮忙的，人家连个感谢的话都没有，就像是他们该着人家的。 “老五，别得寸进尺，先把今儿的事了了，回头咱们再说。”老大显然对老五的临时变卦很不满意，声音里带了火气，而且语气也重了不少。 这个时候店小二也催促道：“我说你们还有完没完啊，回头县太爷那头的人就该过来拿银子了，你们要是再啰嗦，等那头的人到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宁安抬头看了一眼夏青釉，只是两人的距离太近，一不小心就碰到了夏青釉的下巴，额头上有些微微的疼，宁安想着夏青釉不会是钢铁做的吧。 夏青釉本来一直听着外面人的话，听到县太爷的时候身上的冷气都冒出来了，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若是这伙人进来看见，准得以为碰到魔鬼了，偏巧这个时候宁安抬头，可不正撞了个正着。 不过与宁安感觉不同的是，夏青釉是被一片温暖的肌肤唤醒的，那皮肤相触的温滑质感让他的心也跟着悸动了一下，虽然时间很短，只是一个轻微的碰撞，可是夏青釉难得的心动了一下。 “行了，大哥，兄弟别的话不说了，这个买卖兄弟做了，到时候真要是惹到了茬子上，要杀要剐有兄弟顶着，绝不会把哥几个供出来，这样总成了吧。”老五是成了心的要在这个时候拆伙了，不过这家伙也意气，这话不是气话，就是真惹出了事，他也不会供了大家伙。 老大到是信他的话，只是一块出来的，兄弟一处又这么多年，老大还是摇头道：“老五，你要是真觉得委屈，回头咱们兄弟回去再说，别在这个时候扯淡，你以为你要真有事，兄弟几个能瞅着。” 老九也觉得大哥说的对，当然，他更主要的是怕事，怕五哥真的惹了事，现在说不往出扯兄弟，回头一顿大板子下去，谁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意气两个字是什么。 这样一想，老九觉得自家的人口多，又都是老弱妇孺，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又觉得刚才的语气太过强硬了，也许五哥想等着自己低头呢。 老九一向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想通了这里的道道，连忙扯着老五的袖子道：“五哥，别跟小弟一般见识，小弟是个没能耐的，一家老小都指着小弟呢，五哥虽说吃了亏，可咱们兄弟一个村奔出来，能活命就不错了，别的事还计较啥，难不成五哥要是家里也都是老弱妇孺，兄弟们就能瞅着了。” “老九这话对，老五，你也别撑着了，咱们虽说是小打小闹，可到底这两年咱们都平平安安的，你的心思我知道，不就是想干场大的，就收手，回头咱们也老实的过日子。”老大直接点破了老五的心思。 老五心下微惊，不过也没什么可瞒的，点头道：“大哥，话说开了，兄弟也不瞒你，兄弟就是这么想的，虽说咱们跟县太爷那头有些往来，可这官字两个口，咋说咋有理，回头咱们兄弟也是给人埋的主，还不如一票干个大的，或是换个地方，或是直接就进了山，县太爷想寻咱们也寻不着，我想着这人的味口都是一点点喂大的，县太爷那头现在越来越难满足，大哥，再这样下去，咱们就成了给县太爷干了，到时候咱们的家眷一样吃不饱穿不暖，咱们的初衷就没了。” 老五说着话的时候目光就阴狠的扫过那个小二，小二可是县太爷的眼线，每次他们有动作，都是这小子给县太爷报信，县太爷那头才打发人来拿银子，老五的目标很明确，而且那眼神里的意思也很明确，这小子要是敢给县太爷把这话透了，那这小子也没活路了。 小二浑身打了个激灵，哪成想不过跟往常一样的差事，今儿晚上这伙人怎么就跟吃了呛药似的，一个个窝里先反了。 “五哥放心，五哥放心，小的嘴严，除了送消息，别的话，一字都透不出去。” 小二很识时务，什么时候保命重要，可是拿捏的准呢。 小二不能动，不但老五知道，就是老九也知道，几步撺到小二的身边，老九的身量细高，身上骨头多，肉少，细长的个子压着小二阴森森的道：“告诉你，你的身家性命可都在咱们的眼皮底下，要是你真敢把咱们今晚的话透出去，你就等着给你爹娘收尸吧。” 老五又阴森森的来了一句，道：“听说你那妹妹才十岁，还有你那未进门的媳妇也不过十四岁，老子要是都卖到那种地方去，哼，也能换点跑路的银钱。” 小二浑身一个激灵，瞧了老五一眼，又瞧了老大跟老九一眼，这两人可是没有一个仗义执言的。 小二连连点头道：“五哥，九哥，老大，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以后就是送消息，也是老大说的算，要是让送，我就送，要是不让送，我也只当没看见。”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当咱们不知道这镇上县太爷还有别的眼线不成，到时候只怕你不送，别人那里也跑出去了，回头还得连累咱们兄弟吃锅烙。” 老九愤愤的哼着，这狗日的当官的，就个只狐狸。 小二到也不辩驳，他不过是得些小钱，县太爷自来多疑，再说多放人也保险，他也没权利去管，只讪笑道：“那个，哥几个，今儿这票是干还是不干了，再哆嗦下去，天可真亮了。” 老九攥着拳头想打人，可是这小子说的还真对。 回头瞧着老大道：“老大，咱们手脚快些，回头天亮了，这些人的药劲也过了。” 老九说到这，猛然想起件事，眼睛睁大着指着宁安的房间，道：“那个，五哥，那个房间，咱们没吹药。” 都是因为老五搅和的，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不过那个房间这半天没动静，想来也是睡的熟了。 老五眼里划过一丝得意，阴测测的看着老大道：“老大，这小妞怕是都听了去，这会儿躺在屋里装死人呢吧，老大要是不想让咱们兄弟的身家性命就此泄了去，只怕这小妞是不动也得动了。” “老五，你的算盘打的可真够精的。”老大哪里会看不出来这是老五故意的，这小子自来就心细，每次拿回去多少银子心下总会估算个八九不离十，要不是这样，他那婆娘哪会次次都闹。 老五也不争辩，只是阴测测的笑道：“大哥，万事开头难，兄弟记得刚开始干这行当的时候，那手也是哆嗦的，就这客栈的走廊上也吓的尿过裤子，不过如今不是也过来了，大哥，不是兄弟非要陷大哥于不义，只是咱们左右顶的就是这么个名头，回头就是人真在咱们镇上走失了，不是咱们干的，也成了咱们干的了，与其到时候给别人坏了咱们自己的名头，还不如咱们就拉开了干个大的，这趟只当练练手了，要是这伙人消停了，下趟咱们也有个数。” 老九这会也明白了，合着他就是让人耍了，这次老五是成了心的要把大伙拖下水。 呼嚎着跑过去举着拳头就想揍人，可是老五就那么乐呵呵的站在那等着他打，还一边笑嘻嘻的道：“老九，来，来，朝哥哥这打，打的重点，哥哥的叫声大点，这屋里的小姑娘没准就吓的自己出来了，到省了咱们不少事呢。” 说到这，似笑非笑的挑着老九道：“老九，你要是真看上了这小姑娘，哥哥这次也成全你，少赚些银子，你扛回去往炕头一放，给你暖炕去，咋样，当哥哥的够意思吧。” 老九气的咬牙切齿，想骂，骂不出口，想打，又下不去手。 目呲欲裂的望着老大道：“大哥，你说句话，咱们这票到底咋干。” “行了，老九，既然都这样了，就按你五哥的意思办了吧。”老大的声音里有些无可奈何，不管那里面的姑娘听没听到，都不能让她这么走了。 老九咬着牙道：“大哥，怎么办，人带走了，往哪销，这镇上也没那种地方，再说就是有也卖上不钱。” 老五得意的拍了拍老九的肩膀，道：“小子，放心吧，有你五哥，路子早就有了，只管送人就是，别说这么一个，就是十个你五哥也能给你送出去，回头你就等着娶媳妇吧。” 夏青釉的手在宁安的肩膀上按了一下，示意她别出声，然后指了指门的方向，宁安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随着夏青釉的动作起了身，放轻了脚步，一点点的跟着夏青釉挪到了门后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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