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无源井密事
作者：西山泗寒
| 各路神仙已把三夫人的宫殿围得水泄不通，有真心着急的也有来凑热闹的，几个黑衣人偷偷溜进来偷走了大量药材。尘绾听着宫殿外的喧闹声越来越真切，皱了皱眉头便睁开了双眼。 三夫人激动得手足无措：“绾儿……绾儿……你终于醒了，娘亲都快急死了。”三夫人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红着眼睛站在了床头。 尘绾用力揉了揉额头，四处张望着：“娘亲，饮笙怎么样了？”语气很是急切，眼神中有担忧也有期盼。 三夫人如此聪明，怎可能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事情的来龙去脉，意识到自己错怪了饮笙，甚至害死了他，三夫人不由的捂上嘴，实在不忍驳了尘绾期待的眼神，便回过身来笑着说：“他很好，他把你抱回来就离开了。” 尘绾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想起无源井里饮笙的作为：他应该是伤的不轻，怎么如今娘亲说他无事。 到底是母女，三夫人看出了她的心思：“等你恢复的好些，大可以去找他确认一下。”三夫人想上前抚一抚她的头，不知为何却觉的脚底像是有千斤巨石，如何也迈不动步子…… 尘绾这才转身去休息，却总觉得心里悬的发空，度日如年。看不得他的眉眼，就总觉得他已经离自己而去。无源井里的一幕幕再次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 尘绾跌落一个潭里，四周枯萎的浮草散发着恶臭，水漫过腰际，很是冰凉。脚底一滑，发酸的苦水便涌进嘴里。还没来得及挣扎，便觉得有温热的唇贴了过来，脑子里没有别的反应，趁机把口中的苦水吐到对方口里，缠绵的吻有一瞬间的停留，尘绾清晰的感觉到那口水被咽了下去，胃里差点翻涌。 尘绾脑袋晕的要死，迷迷糊糊的被人从水里拖了出来，口中说着什么听不清话，只觉得有一身白衣轻轻附在耳边，温柔的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水珠。接着觉得身上暖暖的，应该是有人在旁边生了火。 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抱在怀里，头稍微偏了一下，才发现是自己思念的饮笙：“我们这是在哪里？” 饮笙曲肘：“你在我怀里，我在无源井里。”饮笙看着她淡淡笑了。 “无源井？那我死了么？唔……我送了孔子一些书还没来得及收银子，怎么能死啊……”尘绾捂上头，一副很痛苦的神情。 饮笙无奈的转过她的肩膀：“魔族只有转世和寂灭，但你现在不还是活着么，有我在，你怎么会死……”目光灼灼的穿透内心。 尘绾一时未能反应过来：这个日日捉弄她的人，竟然说出这些暖心窝子的话，转而又想，或许自己是真的已经死了，不过因为对饮笙的一缕执念，才让他出现在了自己的虚念中，如此说来，面前这个温柔的饮笙是假的了。尘绾这么自以为是的想着，觉得很有理，不禁又为自己悲哀了片刻。 “唔？在想什么？”饮笙把脑袋撑了起来，就那么看着尘绾，话语中飘出一种淡淡的酒气，发间也是醉人的酒香。 尘绾又钻进他的怀里，缠绕着他的腰肢：“你家的那些黑衣人都太凶了，成亲以后就辞掉他们吧。”尘绾显然是依旧把饮笙当作了自己梦里的一个影子，反正自己也死了，于是干脆嚣张的钻进他怀里。 “好。你说不要，我们便不要，我护着你就够了。”饮笙茫然了一会儿，只淡淡的答，心想或许是刚才溺水了，这会儿才会这样神志不清。 一连好久都没有昼夜，无源井里没有可以补充能量的东西，尘绾已是浑身无力，本就不清醒的脑子变得更加迷糊了，竟然絮絮叨叨的说起了佛理：“存在就是合理，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对生活不能丧失希望。”饮笙看着她说梦话的样子，无力的挤出一个笑。 尘绾却突然抱了上来：“成亲以后，你在书房题字，我就只研磨，不要再逼着我再修佛理课了。”饮笙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看着天边压的越来越低的云，眉头紧缩。手中的尘绾缓缓滑了下去，饮笙把她平放到地上，用自己的外袍替她挡了风雨。 尘绾觉得有什么腥热的液体涌进了自己的口內，迷迷糊糊的想抵抗，双手却被牢牢握在一双温婉的手里，勉强喝完了那不算好喝的液体，本想醒来看看究竟，被人死死摁着的双手却没有被松开。 “乖一点，不要乱动。”那手指在她掌心挠了一会儿。 “唔……”困意又袭过来，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在一个山洞里，嘴里是浓郁的血腥味儿，身边躺着的饮笙面色苍白，眼神几乎没了什么生气，尘绾静静的往山洞外深深地望了一眼，乌云压的天色很暗，雨势很大，她已经忘了是何时被人搬到了洞里。 “喂……饮笙快醒醒……你醒醒啊……你是唯一一个活着出现在我梦境里的人，你死了我会活不下去的。”说着说着便开始抽泣起来。 饮笙勉强坐起来，把她拥在怀里：“这么诅咒我死噢？”妖媚的气息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尤其明显。 “你不要离开。我总觉得迷迷糊糊的已经睡去了好些时日，原来死了就是这样一个无聊的状态。”尘绾撇着嘴摇了揺头。 饮笙虽然听不懂她说的死亡的状态之类的，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她失望，于是拂了拂她头顶的头绳：“放心，我会一直守着……”一句话未说完，直直的倒了下去，引得尘绾和他一起倒了下去。 “饮笙哥哥……饮笙……你醒醒啊……”尘绾疯了一样的摇晃着饮笙，仿佛手上的一些动作一旦停下，饮笙就会灰飞烟灭。 “你再这样晃下去，我就真的没力气醒来了。”饮笙一只手勉强抚上额头，另一只手握住了尘绾的手。 电闪雷鸣。一个累劈下来，声音响彻云霄，尘绾一个哆嗦躲进了饮笙怀里，饮笙无丝毫动作。没有了每次醒来时口中的腥味儿，尘绾开始觉得乏力。 看到饮笙苍白成这副模样，尘绾心里隐约有些心疼，嘴上却嘟哝着为什么堂堂一个男子竟然比她还脆弱。是，他是脆弱，脆弱到每天喂她一碗血都会虚的站不起来，还该如何保护她。 狂风夹杂着暴雨呼啸而至，空气都在颤抖，山洞有崩塌的危险。尘绾醒来时，口中又多了些腥甜的味道，觉得身上又多了几分力气。 “不要再盯着我看了，你这就走，再晚一步可能就要葬身此地了。”饮笙缓缓闭上了眼睛，淡淡的道。 “我走？那你去哪里？” “我留在这里。等你这一劫度过后再回来找我，不急的。” “不，我走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对吧？你让我走，就是想一个人死去是吧？”尘绾大哭起来。 但是这次饮笙并没有把她拥在怀里安慰，他已经再次昏厥，不省人事，尘绾费力的拖着他往洞外走，外面雨下的依然很急，打在脸上生生的发疼。虽然害怕步入风雨，不过总好过在山洞里坐等死讯。 尘绾把衣服展开，像是被淋湿了羽翼的蝴蝶，翅膀下是安稳睡着的饮笙，她这样做只是为了给饮笙遮雨。 轰隆，几声闷响后响彻云霄。眼看闪电直直的冲过来，就要刺入自己的眸子，饮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就那样把尘绾护在了自己身后。他的眉头深深的锁着，经这一雷劈过后，身影颤了几颤。 接下来便是雷火不断，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袭来，尘绾终于无助的哭了，她开始怀疑当初背饮笙出山洞到底是为他好还是亲自葬送了他。 泪水滴滴答答的从脸上滑下来，尘绾眼中含满泪水，把头转过来，一脸幽怨的想描述一下自己纠结的心情，却觉的背后突然一麻，眼睛不受自己控制，终于缓缓的闭上了，这一拳，是饮笙的策略。 “喝下这些，安安稳稳的睡一觉吧，我能带你出去的。”饮笙拿着一碗鲜红的液体，像是在命令，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替尘绾擦去嘴角滴下来的鲜血，背上的伤开始发烫。 饮笙用自己的生命力做了一个有型的有型的结界，每一次的雷火都劈不到结界中的二人，可随着雷火接二连三的袭来，结界上开始破口，饮笙早已千疮百孔。 眼看着雷火要结束了，结界却在这个时候破掉……饮笙毫不犹豫的把尘绾整个身体拥在自己怀里，背后被灼伤的气息和灼伤那一瞬的滋滋声音透过后背直钻心底，撕心裂肺的痛，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虽是尽力护她周全，不过她身上还是隐隐约约的有各种伤痕，饮笙看的心疼，轻轻的吻了吻她手臂上的伤痕，她像是被疼到，紧紧的皱了皱眉头。 雷火停下来的间歇不会太长，无源井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饮笙尝试了几次才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后背的伤口扯的发疼，脑袋也不时的眩晕，他把尘绾放到背上，伤口被蹭到，鲜血不止的流，一阵冷风从齿缝里钻了进来，直钻心底。 好几次差点跌倒都不忍心让尘绾跌倒，不知走错了多少次路，暗示了自己多少次不要倒下，才终于把她背回宫殿门口，那一刻的释怀，让他深深的倒了下去，却落得个如此凄凉的下场。 还好，他醒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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