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往事重现

作者：浮岛Vita

    (十八)

    后来蒋泽希想想既然叶绚音都已经知道自己母亲生病去世的事了。有些东西就也该解释解释了，只是他没有告诉她林敬然喜欢她的事情。

    那些尘封的往事如书卷摊摆在眼前，把我们的思绪拉到了五年前。

    在五年前。

    那时候蒋泽希刚知道林敬然喜欢叶绚音的事情，所以他对林敬然有一种很矛盾的心里。

    觉得愧疚但是又依旧不想看到叶绚音和他走得近，叶绚音和林敬然青梅竹马的关系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王思蕾在他和叶绚音认识之前就告诉蒋泽希，她喜欢他。只是蒋泽希从来不理会。

    那时候蒋泽希在G大的商学院已经大二了，而叶绚音也考进了G大的商学院，蒋泽希那天要找叶绚音准备一起去吃饭。

    走在半路的时候王思蕾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王思蕾抱着蒋泽希说:"蒋泽希，我喜欢你。不管你有没有女朋友我都喜欢你。从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喜欢你，在叶绚音之前就喜欢你。但为什么你偏偏选择了她。我是不是有哪里做的不好，我会改的。"

    说着说着就带着哭腔，你可以想象一个女孩子在大庭广众讲出这么一段话需要多大的勇气。所以你说蒋泽希不感动那一定是假的，蒋泽希把王思蕾抱着自己的手放了下来，有些不知道怎么办的说:"你别哭啊，不是你不好，是我只喜欢叶绚音一个人。这辈子也只喜欢她。你会找到更好的，我们不适合。"

    然后拿出一张餐巾纸放在王思蕾的手心里说:"擦擦吧。"

    这一幕刚好被叶绚音看到，因为叶绚音离的远，并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王思蕾抱着蒋泽希，抱着抱着就哭了，蒋泽希神色温柔地在安慰王思蕾，还拿出一张纸巾给她擦眼泪。她只是觉得心里难受，你可以说叶绚音是个小气鬼，你可以说她这一刻不懂事，你可以说她任性。但是我们设身处境的想想，你心爱的人怀里抱着一个爱慕他的人，就算明知道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你的心里不会难受吗?恋爱中的人们智商特别低我是相信的。叶绚音什么话也没和蒋泽希说，只是跑到了隔壁的B大医学院找林敬然哭诉。

    林敬然看她瘪着嘴眼泪欲滴的样子，急忙问:"小叶子你怎么了。"林敬然没问还好，他一开口问林绚音，林绚音觉得更委屈了。站在林敬然面前低着头留着眼泪。林敬然看着她这幅样子把她的头按到自己的肩膀上说:"哭吧，把所有委屈哭出来就好了。你放心好了，哥哥肯定给你报仇。狠狠扁蒋泽希那个臭小子一顿。"叶绚音抽泣着抖动着肩膀，然后带着哭腔说:"对，就要把他扁一顿。但是你别打的太重了。"林敬然说:"好好好，不打重不打重。我们家小叶子舍不得她的小情郎。但是你要是再哭下去的话，我就要打重了。"叶绚音停了哭声说:"你不许告诉蒋泽希我哭鼻子了，不然他又要笑话我了。"

    王思蕾也是个倔强的丫头，经过那天之后整个G大都知道了王思蕾喜欢有女朋友的蒋泽希。王思蕾也不怕别人闲言闲语的，她还给蒋泽希写过情诗，还被刊登在校刊上。虽然蒋泽希从来没有回应，但是叶绚音的心里始终有危机感。

    王思蕾的爸爸是G大商学院的教授，而蒋泽希因为成绩优异所以经常被教授点名让他帮忙。所以蒋泽希跟王思蕾见面的机会也就自然而然变多了。后来有一段时间蒋泽希变得特别奇怪，叶绚音觉得蒋泽希不太对劲，老是跟叶绚音说自己有事，那一段时间他们别说见面了，连电话都不怎么打了。

    叶绚音这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一天，从那一天后她再也没有见过蒋泽希。那天阳光明媚，叶绚音跟江毓绫准备一起去逛街买衣服，经过公园的时候看到一男一女站在公园里，女孩微微低着头手上拿着一束香水百合花。

    然后叶绚音站在那里，就看着他们两个，叶绚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却在扯着自己的裙摆。叶绚音看着女孩忽然搂住了男孩，男孩没有推开女孩，就任由她这么抱着。多好看的一幅画面啊，叶绚音看着看着就一滴硕大的眼泪从眼睛里出来，嘴上还在和旁边的江毓绫说:"毓绫啊，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个男的长得很像蒋泽希啊。"然后自问自答地说:"我也觉得他长得像蒋泽希，一样的眼睛，一样的嘴巴，一样的鼻子。长得真像。"她还没来得急擦刚才那一滴眼泪就又流下来一滴眼泪。她觉得不敢置信，那感觉就像是心脏被捏碎了。她用力的捶着自己的胸口，笑着说:"我怎么哭了呢，我哭什么啊，他又不是蒋泽希。我哭什么啊，他又不是蒋泽希。"一边说着说着声音就越发的颤抖，说着说着身子越发的颤抖。江毓绫看着叶绚音这个样子被吓坏了，她不知道怎么帮助叶绚音，她只是抱着叶绚音，拍拍她的后背。

    叶绚音觉得自己曾经一直相信的东西顿时变成了一个笑话，而自己就是那个认真逗乐别人的跳梁小丑。她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找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地方。明明是夏天，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就这么傻傻的站着最后一句话都讲不出口。

    蒋泽希一个眼尖，看到叶绚音站在远处眼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蒋泽希知道叶绚音肯定是误会了，掰开王思蕾的手，扔下她就往叶绚音在的地方跑。叶绚音看到蒋泽希跑过来就更慌张了，急忙从江毓绫的怀里挣脱出来，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叶绚音坐出租车到了一个他也不知道的地方。她就蹲在一个小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没流一滴眼泪，因为害怕自己发出声音而咬着自己的右手，就这样眼睛瞪的大大的，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而左手就紧紧抓着右手。她忽然想起了这个地方蒋泽希带她来过，那时候他们一起去了对面那家游泳馆。她忽然记起蒋泽希本来跟她说下个月和她一起去登山。她忽然记起那天他背着她走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路。她忽然记起自己吃提拉米苏的时候喂了蒋泽希一口，蒋泽希皱着眉头还是吞下去了。她忽然记起蒋泽希老是爱摸她的刘海说喜欢她长发散着的样子。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有捏捏蒋泽希的脸了，觉得自己好久没有和蒋泽希拥抱了，觉得自己好久没有亲吻蒋泽希了，觉得蒋泽希的脸忽然变得很模糊自己怎么抓都抓不到。忽然想到以后也许再也不能做这些事了，她就觉得自己快死了。叶绚音把左手慢慢移到心口上紧抓着胸口，像是她抓的越紧心里面就会好受一些。她慢慢低下了头，把头深深埋在了两腿中间，一只手抓着头发，另一只手抱着腿。就这样发出了略微的哭泣声。

    叶绚音跑了之后，江毓绫赶紧给林敬然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林敬然飞奔似的出了教室，每一步都像是百米冲刺。他走在路上不停地喊着叶绚音的名字，心里越来越担心，如果小叶子出了什么事，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蒋泽希的。他喊得青筋都爆出来，他一直在喊:“叶绚音，叶绚音，叶绚音，你在哪里啊。”找了半个多小时后，有个小姑娘蹲在墙角抖动着身子，她把自己的头发抓的乱的不成样子，白色的衣服上沾满了泥渍也不去管它，只是在一个小角落不停地抖动自己的身子，明明已经坐在角落最里面了却还要往里面挤。林敬然看着她这个样子像是心上被剜去一块肉一样。他忽然不敢走近她，就这样慢慢移动着自己的步子去靠近她。林敬然蹲下来抱着那个缩成一团的小姑娘，他带着沙哑的声音说:"小叶子，小林子来了。小林子来了，不用怕不用怕。小林子来保护你来了。"她还是一句话不讲，就这么傻痴痴的蹲着。林敬然忽然听到一个带着很重鼻音的声音，她说:"小林子，怎么办。我好像特别不招人喜欢呢。"说完她就抬头看着他，冲他特别灿烂的一笑。林敬然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个笑更刺眼的东西了，他宁愿她哭着闹着，他也不想看到叶绚音这么平静的对着他笑。

    林敬然说:"小叶子怎么会不招人喜欢呢。小叶子最招人喜欢了，谁都不喜欢你了，我也喜欢你。"林敬然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蒋泽希出现了。

    蒋泽希一把拉起林敬然给了他一拳，嘴里骂着:"你她妈给老子闭嘴。"林敬然也火了，伸腿就是一脚踹在蒋泽希的身上。他说:"你她妈自己看看自己干的破事，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蒋泽希也踢了林敬然一脚，他说:"别在那装高尚，你那些弯弯肠子我看的一清二楚。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货吗。"林敬然把蒋泽希压倒在地上一拳打在他脸上，他说:"老子再不是什么好货也比蒋盛天的种要强，臭不要脸的东西。"蒋泽希像是被人踩到了雷区，他一个翻身就把林敬然压在了地上，掐着他的脖子说:"闭嘴，闭嘴，你再讲一句试试看。"林敬然被掐的脸都变红了，他的嘴巴还在动，听不到声音，但嘴型却是"臭不要脸的东西，贱种。"蒋泽希被气的头上青筋四起，又要往林敬然身上打一拳。被叶绚音拦住了，她说:"蒋泽希，你闹够了没有。"

    蒋泽希也是在气头上说:"怎么，心疼了?心疼你的小林子挨打了?"叶绚音觉得蒋泽希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她推开蒋泽希把林敬然拉了起来。

    她说:"对，我是心疼了。"蒋泽希眼睛一下子就猩红了，他盯着叶绚音的脸，他说:"你是不是喜欢他。"叶绚音这下子真的绝望了，明明是他自己和别的女孩子在公园里拉拉扯扯被自己看到，现在反倒要诬陷自己移情别恋。叶绚音一脸平静，闭上眼睛几秒后睁开眼睛盯着蒋泽希笑着说:"蒋泽希，我是喜欢他，我就是喜欢他。"

    蒋泽希听完以后，一拳打在了旁边的垃圾桶上，垃圾桶的铁皮被他打穿了，铁皮割破他的手掌，血只往外流。他不去管自己手上的伤，他依靠着垃圾桶眯着眼睛看着叶绚音说:"怎么办?我好像也喜欢上王思蕾了。你说我们怎么办。"

    叶绚音在蒋泽希自己讲出这句话的时候，反而特别的淡定。她就这样子站在蒋泽希前面，然后抬着头看着蒋泽希说:"蒋泽希，我们彼此都冷静一段时间吧。"

    因为我实在舍不得就这样子放开你的手，所以让我有所准备行吗？

    蒋泽希说:"好。"蒋泽希觉得叶绚音这句话就是"蒋泽希我们分手吧"的意思。

    然后蒋泽希带着流着血的手臂摇摇晃晃的走了，就这样子走了。

    就这样子走了，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旦错过了就是五年。

    还好就只是五年，在这五年里，还好蒋泽希和叶绚音还爱着彼此。但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幸运，所以趁你还年轻，趁你还有爱的人，梦到他就去找他吧。成也好，败也罢，至少别让以后的自己后悔从来没有为了爱勇敢过。

    然而事实是什么样子呢?事实是蒋妈妈的病越来越严重，严重到心脏开始有了衰竭的趋向，严重到非住院不可，所以蒋泽希那段时间都在照顾蒋妈妈。在蒋妈妈瘦的像是只有一把骨头的时候，蒋盛天也没有来看她。

    蒋妈妈在年轻的时候是这个城市里出了名的大美人，所以长得像妈妈的蒋泽希才会生的如此俊秀。蒋妈妈躺在床上什么话都不讲，只是每次门被推开的时候她都立刻看向门口，发现进来的不是自己所等的人，然后又把头转向窗边。

    蒋泽希知道妈妈在等着他的爸爸。蒋泽希见叶绚音的时间越来越少,他是个骄傲的人，他不想告诉叶绚音自己家里的事情。一天蒋妈妈开口说话了，和那天给蒋泽希端鸡蛋面一样的忽然正常了。她说:"小希啊，像妈妈这样子的人一旦爱上了一个人就这辈子都变不了了。小希啊，你爸爸始终不肯原谅我呢，但是那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干的，他不相信我呢，我怎么可能干出那么恶毒的事情呢。小希啊，你爸爸从什么时候不爱我我都忘了，只记得他爱我的时候愿意让我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去兜风呢，他最喜欢我穿那件黑白条纹的裙子了。小希啊，我好久没有见过你爸爸了，我好想他啊，你说你爸爸有没有和我一样长白头发长皱纹。"

    蒋泽希当天就去了时盛找蒋盛天，蒋盛天看到蒋泽希倒是开心的，问了问他的近况。当蒋泽希说:"妈妈生病了，很严重的病，你去看看她吧。"蒋盛天脸色一变说:"你别跟我提那个狠心的女人，我说过我这辈子都不会见她的。"

    蒋泽希说:"知道了。"然后他就出去了，他想帮妈妈维护最后的尊严。而那天王思蕾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蒋妈妈生病了，给蒋泽希打电话说要去看蒋妈妈。蒋泽希不让她去打扰妈妈的休息，于是和王思蕾约到了离医院不远的公园。

    蒋泽希要走的时候，王思蕾一把抱住蒋泽希说:"最后一次，你让我抱一会儿，以后我都不打扰你了。"蒋泽希忽然想到妈妈也是怀着那样子的心情等着他的父亲，忽然觉得王思蕾和自己的母亲一样很可怜，爱而不得的可怜，也就任由她抱着自己，哪知道碰巧被叶绚音看到。

    后来的事情也就都大家都知道了。

    当天晚上，蒋妈妈忽然病情加重要到国外接受更好的治疗。蒋泽希觉得自己和叶绚音像是彻底完了。于是一起和母亲去了美国，一边陪伴母亲一边求学。

    蒋泽希声音低沉地解释着这一段过往，像是发生在昨天，又像是已经发生了很久。

    叶绚音把头埋在蒋泽希的心头说:"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我们就不会分开这么久。"

    蒋泽希说:"不怪你，怪我。如果那天我不冲动，好好解释也许一切就不一样了。"

    蒋泽希又说:"本来觉得自己完了，这辈子都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但是在这些年头里，我每每想起你的脸就觉得难受，恨不得飞到你面前抱着你。于是每天挣扎每天都觉得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我也说不出哪个赢了。只是心在告诉我，我多想念你，觉得再见不到你我就要死了。于是不管你爱谁我都要来找你了，厚着脸皮来找你，想用下半生弥补你。不管你相不相信，从始至终只有你在我心里。"

    叶绚音流着眼泪踮起脚尖亲吻着他的嘴唇说:"我相信，我相信，我相信你只爱过我一个。我也一样，只爱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