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野里集熊老七赶会

作者：蓝五玉

    话说每年阴历的3月18，都是野里集一年一度非常隆重的庙会日。每逢此时，野里的大小土豪、乡绅都会把周围有头有脸、有权有势包括各路土匪、悍贼请到家里来，大吃大喝，尽情玩乐，以此联络感情，寻找帮手。今年也一样，杜嘉良也一样。杜嘉良今年所请的宾客中，有四个人非常特别，他们是：熊大寨的熊老七熊成海，肖坡的肖麻子，平舆的张宝银，老店的崔明壁。这四个人当中，只有熊成海是规规矩矩的良民，其他三人均是名震一时的大土匪。三土匪中，老店的崔明壁是个女的，平舆的张宝银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而且淫心特重。

    那天一大早，杜嘉良就把精挑细选的十五名牛高马大武艺超群的护院家丁安排在大门口，一边七个，一边八个，叉手站在两边，准备迎接客人。刚站好，向明挑着一担马粪从里面咯吱咯吱走出来。一个叫杜齐的家丁挤挤眼故意大声说道：“大善人，这一边七个，一边八个，不对称，不大好看吧？要不，再找一个？”杜嘉良说：“模样中看，武功又好的人，就你们几个，上哪儿去找？”杜齐说：“不用找，这不有一个吗？”“谁呀？”杜齐说：“向明呗。论条件，向明比我们哪个人都好，不找他找谁？这不骑着驴找驴吗？”向明已走过几步远了，听见这话，又拐回来了，冲那家丁嚷道：“小子，骂人是吧？你以为当个护院就了不起，就真的武功高强了是吧？我咋有点儿不信哩。要不，咱试试？”杜齐一迭声地说：“哎哎哎，向哥向哥向哥，小弟就这么一说，哪是骂人呢？是夸你哩。”杜嘉良赶忙拦住向明，说：“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儿逢会，来往的客人多，马粪就不挑啦。你挑着马粪一趟一趟走，客人见了，不太雅观，气味也不好闻是不是？你不要挑啦。”向明说：“噫嘻，挑点儿马粪就不雅观了，就不好闻了，哪个人喉咙下边不都是那玩意？再说，早晚都是我的活，早挑晚不挑。攒两天再挑太累。我还是一天一清吧。”杜嘉良说：“又抬杠不是？我说过了，不让你挑，就是五天庙会过了，攒的粪再多，也不让你挑，我再叫别人挑，不行吗？”几个护院家丁随声附和：“你看大善人对你多好，我们就没那个福气，还不谢谢大善人？”向明说：“这可是你说的啊，过了庙会也不叫我挑啦？说话得算话呀。”一个护院家丁说：“你看你说的，大善人能说话不算话吗？向明呀，听大善人的没错。”向明说：“好。我就听大善人的，挑了这一趟就不挑了。”杜嘉良说：“粪是不挑了，不过你得干另一件事。”“啥事？”杜嘉良说：“就是他们说的，你得站在这儿凑个数，每边都是八个嘛。”向明刚要推辞，杜嘉良连忙说：“又不是叫你当护院的，只是临时叫你充个数而已，最多五天，过了庙会你该干啥还干啥。要是连这你都不答应，你就不用在这儿干啦！”向明还在犹豫。原来，两年前，杜嘉良看到向明身材高大，力气惊人，就曾要求他加入护院队，当一名家丁。说破了嘴唇，向明就是不答应。今天，杜嘉良和家丁演了出双簧，目的之一还是想让向明当护院家丁。如果这一目的达不到，只要向明肯充个数，那么，第二目的就一定能达到。

    几个家丁又是一通劝说。

    向明答应了。

    杜嘉良让他站在大门东边那队人的最前面。

    向明这一站，更不协调了，甚至有点儿滑稽。其他十五人都是统一的衣帽，标准的站姿，高矮胖瘦又都差不多，向明呢，穿着长一胯短一胯的衣裤，光着头，个子又比别人高出一截，往那儿一杵，要多显眼有多显眼。众人看了，都捂住嘴偷偷的笑。事实上，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刚刚布置好，客人们就陆陆续续到来了。

    第一个到的是肖麻子。此人四十左右岁，中等身材，稍显瘦弱，面色黝黑，宛如灶君爷的干儿，令人意外的是，这张黑脸上却长满了数不清的黄麻子。不过，你也许听说过一句老话，说的是：一个麻子一个点子。事实证明，这句话是相当的精准，肖麻子不大的肚子里，装的慢慢的都是鬼点子！他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灰不灰黑不黑的土布衣裤，光脚穿着一双半新不旧的土布鞋。如此模样的一个人，要是把他放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估计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他，也没一个人把他放到心里。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面目丑陋身体状况不佳的乡里老头。然而，他却是一名名震江湖的悍匪！他的名声甚至盖过了张宝银和崔明壁。在许多人的想象里，土匪就应该是手持刀枪，满脸杀气。肖麻子又颠覆了所有人的想象。他从来不带任何兵器，也从来没板着过脸，从早到晚都是见人三分笑，就是杀人的时候也都是笑眯眯的。与他的穿着不相对应的，是他的那匹枣红马。那马确是一匹价值不菲的名马，说它日行一千，夜行八百，实不为过。更不相称的是他的四个随从，个个身体健硕，衣着华丽，提枪佩刀，不苟言笑，望之令人生寒。这四个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个叫高强，一个叫能干，一个叫孔龙，一个叫马蜂。他们是肖麻子的四大金刚。

    肖麻子离老远就慌忙下了马，双手抱拳，笑呵呵的步行走来。杜家的一个下人接过马缰绳牵过一边。离向明等人还有十来步远，没等杜家人开口，肖麻子先开了腔：“各位小哥好！各位小哥好！”杜齐等十五人问好执手往里请。从没干过这事的向明不知道说啥、做啥，模仿别人照葫芦画瓢，不做还好，一做，就走了样，显得极不协调，极其滑稽。做了两下，干脆不做了，木桩子一样杵在那儿。立刻引起了肖麻子的注意。肖麻子特意走到向明跟前，一抱拳，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小哥，你好哇！”向明一时不知所措，连连回到：“你好你好。”肖麻子多瞄了他几眼，才向里走去。杜嘉良在门口迎接着。他的四大金刚直到向明跟前才下马。

    紧接着到来的是张宝银。此人五十一二岁年纪，大高个，细长条，古铜色脸膛，三角眼，吊梢眉，鹰钩鼻，蛤蟆嘴。他虽然长得下流，穿着却很时尚。一身的应景衣裤，深筒马靴，左佩手枪，右挂宝剑，座下一匹黑缎般宝马，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他也带着四个随从。不过，他的保镖却都是一二十岁的小妮娃！一个个粉嫩欲滴，秀色可餐。一个叫白妮，一个叫黑妮，一个叫白妞，一个叫黑妞。名字倒挺好记。

    张宝银下了马，昂着头，径直往里走。一张脸绷得像刚死了爹娘又跟人跑了一样。杜齐等人慌忙问好执手往里请。向明依然身子不动，嘴也不动，傻屌似的站在那儿。张宝银瞅了他一眼，没啥反应，就过去了。

    第三个到来的是崔明壁。此女三十四五年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黑不白，该凸的凸，该洼的洼，给人无限的遐想。尤其是她那皮肤，白得透亮，白得叫人想摸又不忍摸。仔细看她的眉眼，你会发现，那里透露出一股股的淫邪来。那眉眼里好像有把钩子，能把男人的心钩住。

    崔明壁只带两名随从，都是女性，一个叫春兰，一个叫秋菊。

    下了马，崔明壁微笑着朝里走。当然，她也注意到了那个傻屌似的向明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人的问话声：“请问，这是杜大善人家吗？”

    崔明壁蓦然回首，立时惊呆了。

    杜家门前的大道上，站着一个绝色青年。观此人有二十四五年纪，一身白衣白服白皮鞋，座下一匹白龙马，腰间挂一只玉笛。论身材，论长相，此人无一处多余，无一处缺陷，简直就是天人临凡。

    不单崔明壁，就连杜齐、向明诸人都呆愣住了：他们也没见过如此漂亮的男子！

    没有人回答那白衣青年的问话。

    “请问，这是杜大善人家吗？”白衣青年再次问道。

    “是是是是……”杜齐发忆怔一样回道，“请问，您是？”

    “在下熊成海，熊大寨的熊老七。”往年，到这里赶庙会的不是父亲就是几位哥哥，自然轮不到最小的熊成海了。今年，父亲说身体不适，不想来了，就安排老大熊成祖来。大哥说，老七也不小了，该叫他出去跑跑了。父亲同意了。于是，熊成海拿着请柬来到了野里。由于是第一次来，不知道杜家的住址，便打听着找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杜齐赔礼道，“少见，少见，莫怪，莫怪。请请请！”

    有人接过他的白龙马，牵过一边。

    熊成海举步朝里走去。

    杜齐往后瞧瞧，疑惑地问道：“没，没人……”

    熊成海一笑，说道：“噢，就我一个人来。”

    他同样注意到了那个与众不同的向明了。当时也没多想，就走过去了。

    崔明壁仍然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熊成海。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更没注意到已经挡住了人家的去路了。

    熊成海一拱手，彬彬有礼地问道：“请问，这问小姐是？”

    春兰拉拉崔明壁的衣袖。崔明壁如梦方醒，登时羞红了脸，吃吃地回道：“我我我……”由于心慌意乱，始终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杜嘉良跑过来，忙忙的说：“熊公子，久仰大名，失敬失敬。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老店的大当家的崔明壁，这位是熊大寨的七公子熊成海。”

    熊成海拱拱手，说道：“幸会幸会！”

    崔明壁依然深陷在迷情中，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杜嘉良说道：“里面请，里面请！”

    熊成海说声请，移步往里走。崔明壁羞羞答答跟在后边，好像没出过门的小媳妇。

    杜嘉良看在了眼里，憋在了心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