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相忘·江湖

作者：晓松溪月

    这是职教的操场，四周长满了爬山虎，远处还有一些地面堆着沙土。看样子，这个操场还在建造。走进铁门，四周种着很多梧桐树，那些梧桐树的叶子茂密，阳光穿过叶林，一道道光芒打在地面上。现如今正值夏天，屋外十分燥热。

    在操场的柳树下，只见一位身着白色T恤的女孩子坐在石板凳上。她马尾轻扬，耳畔挂着两个斑白的耳机。清风徐来，马尾辫好像是青草一样摇动。

    她，似乎闭着眼睛，用心在聆听着手机中的歌曲。

    我走进去，小心翼翼的靠近她。就这样慢慢地走过去，穿过两三排树木，才走到茜雪身前。她似乎没有看到我，只是这样静静的闭着眼睛聆听着。

    我不想打扰她，甚至是不想打扰她。看着她浅浅的笑靥，看着她眼角的眼线。那样迷人，那样美丽。我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她。这一次，我真的零距离靠近她，零距离接触到她的一切。

    柳树下凉风习习，而我站在距离她一米有余的地方呆住了。

    站了大约半个小时，她才抬起头，眼光木讷的看了一下我。我憨憨一笑，当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在我的心里，那心脏猛烈地在跳动。

    “你来的好早••••••”

    我很努力的才迸出这几个字，而她却停留在我的面前，眼睛直挺挺的看着我的脸颊。

    我知道，她肯定看到了我的伤疤。这伤痕是昨晚被打的，我不能让她知道，所以，我只能选择隐瞒。

    “哦，昨晚和舍友闹着玩，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脸摔伤了！”

    我笑嘻嘻的解释着，她却起身往我身前走过来。看着她靠近我，我的心跳更快了。就好像，就好像有好多野兔子在奔跑。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似乎连呼吸都困难了。

    “疼吗？”

    她看着我，眼睛中闪着光芒。只可惜，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仿佛看到她的眼睛，我就紧张的不行。

    “不疼！”

    我笑呵呵的说道，随即转移话题说：“小雪，你找我有啥事？从咱们认识到现在，你这可是第一次找我。敢情回去，我一定写在日记本上。而且，你知道吗小雪，我•••••••”

    我滔滔不绝的说着，正说得起劲的时候。她突然转过头，缓缓摘下耳机，冷冷道：“从今往后，我们还是不要联系了！”

    听到这话，我的心好像被扎了一下。鲜血在肆意横行，没有预料，没有知觉，甚至我感觉到一片茫然。我心里有说不出的疼，即便是我知道这话是从她的嘴里面说出来的，但是我一点也不能接受。有那么一刻，我甚至固执的认为，我自己是听错了。

    “小雪，你开玩笑的吧••••••”我的脸变得很不自在，手开始不自觉的相互搓着。

    她顿了顿，接着说：“不，以后，我们不要联系了！”

    她的话很冷，冷的好像一柄寒刀，直挺挺刺进我的心脏。我的心脏在肆无忌惮的流血，一股股血流在肆意翻滚着，四周的落叶零落着，好像是我这低沉的心情，不知道为何，在这样烦躁的季节里。心死了，灵魂也散了，就连那独有的依恋，顷刻间都化作了泡影。

    我幻想着第一次见她的场景，在那暮光之下，她浅浅的笑靥，好似这一汪清泉，时刻涤荡在我的心中。而今，她的这番话，就像是平静的湖水结了冰块，再也不会有鱼儿游动，再也不会有水草轻浮。

    “可是，为什么？”

    我顿了顿，突然不敢往下问了，似乎每说一次，心里就痛一次。

    “没有为什么，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以后，你也不要来找我了！”

    她的话很冷，冷的让我心寒。我喜欢上她，便是喜欢上了她的冰冷。而今看来，她的冷让我招架不住，甚至我感觉她的冷伤人颇深，痛不欲生。

    她缓缓转过头，在这片落叶纷飞的操场上走动着。看着她的背影，我居然开始哽咽了。莫名的流泪，直到一滴滴泪花润进我的嘴角。那是咸咸的味道，我第一次尝到的那种咸咸的味道。炙热的气流满布在整个操场上，汗液顺着我的脸庞流淌，与这泪液交错在一起。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我说不出来，甚至我也不愿意说。

    独自一个人抹泪，直到心神憔悴。我抚摸着操场上白净的墙壁，蹒跚的往前走。天气燥热，头顶也热的难受，加上我的伤口在发炎，皮肤开始爆裂。

    可是，我竟然忘记了这些表面的疼痛，我只记得心里刺心的疼，还有心中磨灭不掉的白衣T恤。

    “她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一个人自言自语着，一面说，泪花一面落。自我懂事起，我就没有这么哭过。即便是小时候老奶奶去世的时候，我也不记得哭过。人家都说我是冷血的人，有的人还说我冷酷。可是，这一次，就这一次，我真的抑制不住内心的难受。

    “我们还没有真正的开始，我们在一块才四天一个小时零五分钟。我宁愿这样的时间可以更长，宁愿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可以变慢。甚至，即便是装作一辈子的假情侣，哪怕这样下去。只要她不说什么，我也愿意。有些人恋的是心，既然爱上了，有什么法子？”

    想到这里，我竟然没了力气，一屁股蹲在地上。学校操场上的地面炙热难耐，屁股坐在上面，烤的我艰于呼吸。

    那天下午，我在操场哭了一个小时。泪水落下，汗水布满了衣衫。直到两三点钟，在李生的呼喊下，我才慢慢悠悠的走回宿舍。自从茜雪说完这话，在我心中再也没有了活力。仿佛天空失去了颜色，仿佛海水变得枯竭。匆匆洗刷完毕，带着依旧的资料袋。我两眼无神的走进教室。这一次，依旧是第一场考试的那个位置，也是那些人，那些老师，还有一直坐在我旁边，用笑眯眯的眼神看我的女孩子。

    她的眼眸澄澈，可是即便是再怎么干净，我也没有心思去看。考场哗啦啦的试卷发下来，我却像是丢了魂魄，两眼无神的肚子思考着。

    “喂兄弟，往后传！”

    前方的一个男孩这样将试卷往我胸前一放，眼睛略微打量了一下我。

    我的眼睛适才有了神色，答应着“哦”了一声，便将那一打试卷往后放递过去。监考老师说了几句话，很多学生都在奋笔疾书。笔在我手中紧握着，可是心情却像飘落的叶子，居无定所。

    我发呆了将近半个小时，女孩“噗嗤”一声冲我说话，可是心神失落的我一点反应都没有。窗户外的天色变得橙黄，据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雨。少顷，但闻“哐当”一声，只见门外的一个钢板被吹起来，砸到旁边的墙壁上。

    从屋子里往外看去，只见一片片碎纸屑漫天飞舞，好像是一瓣瓣雪花。风刮得更厉害了，教室的门窗也煽动的更加厉害了。这是夏季，天气多变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更何况这样的暴雨天气，多半是让人惆怅的。

    “哒哒•••••••”

    雨滴打落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加上教室里这般静谧，那雨滴声似乎变得更加猛烈了。我转过头往窗外看去，望着远处好似黄土的天际，心下不禁一疼。也许她对我的意义实在太大了，一时间我根本就忘不掉她。

    “快把你的试卷拿过来！”

    女孩小心翼翼的冲着我笑，当监考老师回过头后，她的脸色更是俏皮。

    我只是冲着她做了一个鬼脸，转过身，依旧望着窗外发呆。不知道为何，试卷我一点也写不下去。甚至，我根本就不想看。我知道，这样的考试对我来说很重要，上学这九年，也只为了这一天。

    但是，在那个环境下，我真的没有心情去写。即便是我努力告诫自己集中精力，但是我的脑子还是在走神，眼睛还是在流泪。

    “拿过来！”

    女孩突然从座位上蹲下来，将我的试卷拿过去，而后又将她的试卷放到我的桌子上。看着监考老师没有注意，她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我木讷的看了她一下，遂转过头往试卷上瞧去。原来，那个试卷已经被她做完了。上面的题目密密麻麻写满了，我竟然不知道，在我看来是一小会的思考，其实过去了大半个小时了。

    “好了，你将自己的信息填好就行了！OK？”

    她伸开手给我做了一个OK的手势，而后低下头，认真的填着试卷。也许刚刚帮我做试卷的时候她已经将题目都摸透了，所以这次填试卷她竟然写的很快。

    十几分钟后，当所有人还在认真检查着试题的时候。女孩长长吐出一口气，轻轻擦了一下额角的汗珠。她将两张试卷都填写完毕，而且在她的试卷上，还故意修改了一些题目，她害怕改试卷的老师发现雷同的试卷。

    我的心在那一刻突然发生了巨大的扭转，这个女孩，我们仅仅见了算是一面之缘的女孩。却不曾想，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她可以舍弃自己这么大的利益帮我。有时候我在想，自己当初有什么资本，可以让她为我付出这么多。

    也许喜欢真的不好解释，即便是一面之缘，喜欢上了，也会不求索取的付出。

    也许，这就叫做一见钟情，我的心也是在那一刻开始有所好转的。

    “谢谢你，女孩••••••”

    我在心里会心一笑，这话是说给她听得，我不知道她听不听得到，反正说出来，自己的心里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