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_第一卷第一回_帐宴
作者:离乱化花
莫离之舞彩 序_ 时光幻变,记忆里那年竟是春花漫漫,色彩缤纷的模样。只是记忆往往将过往美化,除却了烦躁,莫名的叛逆和初初及至帝宫时的不适了。 也因父亲不予以任何解释的做法,自然现今的她已知那年父亲心中存着怎样的愧疚与妥协,使她那段时光生了好大的气。 也或许是命中注定,也或者是因果报应,十年前她还完全不能看开的那些人事,在这十年的困顿和赴死的决意里慢慢灰飞。 却总还是会有那么一个人和那么一件事,至死都让她无法忘却。 最最使她嫉妒的,是那年除了偶尔的烦扰和气愤外,无忧欢闹,纯真有趣的自己。若那时自己已知后来的突然和不可逆转,会不会无论如何也不答应去帝宫,做如今已是王的伴读了。 地上已积了三寸余的雪,倘若她还有多一些的力,她真想踩踩,听听硌吱硌吱回响于梦里的声响。但转念又觉这雪带来的寂静和内心的平静实属不易,便不动了。 忽听得远方有马啼,轰轰的脚步声,心生厌烦,又想自己竟还是小孩子气性,无声的笑了。 浓浓的倦疲感袭来,终是无法睁眼,昏昏间已不知东南西北了。恍惚嗅着一丝气息,只某些人方有,想到这里,她便安心入睡,面上浮现一缕笑意。什么也不愿再多想,无论是不是回光返照,是不是真实,是不是那人。 由远及近的马蹄印为兵队结实的脚步粉碎,马上银装男子急急下马,大步冲向伏于雪地的灰衣女子,心下疼痛感渐显,喜悦却也渐增。 士兵望着,周遭喜庆火红的灯笼,大大的福字倒贴,行人来往熙熙攘攘,然于此却听不见任何热闹的声音。雪地里一位灰衣女子,换谁见着都会以为是行乞者,而显然,即使是,也只怕今后不再是了。总之,士兵预感,这女子若还活着,必定此生富贵荣华。 然这士兵不知,他的王和这位灰衣女子,横亘着多少的恨,多少的不愿,不愿对方出现于各自的生命之中……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一个因爱而不得。 另一个因……爱而不得…… 第一卷_归家 第一回_帐宴 一连几日,帐外冷风呼啸着使她难眠,呜咽如鬼般只吓的她动也不敢动,好容易鼓起勇气便连忙将被子蒙过头,心惊地咚咚直跳,全身也忍不住地抖,却又竖起耳朵细细听外边儿声响,嘴里干涩,想咽下一口唾沫又不敢,难受极了。 只见那鬼张着利牙,利牙上淌着乌血,黑糊糊的脸竟是扭曲成奇形怪状,而后长长的指甲,应该是灰青斑斑点点,缓缓地向她飘来,掀开她的衾被……… “啊”她猛地闭眼,感觉心都蹦达出来,手却迅速向前一抓,“别吃我,”不知是不是吓狠了,嗓音沙哑,听着竟倒像个鬼。 于是,她十三岁那年,同这人的第一句话便是,啊,别吃我。 之后触到一只手,温热。 全身又哆嗦了一下,紧紧捏住这手。 旋即反应过来,忙忙松下手来。 然,这人已在她捏住他手时,另只手搭上她的脉,默默诊断过便转身出了帐篷。 等她睁了眼,惊疑中有些懵了,刚刚温热的触感,莫是幻觉? 于是,她虽同他讲过话了,上天给了她那么好的机会相见,她却因为被自己心中幻想的鬼吓得不敢睁开眼,从而向后迟缓了那么多年。 为…为什么,深夜,无灯,掀被,握…手,又走了??难道这鬼来摸摸皮肉,挑选好的捉去吃了?那…她的皮,原来鬼看不上啊,又有些头疼,自己的皮似乎没多差吧,心中恐惧徒减,而后沉沉睡了。至于那手是人是鬼,那鬼为何同人般要挑选,又为何弃她,早早都抛在脑后了。 帐外那少年吩咐着,手下也成了一副药方,士兵双手接过,行礼后匆匆离去。 次日,帐中设宴。 虽已黎明,天却暗沉的厉害,风夹着沙迎面割来,有个纱遮挡也还是扎地疼,因昨夜未得好眠,这十日左右试探着发觉侍卫虽看着她但处处礼让,此刻便表现的极不满。站定后说什么也不肯走了。赴宴的行程缓了下来,那俩胡人渐渐失去耐心,一个拿黑布蒙上她的脸,另一个背起她,小跑着朝王帐奔去。 待她下来,取了黑布和纱,已然跪坐于一侧,身前摆一桌,尽是西域特色美食。 其实她眼睛转一转,还可以看见许多衣饰繁复,耳戴金银,满面络腮,怒目壮硕的胡汉端跪于桌前,还有一人,那人坐于上位,着一身黑和红搭配出的霸气衣袍,右手端着酒杯欲饮,左手按着腰间兵器。她可以仔细瞧瞧,这人生得单凤眼,直挺的鼻下薄唇,没有络腮胡,一副汉人模样。 中间空地有妖娆的胡女舞伎跳舞,个个媚妍,领舞之人额间有一红痣,显得与众不同。这舞伎眉目中含情,教人移不开眼。她看出这舞似是帝都处处舞坊歌楼里常见的舞种,心下大惊,复望那舞伎,亦看出她非胡人。 这大王究竟要做什么? 这一望复望,原本也没什么的,但这被望之人日后同她,却又是别番情景。那时啊,她竟连看都不再看,怕看出憎恨,看出怨怼,看出绝望,看出断裂的决然。 即便此生,都已不复相见。 自然,这些已是后话,便不在提。 “见过王,小人有一事请王一定应允,”她挂了甜甜的笑,心里却为自己这副狗腿般扇了几十巴掌。那王望向她,她有些心虚,一个劲眨巴眼,“王您英明神武,”一堆人点头,“自不会计较小人,”在场人均满意地点点头,“小人可否与王同住?”大臣们均点头。 等…等一下,同住?与王?她?大臣反应过来,怒目望她。她嘻嘻笑着,王并无表示,想来没生气。 “只在这添一张塌,很小的,我绝不会妨碍着您,”她虚指一角,“我虽大胆逃过,可这晚上风刮的叫人害怕,我已经好多天没睡好了。” 这可是实诚话,绝对含金量百分百。 下来自然一干人等反对,不再详述。 “王,她可是墨家么女,那日后成王的伴读,近了您的身,只怕不妥。”这才是最强大的理由,可她已经选择不顾及贞洁来布诚,这些厮,你们都去死吧,谁要真的和你们王同住。 “墨姑娘,”王起身,浅笑吟吟,“孤本意将这舞女,”伴奏停止,领舞人走向前行礼,王高处虚虚一扶,那舞女起身,“遣于你帐里陪侍,你既这般坚持,孤暂允了。” 在这句话出来前,她使用各种手段,扮可怜,大段说辞表示她的不可替代性,以及可以保护王,做王的替身,端茶倒水,诸多推销自己,嘴说的都起了皮,那会儿心里还暗自夸赞不已,深感自己灵牙利齿,等王这番话说过才想起戏做过了,向天递状都没理由申冤。 “谢王,小人深感荣幸。王若如穆斯大人般尚觉不妥,”那穆斯大人恨恨地看她一眼,“其实我也可以和这舞女…”让她陪侍她的。 “望王赎罪,奴身仍在习舞,需日日与师父讨教,无暇照顾墨姑娘。”这舞女截了她的话,眼中清冷。这边她眼中一亮,上前走至这舞女身边。 “学舞,对,我想学舞,方才见她跳的真好。” “墨姑娘,等墨将军将你赎回,你大可在帝都,学舞。” “可,可我想跳给王看,看啊……” “墨姑娘可以同奴身学舞,奴身日日来教可好?” “好,好,好,啊” 于是,华丽丽的失策了,她心下暗想,爹爹,可快来救女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