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作者：如故闻香
| 九九年的钟声上 转眼到了年关，街上渐渐热闹起来了，叶北辰终于得到机会出去看看，只是是随着老太太出去，她想要回自己家原来地方看看的愿望落空了。不过街上熙熙攘攘，有别于十几年后的街道和商场还是让叶北辰渐渐融入了氛围，和老太太挑挑拣拣置办起了年货。 说起来十几年前的清水城市区叶北辰还真的不熟悉，那时候她还和爸爸妈妈住在乡下，虽然离城区不远，但平日里也少有机会到市里来。所以一路走过去，叶北辰的眼睛就没有停过，那些几年后渐渐就消失了的东西，包括一些百货店，手工服装店，还有卖杂货的摊子。过几日这片就开始城区改造，开了几家大商城，这些老旧的东西便都消失了。 “这丫头真是没看过热闹，眼珠子都不肯转一下。”林池菡见小孙女这神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这段时间叶北辰的懂事和听话改变了她原先的想法，看小丫头平日里小心谨慎得就像是个大人一般，心里也不是滋味，想是因为之前自己太过的严厉，吓着了孩子。想要弥补，今日才带叶北辰一起出来逛街，见小丫头终于有点孩子的样子，林池菡自然高兴。 叶北辰回头见老太太嘴角带着笑意，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想到老太太喜欢爽朗性格的人，连忙又抬起头道，“奶奶，我没见过这么热闹的街呢。”叶北辰这话倒是符合原身的情况，小姑娘在北京的时候每天就是上学回家，因为阴沉不爱说话并没有什么小伙伴，而作为后母的陈仕莲自然不会带着这孩子去街上了。 想到小孙女的情况，林池菡沉默了一下，有些心疼这孩子，这孩子没了娘，爹又是个不管事的，从前她是因为不喜欢孩子的亲娘，加上这孩子看着不是个规矩，对孩子的事情也就不上心。现在想想也是，这孩子没个人教，岂能学好，便有些心疼的揽过叶北辰瘦小的肩膀，“这孩子，这是赶圩，所以人多，加上大家都出来办年货呢。以后想到街上逛逛只管和奶奶说啊。” 老太太的亲昵还让叶北辰觉得受宠若惊呢，虽然老太太对她改观了，但平日里还是端着的，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哪里触动了老太太，叶北辰也不含糊，连忙笑着应了，“谢谢奶奶。” “北北，这大年二十九的赶圩才是最热闹的呢，到时候姐姐带你出来玩啊。”芳芳听老祖孙的话，转头对叶北辰说道，芳芳是小圆脸，脸颊有两个酒窝，一笑起来分外的喜人。 叶北辰点点头，这赶圩叶北辰还有些映象，清水的圩日是每逢农历的四九，小时候家里要是不忙的时候，妈妈还是会踩着自行车带她去赶圩，虽然不买什么东西，凑着那份热闹也是开心。不过过几年，因为城市的发展，赶圩这个习俗就被革除了。除了一些农村里有自己产出东西的老乡还会照着原先那日子出来赶圩外，便没有人记得这回事了。 几个人买了不少的东西，叶家在这儿过年只要买些硬货，像其他什么鸡鸭鱼肉都是安排有人送上门的，并不需要老太太张罗。他们今天买的都不过是些红纸鞭炮的东西，当然还给一人买了一套过年的新衣服，试新衣服的时候，叶北辰心中感慨万分，虽然现在这些衣服款式旧，颜色还有些土，但那些年每每过年的时候得到新衣服那种喜悦的感觉一下又跳出了记忆。叶北辰原本以为自己都忘了那些，却没有想到记忆如此顽固，依然鲜活。其实她的一生也是有快活的时候，只是那时间太短了些，最后又作为被放弃的一个，才会在死前都无法原谅，不想再见他们吧。 “北北，北北？”林池菡喊了两声，见叶北辰没反应，芳芳连忙腾出一只手拉叶北辰的袖子。叶北辰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看着老太太，想到自己刚刚走神了没有听见老太太的话，有些慌神了，怕老太太觉得她没规矩，脸色就有些不好想要解释。林池菡却先打断了她，亲昵的将叶北辰新衣服的领子整好，“奶奶刚问你喜不喜欢呢？这边的衣服肯定没有北京那儿好，让你妈妈送过来，她也摸不准尺码。” “奶奶，我很喜欢这件衣服，就买这件好不好？”叶北辰看着镜子里的小姑娘，一头乌黑的头发被扎成两个小辫子垂在胸前，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珠，出色的五官，白皙的皮肤，修长的小身板，虽然不是这一次看如今这身体，叶北辰也依然叹一声，这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想她上辈子各种折腾自己一张脸都不如人家半分的好。老太太给选的是件红色的格子外套，牌子在清水也是叫得开的，叶北辰记得这牌子，那时候可是班上女生很追捧的一个牌子，价格不菲。下面买的是一条黑色的小裙子，配一条踩脚健美裤，一双小皮鞋，出彩而不杂乱，老太太的眼光是不错的。 大年二十七叶家大儿媳任洁带着两个儿子叶泽辰和叶钦辰到了清水城，叶泽辰已经十八岁了，明年就要高考了，叶钦辰也已经初二了，两兄弟的成绩都不错，要不然也不会耽搁时间回清水来过年。 叶北辰乖巧朝任洁喊了声，“大伯母。” “北北真乖。”任洁笑着点点头，“知道你来奶奶这边了，伯母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叶家老大叶沐铭一直都在南方任官，一家人也跟着他住在南方，任洁和叶北辰没有多少接触，并不知道小姑娘的品性，只是可怜小姑娘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妈。 “谢谢大伯母。”叶北辰笑眯眯的说道，她看人有时候凭第一感觉，这个大伯母给她的感觉还是很和善的。 “真是你泽辰哥哥，钦辰哥哥，北北都没见过两位哥哥几面，恐怕都不记得了。”任洁将两个儿子拉到跟前，对叶北辰说道。 叶北辰抬头看两位少年，高个那个看着清秀淡然，剩下那个，那位倾城，嗯看面相当真是生得偏女气了，和大伯母任洁有些相像。老太太和她说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有位堂哥叫倾城，心里可记下了，便等着要看这位哥哥是有多么的倾城，果然没有令她失望。想想一个男孩有这么一个名字，还偏偏这副相貌，当真是巧了，叶北辰没有忍住笑意，带着狡黠的笑喊道“泽辰哥哥，倾城哥哥。” 叶泽辰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堂妹微微一笑，很有大哥哥的风度，“妹妹好。”偏偏少年，如松如竹，大概说的就是叶泽辰这样的人吧。 叶钦辰不动声色的站在旁边，看大哥和这位有些陌生的小堂妹说话，他可没有略过刚刚小堂妹那嘴角的笑容，还有那声“倾城哥哥。”，平生最不喜人喊他倾城，一个少年郎，有这么个名字也罢了，还偏偏生了这样一幅容貌，毕竟年岁还小定力不够，叶钦辰还是很在意这件事情的。叶北辰不知道第一次见面，两人就结下了梁子。 任洁是个手巧贤惠的媳妇，休息了一天，第二天起来就和老太太忙活开了，虽然像叶家这样的人家并不需要亲自动手就能坐着等吃，但是老太太觉得过年还得自己过才有意思。亲自动手，带着媳妇，将过年那些吃食备下，都是一些清水城过年必须要吃的东西。而几个孩子责被老太太安排去大扫除了，当然基本动手的都是几个大孩子。 叶北辰得了个光荣的任务，帮忙给家里写幅字，她才练书法不久，并没有出师，老爷子不过是让她尝尝甜头罢了。 “妹妹这字······”叶钦辰见叶北辰拿着根都快比她手臂粗的毛笔在那儿练字，知道叶北辰是老爷子亲自教的，有些不快，站在旁边拖长了音，见叶北辰没什么反应，才接了下一句话，“还是哥哥去外面替妹妹买上几幅吧？” 叶北辰放下手中的笔，练字最忌纷杂，这叶钦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爱来闹她，还是在私底下闹她，喜欢戏弄她，还喜欢打击她，叶北辰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位漂亮又骄傲的少年。但她一个成熟心智的人自然不会和一个没长成的孩子闹，一般都是让着他，或者直接躲着他。可叶北辰越发是这种态度，越发让叶钦辰不高兴，傲娇的少年心被深深的打击了，觉得叶北辰就是看不起他，更加喜欢找茬。 “那倾城哥哥帮我先去买好字吧。”叶北辰有些无奈的说道。 “哼，想指使我，想得便宜没那么容易。”叶钦辰傲娇的抬高有些尖的下巴，一副你来求我的样子。 叶北辰摇摇头，决定不和他闹了，转身就要离开书房，叶钦辰又在后面问她，“你去哪里？” “我去让奶奶买字画去。”叶北辰头也不回的答道，下了楼就去厨房帮忙了，今天做丸子呢，整个屋子都飘着香，她也不为难自己了，还是去厨房当馋猫。 再一次被无视的叶钦辰决定不屈不挠，心里琢磨着下一次的出击。 大年三十那天很是热闹，早早的起来就听见不远不近传来的炮竹声，躺在床上的叶北辰有些恍惚，想着从前自己家中过年的情景，也是这般早早的醒来，听见炮竹声音，穿戴好就跟着大孩子在村子里转捡那些没有炸开的爆竹。 “北北起来还真早啊，你两个哥哥都还在睡呢。”任洁见叶北辰这么早就起来有些惊讶，夸赞了一声。 “今天你爷爷不是放了你的假了么？怎么还起这么早”林池菡见叶北辰精神有些不好，怕孩子没睡够。 “外面爆竹响着呢，睡不着了，爷爷已经出去啦？”叶北辰拍拍脸颊，昨天晚上想乱七八糟的事情想得睡不着。 “嗯出去了，外面到处都是烟尘，别出去了啊，等会就吃早饭了。”林池菡点点头，本来小姑娘是要跟老爷子见天出去跑步的，那么早的时辰，老太太怕孩子还在长身体，吃不消，让改下午的时间出去运动。 “嗯，我帮奶奶。”叶北辰乖巧的点头，和两位老人相处了快两个月，虽然不是真的爷爷奶奶，也是相处出了感情。上辈子短暂的一生，并没有感受到多少的爱，现在有这样的宠爱，她很珍惜，也知道回报，而且她依然有自己的不安，害怕被两位老人嫌弃，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出于感情，出于自私，叶北辰也在很努力的和这两位老人相处。 “这事不急，吃了早上你再来帮忙，奶奶好好教你怎么做包子啊。”林池菡手里准备的是等会做包子的外皮，用蒸熟的芋仔剁成的芋泥和木薯粉搅和在一起，这种活计小姑娘可做不来。 这种包子叫芋仔包，是清水城当地特有的，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会准备，仔细算来叶北辰已经七年多没有再见这芋仔包。关于清水城的点滴，一直被叶北辰刻意的压抑着，只是那时记忆最深处的珍贵，岂能轻易忘掉，重新再见便是记忆犹新。 “北北啊，你上去叫你两个哥哥起床下来吃早餐，等会爷爷回来了，非得说他们。”任洁见叶北辰乖巧的坐在旁边，说道，两个孩子的学习任务都重，好不容易放假在家，老太太和老爷子也就不管这么多了。但是今天是大年三十，妹妹都起来了，两个哥哥每起，不像话。 “嗯。”叶北辰点点头，走上楼去。 “妈，小姑娘到你们这儿果然是乖巧多了，不像以前，不爱说话，也不爱搭理人”任洁看着小姑娘的背影说道，这么说话自然也是在奉承老太太。 “孩子本来就不坏。好好教就是了。”老太太眼皮都没抬，她不喜在背后议论人，即使是小辈也是如此，任洁知道老太太的脾气，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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